第一百三十章 少年石頭
一聲令下,另外三個青襖小吏拔出腰間的佩刀,就向那少年走去,眼里都帶著寒意,看著那少年就如同餓了許久的猛獸看見了食物一般。 其中一名青襖小吏走出幾步后,故意踩中了那本掉落在雪地上的書,那少年立時爬起身,朝那青襖小吏撲去:“你這刁吏不要踩我的書。” “啊——” 那踩中書本的青襖小吏立時發(fā)出一聲大叫,低頭看去,只見那少年一把抱住了他踩中書的左腿,一口狠狠的咬了上去。 “你這狗崽子竟然敢咬你官爺?!?/br> 這名青襖小吏頓時怒了,一咬牙,手中的刀就向少年背上捅去,楊老實見自家孫兒即將被那倒貫穿而亡,立時發(fā)出了絕望的呼喊聲。 “官爺不要?。 ?/br> 這聲絕望之聲剛出,這時,楊老實看見那青襖小吏的動作停了下來,手中的刀在離那少年的背不到一寸之處,也停了下來。 視線上移,楊老實看見那青襖小吏的脖子處出現(xiàn)了一道極其細微的血痕,突然那血痕擴張開來,鮮血滲了出來。 這名青襖小吏死了! 青襖小吏死了,手中的刀就要脫手,這刀尖是對準了那少年的背的,一但脫手,那刀定然也會傷了那少年。 另外兩名青襖小吏見同伴死了,立時慌了心神,慌忙尋找那出手之人:“是何人,竟然出手殺朝廷官吏,是要造反嗎?” 沒人回應這兩名青襖小吏的恐嚇狂吠。 刀脫了手,突然,一道身影一閃接觸了刀,身影在動,那兩名青襖小吏已經(jīng)被刀抹了脖子,倒在了那雪地上,鮮血染紅了白雪。 領(lǐng)頭的青襖小吏見大事不好,轉(zhuǎn)身就要逃,可剛欲有所動作,刀已經(jīng)架在了他脖子上,讓他不敢移動分毫,心中也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恐懼自心底涌起,雙腿一軟,方才的囂張也從他的骨子離抽離,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雪地上,一個勁兒的求饒了起來。 “大爺,饒命??!” 然而,沒人理會他的求饒,包括用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息風。 青襖小吏死了,那少年急忙松口,將書從雪地上撿起,拍掉上面的積雪與污漬,緊緊的護在了懷中,像是在護著什么寶藏一樣。 在仇云的護衛(wèi)下,林墨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在先是來到被踹翻的包子攤,當著楊老實的滿,將僅剩的兩籠未散落出來的包子,挨個放入放入裝包子的袋子中。 足有十六個熱乎乎的大rou包子,裝了兩個袋子。 將兩袋包子抱在懷里,拿出一個遞給仇云,又拿出一個,吃著走到了那少年面前,看著少年那般母雞護崽的模樣:“你很喜歡書?” 少年爬起身子,抬起頭看向了林墨,尤其是林墨那猶如星夜般的眼睛,愣了好半晌后,才緩緩點了點頭。 “是的,我很喜歡讀書,書太貴了,這是家里唯一的一本書!” 看著穿著華麗,吃著包子的林墨,少年沒有一絲的自卑,相反眸中有不卑不亢之意,盯著林墨的視線也沒有躲閃,一雙眼睛極了。 乾天城的書很貴,這是真的,一本書至少要賣一枚銀葉,而一枚銀葉足夠楊老實這等連冬衣都穿不起的人家,三個月的收入了。 當然,若是楊老實將包子做成“饅頭”,再提一提價格,他們的日子會好過很多,至少能穿上一件像樣的冬衣,不至于穿著夏日的單衣。 看著因冷而顫抖著身子的少年,林墨先將包子袋遞給仇云,又將解下自己的雪衾斗篷披在了少年身上,少年下意識的躲了開來,驚懼的望著林墨。 林墨看了一下自己的雪衾斗篷,這上面的繡工精湛至極,連皮毛也上上等的,乃是燕國王室作坊出產(chǎn)的,價值不凡。 林墨無奈一笑:原來這孩子是怕自己弄臟了雪衾斗篷,而無法賠償。 “沒事,我不要你賠的,你放心吧。”林墨上前一步,將雪衾斗篷披在了那凍得小臉通紅的少年身上。 這一次,那少年也沒有再躲開。 剛為少年披好雪衾斗篷,林墨一回頭見仇云自己又拿出了一個包子,白了一眼仇云之后,急忙拿回了兩袋包子,又拿出一個包子吃了起來。 披上雪衾斗篷,少年的身子立時不再顫抖了,少年只覺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流自心底涌起,包圍了全身,整個人暖暖的。 吃著熱乎乎的大rou包子走回少年面前,林墨面帶微笑的看著他,用商量的語氣道:“能把你的書,借我看一看嗎?” 少年很是疼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書,將其遞給了林墨。 