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似曾相識
荷花婆肚子里的那東西最多只有一尺多長,雙方距離這么近,彌勒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完全躲不開,他匆忙偏了下頭,那小東西一下子撲到他的肩膀上,張嘴就咬。彌勒一吃痛,手就忍不住松了,被死死卡在人俑前的荷花婆猛然一掙,半邊脖子被撬杠尖硬生生扯的撕裂開,抬手撲向彌勒。 一小兩大,三條身影頓時扭成一團,我抓起撬杠過去幫忙,其實說不上跟彌勒的感情有多深,畢竟剛認識沒多久,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兩個人就好像同穿一條褲子,一個死了,另一個也難活。 一尺多長的小東西好像是荷花婆死在肚子里的鬼嬰,靈活的很,在彌勒脖子邊不停的繞來繞去,一嘴尖利的小牙,不知道有毒沒有,但是被它啃過的地方頓時就腫的很高。我抽出鞭子,連著卷了幾下,終于纏住鬼嬰,使勁一甩手,鞭子呼嘯著,帶著鬼嬰在船艙上劃過一道弧線,重重的撞到艙壁上。 哇哇…… 鬼嬰哇哇的叫著,聲音凄厲的不像是人的聲音,我兩步就跟過去,撿起撬杠追它。那小東西沒有荷花婆那么兇悍,但是跑的飛快,一尺多長的身體貼著船板一動就是一兩米,我急了,三兩下跳到旁邊,舉起撬杠用力扎。撬杠尖兒穿透鬼嬰小小的身子,咚的扎到下面的船板上,這一下就死死的把它釘在原地。鬼嬰嚎啕大哭,小胳膊小腿來回的亂蹬,卻掙脫不開。我喘了口氣,拿著打鬼鞭跑回來。 荷花婆把彌勒纏的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我跑回去的同時,就看到荷花婆兩只慘白的手緊緊掐著彌勒的脖子,彌勒身上的衣服被抓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圓滾滾的肚皮上有幾條深深的血印。肩膀上被鬼嬰咬過的地方像發(fā)面似的,腫脹的幾乎透明。彌勒讓掐的不斷翻白眼,我心一慌,連刀都來不及掏,張嘴把指頭咬破,一串血珠落在鎮(zhèn)河鏡上,銹成一片的古鏡爆發(fā)出耀眼的紅光。 我抓著鏡子撲過去,朝著荷花婆的后腦用力砸。吃透了鮮血的銅鏡隱隱傳出一聲若無若無的聲響,鐺的一聲,荷花婆幾乎被砸的橫飛出去,撞倒了一尊人俑,又在地上翻滾了好幾下,才停了下來。 “起來!”我伸手把暈乎乎的彌勒拉起來,說不怕,那是假的,但怕又能怎么樣,總不可能閉上眼睛等死。我完全是在拼命了,拿著鎮(zhèn)河鏡在彌勒的傷口上一擦,那紅光在黑暗中簡直有些刺目。 我一轉(zhuǎn)身,舉著鎮(zhèn)河鏡繼續(xù)逼近荷花婆,紅光閃爍的銅鏡,終于煥發(fā)出當年全盛時的一點威勢,荷花婆明顯膽怯了,靠著艙壁不斷的后退,似乎想要極力躲避銅鏡的紅光。彌勒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他真是很能挺,噗的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伸手抓過撬杠,跑了過來。 荷花婆完全被紅光大盛的鎮(zhèn)河鏡壓住了,彌勒跑過來,借著那股慣性,抬手舉著撬杠,不由分說就扎過去。這貨估計是被咬慘了,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撬杠尖兒頓時透過荷花婆已經(jīng)裂開的肚皮,又扎穿了后心。 “這東西是弄不死的?!睆浝沾丝跉?,頂著撬杠道:“從我包里翻一截繩子,拖她到甲板上,丟河里再種一次荷花?!?/br> 我依言拿了繩子,打個活套套住荷花婆的脖子,用鎮(zhèn)河鏡逼住她,彌勒就拉著繩子一口氣拖到艙門外頭,把荷花婆塞進鐵籠,扎好籠子門,兩人合力抬著鐵籠,順手丟到河里去。 “籠子一共有四只,荷花婆最少也有四只?!蔽铱纯词O氯齻€空鐵籠,額頭就冒汗:“你的傷怎么樣?” “沒時間了。”彌勒抬頭望著船頭那一串生了銹的鈴鐺,鈴鐺的響聲有些急促,他道:“快一點,船一旦沉下去,就不行了!” 我?guī)椭鴱浝瞻焉砩夏芄〉膫麜簳r包扎好,心里就有些奇怪,彌勒是什么人?真的是個收水貨的二道販子?他認得鎮(zhèn)河鏡,而且不要命的打算搜索這艘古船。我不知道該怎么問他,彌勒也不說話,等到傷被裹的差不多了,瘸著一條腿就朝艙門里鉆。 整個船艙里除了鬼嬰時不時發(fā)出的陰氣森森的鬼喊聲,就再沒有別的聲音。我們找到了老余,估計他是活不成了,雖然還有氣,卻進氣少,出氣多。彌勒把他翻了一下,發(fā)現(xiàn)老余的肚子被荷花婆徹底抓穿了,腸子內(nèi)臟流的到處都是,彌勒稍不留神,就抓了一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睆浝遮s緊把老余露出來的腸子給重新塞回去,大致看了一眼,微微對我搖搖頭,意思是這人的確救不活了。 我有點不甘心,老余肯定是了解一些內(nèi)情的,我和彌勒拼的一身傷,才把他從荷花婆手里救出來,難道什么線索都得不到?我拍拍老余的臉,道:“醒醒,醒醒?!?/br> 老余渾身上下已經(jīng)被血給浸透了,緊閉著眼睛,脈搏跳動的很微弱,我連抽帶打,又推又叫,他始終沒有什么反應。 “你這么說是沒用的?!睆浝胀崎_我的手,然后貼著老余的耳朵,道:“上級有任務!命令你擔任總指揮!” 總指揮這三個字一說出口,老余緊閉的眼睛奇跡般的唰一下子就睜開了。他可能真的不是偽裝,因為他的眼睛完全黯淡下來,生機流逝的已經(jīng)差不多了。眼睛就那么圓睜了一下,隨后又變成半張半合的狀態(tài),顯得很無神。 “抓緊時間,這是回光返照?!睆浝招÷晫ξ业溃骸八麚尾涣硕嗑?,但愿臨死前嘴巴可以松一松,告訴我們點事情。” “你聽我說?!蔽亿s緊就拍拍老余的臉,對他道:“你的隊伍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現(xiàn)在你也走不掉,如果想把什么情況傳達回去,就跟我說,否則,這些事情只能爛到你肚子里。” 老余的眼睛無神,不過估計還能看到眼前的東西,他聽到我說話,把目光從彌勒身上轉(zhuǎn)移到我身上。就在他轉(zhuǎn)頭看到我的一瞬間,已經(jīng)快要睜不開的眼睛突然就瞪的和雞蛋一樣圓,染著血跡的嘴巴用力的張開了一大半,喉嚨里咯咯咯咯的顫動起來。 “怎么了……”我下意識就退了退,轉(zhuǎn)眼去看彌勒,難道我說錯了什么話?讓垂死的老余這么大反應? “你……”老余咯咯咯咯了半天,顫巍巍抬起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指著我,眼神里全都是疑惑和驚懼:“你怎么……你怎么還沒死……” “你說什么?。俊蔽乙惑@,隨手就抓住他的手,道:“說什么?” “你就該死了……肯定活不了……為什么還沒死……”老余連說話都成問題,內(nèi)臟受損的很嚴重,勉強說了兩句,就不斷的從嘴里朝外冒血沫,看得出來,他的情緒很激動,也很緊張,反手用力抓住我的手腕:“你怎么還沒……還沒死!” 我立即被搞迷糊了,想要再問他,但是老余緊抓著我的手突然就停止了顫抖,軟塌塌垂了下來,與此同時,他的眼神定住了,呼吸也隨之消失。 “別問了。”彌勒看看我,道:“他死了。” “死了?怎么這么快就死了?”我一腦袋汗,因為被老余說的話弄的一頭霧水,根本理解不了,然而老余一死,這一切就中斷了,再也問不出一個字。 他是什么意思?是臨死前看花了眼嗎?我不知道人在臨死之前會不會產(chǎn)生什么錯覺,但我一直覺得,他沒有看花眼。如果這么說的話,他認識我?或者說,見過我? “你以前見過這個人?”彌勒問道。 “沒有,真沒見過?!蔽荫R上搖頭,我的閱歷不多,認識的人也不多,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把所有人在腦海里過一遍。 “那就怪了?!睆浝湛纯蠢嫌嗾诼鋮s的尸體,道:“聽他的意思,你們好像是見過面的,而且,他可能親眼看見你遭遇了什么事情,本來應該掛了,卻一直活到現(xiàn)在?你想想,他在臨死前是不可能作偽的,那表情很真實。” “是啊?!蔽业哪X子頓時就暈成一團漿糊。 “先別想了,辦正事。”彌勒招呼我把老余的尸體先抬到一邊,道:“你的鏡子很管用,荷花婆應該還有,到時候機靈點?!?/br> 走到船艙的盡頭時,就是通往第二層船艙的入口,橫著擺了幾根條石,壘出來一道石階。順著石階慢慢走下去,映入眼簾的,全部都是一塊一塊經(jīng)過雕琢之后的玉器,懸掛在四周的艙壁上。我不懂得古物,看著這些東西和看著石頭沒什么區(qū)別。但是彌勒看了幾眼,神色一下子變得凝重,又有些興奮,還有些許的意外。 “玉牙璋!”彌勒站在原地沒敢亂動,只是用光線掃視著艙壁上的那些東西,道:“這艘古船的年代本來還不得而知,但是有了這東西,我就能看出大概了!” “那是什么玩意兒?” “很重要的東西?!睆浝沼^察了許久,才慢慢走到一旁,試探著摘下兩件玉器,來回觀摩著,一邊看,一邊喃喃自語。過了好半天,他才抬起頭,道:“這種玉牙璋是最早的一種,具體的年代可以追溯到龍山文化時期,它應該出自夏初?!?/br> “你再說的明白點成么?”我聽不懂彌勒到底在說什么。 “這樣的玉牙璋,是很重要的禮器,船艙里這么多玉牙璋,顯然說明了一點?!睆浝盏溃骸斑@艘古船的主人,是夏初時期的一個大人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