林墨接過一眼,名為“詩歌總集”,只見書已經(jīng)發(fā)黃,又翻了幾頁,里面的書頁也已經(jīng)破損,看來這本書已經(jīng)被少年讀了不知多少遍。 “你沒有教你念書的先生吧?” “嗯?!鄙倌挈c了點頭:“家里窮,沒錢去私塾,跟著先生學習?!?/br> “是誰教你識的字?” “我爹爹,可是爹爹在四年前已經(jīng)去世了,病死的。” 將書還給少年,林墨微微的沉吟了起來。 這就不奇怪了,這少年雖有求學之心,但很顯然買的書很不合適,《詩歌總集》對于一個或許連字都未必能認全的孩子,有點兒像天書了。 若是有學識的先生教導他,少年手里的書絕對不應該是《詩歌總集》,而是應該是一些入門級的書,一些基礎(chǔ)的簡潔書。 沉吟過后,林墨看向也在看自己的少年,微笑道:“念書不是你這樣念的,你念書的方法錯了,你應該先讀些基礎(chǔ)的書,句讀文風簡潔明快些的?!?/br> 說著,林墨遞給少年一個熱乎乎的大rou包子:“讀書與我們做人的道理是一樣的,這兩件就好似蓋房子,根基要正,上面才不會歪斜,基礎(chǔ)好了,我們書才能讀得好,做人才能做個真正的人,擁有真正的性情?!?/br> 說著,林墨有指了指少年懷中的書:“就好比你這這本《詩歌總集》,是本好書,但里面的字,你都未必能認全吧?還有,這里面包含了太多人的各種性情,若是沒有好的先生為你講解,你的性情會就偏了?!?/br> 少年雙眸立時一亮,旋即一陣黯然。 這本厚厚的書都是爺爺省下了近一年的錢買的,自己哪有錢去買別的書,而且聽眼前這位大哥哥的話,似乎只有自己還需要讀非常多的書。 林墨自然是看出了少年的表情為何會有這般變化,在少年耷拉著腦袋,有些身上的是,林墨淡淡道:“聽你爺爺稱呼你為石頭,你的名字是叫楊石頭,對吧,我府里有書三千,可以借你?!?/br> 楊石頭登時雙眸一亮,但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很快搖頭道:“我不能要你的書,爹爹還在世的時候說了,平白受人恩惠,是小人所為,非君子?!?/br> 將包子一口吃掉,林墨笑道:“因此啊,我有一條件!因為我也愛書,所以書是能直接借給你的,但你可以借取,抄謄下來?!?/br> 說著,林墨又從懷里掏出一張面額為十枚金葉的飛錢:“這筆錢你下拿著,你去買一些空白的書本與筆墨,再給你爺爺恭賀自己買幾件冬衣?!?/br> 楊石頭看了一眼上面的數(shù)額,嚇了一跳,根本不敢伸手去接,連連搖頭道:“我不能要!” 見此,林墨又笑道:“當然,我這是不是贈予你的,而是借給你的,等你長大以后,你是要加倍還的,而且得還我十倍,你看如何?” 再度猶豫了一下,楊石頭將飛錢收了起來,又解開身上的雪衾斗篷,雙手捧著,跪在了林墨面前:“石頭永遠銘記先生大恩?!?/br> 這時,楊老實也跑了過來,跪在了林墨身前,他雖然不知道林墨給了自己孫兒什么東西,但他知道,一定是助自己孫子安心讀書的東西。 林墨接過雪衾斗篷披在身上,伸出手將爺孫扶起:“老人家,石頭,快快起來吧,這天氣怪冷的,趕快去兩件冬衣。” 爺孫倆站了起來,林墨轉(zhuǎn)身就要走,再次顫抖起身子的楊石頭叫住了他:“先生,能告訴石頭,您的名字嗎?”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绷帜首魃衩氐拇鹆艘痪?,走到向息風,這時,仇云走到楊老實身前:“楊老伯,請您從明日起,每隔兩日,在辰時(05:00)初刻,送兩百個包子去乾東街林府,那里自會有人給您付錢的?!?/br> 聽得仇云的話,圍觀的小販攤主們立時一驚,他們終于知道眼前那位衣著華貴的年輕人是誰?那可在帝都里的風云人物,堂堂的一品大乾上卿啊。 聽得周圍人的議論,楊石頭對林墨立馬充滿了敬佩與尊敬之意,這下他知道了,自己應該更努力了,自己一定不能辜負上卿大人對自己的期望。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年輕人竟然傳聞中的帝國歷史上最年輕的上卿,那領(lǐng)頭的青襖小吏是更加的慌了,頭那是一個接著一個磕,只求饒命。 在一陣磕頭后,一隊安防營士兵聞“命案”而來,領(lǐng)頭的小隊長在那日查抄鬼湘樓時,是見過林墨的,因此急忙領(lǐng)著手下行禮參見。 林墨也不想理會領(lǐng)頭的青襖小吏,便將他交給了小隊長,又轉(zhuǎn)身看了一眼楊石頭:“對了,石頭,身為一個男子漢,不僅要能文,還得能提槍躍馬?!?/br> 說完,林墨領(lǐng)著息風與仇云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