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百口莫辯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小九紅這個人好像就變成了我心里一塊不能觸摸的痛處,別人提了,自己想了,都有隱隱約約的酸痛在萌生?,F(xiàn)在距離年底還有段日子,不能冒然出去尋事。我就想著一路走,先一路打聽,把情況徹底問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老蔫巴答應(yīng)幫我們?nèi)フ易溪毣?,最后一味無根水還是得自己去找。那東西只可能出現(xiàn)在陰氣重,尸體密布的地方。我和雷真人幾乎把沿岸能走的墳地亂墳崗還有化人場遺址都走了,只要遇見墳地肯定要去看看,一來二去,又是十多天時間。舌頭上的紫斑越來越大,心里急的要死卻沒有辦法。 因為惦記著跟老蔫巴的約期,我們不能走的特別遠。十多天之后,我們到了月亮坡附近的幾個村子。那些村子相距不遠,其中兩三個都是同族同姓,共用一片墳地。這樣的墳地都是家族墳地,時常有人打理,能找到無根水的機會非常渺茫,但是既然路過,總要去試試。 是墳地總會有陰氣,不過這種埋著先人的祖墳,年年都有子孫后代過來燒紙祭拜,氣氛算上的是“祥和”的。我和雷真人做賊似的半夜貓著腰溜進墳地里頭,和之前預(yù)想的一樣,這片墳地逢清明,七月十五,十月一的時候都有村里人過來祭祖,整理的連一根雜草都不長。看了幾眼,我就灰心了,打算放棄。 “走吧,我們兩個命苦?!崩渍嫒藝@了口氣,腿上有老蔫巴給的參須,抬腿就躥出去老遠。 但是就在我們將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一個大墳包的墓碑后面,突然傳來噠噠噠的聲響,那聲音在深夜的墳地里面非常刺耳,聽著像是有水滴在墓碑上,但又好像是什么東西在不停的挖掘墓碑。 “我戳!”雷真人立即停下腳步,警惕的回頭一望:“土爬子?還是詐尸了?” 噠噠噠的聲響很有節(jié)奏,不絕于耳,聽的人心里發(fā)毛,又非常奇怪。我們倆頓時放慢了腳步,相互打了個眼色,我慢慢掏出磨的鋒利的刀,和雷真人一左一右的靠近墓碑。稍稍一走近,我聞到一股很濃烈的惡臭,當(dāng)時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遇見了土爬子,趁著夜深來挖別人家的祖墳。 以我現(xiàn)在的本事,不會怕這樣的小毛賊,所以心里沒那么緊張,只是不知道管這樣的閑事合適不合適。不過已經(jīng)走到了這兒,不管也得管了。我一閃身,從墓碑前面繞過去,但是入眼好像一片空蕩。 就在我遲疑的那一剎那間,地上猛然跳起來一道身影,猛撲過來。我隨手一擋,另只手里的刀子已經(jīng)閃電般的刺了過去。跟我料想的一樣,這道身影的動作很猛,但功夫真的是稀糊松,鋒利的刀子瞬間就將要刺到他的胸口。 這一刻,我的手突然硬生生的頓住了,因為這道身影蓬頭垢面,但是一個照臉間,我看到,他是大偉。我不知道大偉怎么會半夜跑到墳地里來,不過下意識的就馬上收回手里的刀。然而我收手了,大偉卻抓著我不放,猛然一抬手,一支手槍就緊緊頂在我的胸前。與此同時,墓碑另一邊的雷真人雞飛狗跳的躥了過來,想幫忙卻無從下手。 “我一槍打死你!”大偉不知道多少天沒洗臉了,全都是塵土,惡狠狠的舉著槍,恨不得直接用槍口扎死我。 “大偉?”我看著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就覺得他是不是被什么臟東西給粘上了,總之有點憤怒的離譜:“你怎么在這里,亦甜呢?老刀子呢?” “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行!一路跟到這里!”大偉咬著牙,食指已經(jīng)摳住扳機:“自己做的事!還有臉問!” “我做什么了?你先放下槍?!蔽夷涿睿髠サ氖?,想讓他放下槍。 “你帶人害了我們!沒完沒了!是要趕盡殺絕嗎!” 我心里的莫名和疑惑立即就濃重起來,想要解釋,但大偉不聽,死死的揪住我,鬧來鬧去,我也急了,天生就是不能受冤枉的人。 “我什么都沒做!”我挺著胸,道:“你覺得是我!現(xiàn)在就一槍打死我!” “你以為我不敢!” “大偉……”墳包那邊傳來一道我熟悉的聲音,那是老刀子的聲音,但是顯得虛弱又無力:“停手?!?/br> 老刀子慢慢從墳包那邊站起身,走了過來,從上次河灘一別,到現(xiàn)在也有段時間了,他給我的印象始終都鎮(zhèn)定而且深沉,然而此時此刻的老刀子,像是受了什么沉重的打擊,就那么兩步路,腳步就顯得不穩(wěn)。 “大偉,停手吧?!崩系蹲幼趬灠赃?,道:“不是他做的?!?/br> “還不是他!我們都眼睜睜看著的!能看錯嗎!”大偉不敢不聽老刀子的話,但是還是不肯放開我,老子又說了一句,他才悻悻松開手,然而槍口仍然隱隱對著我。 “這是怎么回事?”我打量著老刀子,此時此刻終于弄清楚了,那股惡臭,就是從老刀子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非常難聞,擋都擋不住。 老刀子比大偉要穩(wěn)重百倍,望著我想了想,沒有馬上答話。大偉在旁邊忍不住,道:“你帶著人伏擊我們!又一路追殺了幾次!這些事情,你別跟我說你都忘了!要不是師傅交代,我見了你馬上就把你斃了!” 大偉的脾氣不好,罵罵咧咧中,把事情說了一遍。那應(yīng)該是半個多月之前的事了,老刀子帶著亦甜和大偉始終徘徊在大河兩岸,一路走,一路查訪一些事情,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得罪人,所以路上很平靜。但是半個月之前,一幫人在河灘上設(shè)伏,攔住連夜趕路的老刀子,對方相當(dāng)厲害。老刀子是黃沙場胡家一個甲子才出一個的血眼,我猜想,胡家的命圖也應(yīng)該是傳給他了。為了護住大偉,老刀子最后受了重傷。 這些事情,也不算特別意外,三十六旁門過去門內(nèi)的恩恩怨怨也不是三兩天的事了,黃沙場胡家執(zhí)旁門牛耳那么久,免不了會得罪人,江湖人就是那樣,談不攏就打,白刀子紅刀子出,撂倒一個算一個。但是讓我意外的是,大偉始終一口咬死了,帶人伏擊他們的,是我,而且?guī)状握f明,他絕對不會看錯。他說,是我?guī)朔鼡袅怂麄儯騻死系蹲?,亦甜也在混亂中走失了,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一提到亦甜,我就回想到那個笑容如春風(fēng)般的女孩,我對亦甜的感覺很好,當(dāng)時還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間的情愫,但只覺得看見她的笑容,心里會很安穩(wěn)。 “老弟,這個就是你的不對了。”雷真人在旁邊插話道:“半個月之前,我們兩個還在一起呢,我能證明,他……” “你證明什么!”大偉瞪著雷真人:“你賊眉鼠眼的!看著也不是好人!你給他證明什么!” 我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慌了,連反駁的話也來不及說,因為心里驟然冒出一個念頭。茍半仙給我卜卦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在很遠的地方,還有一個我。 是另一個“我”出現(xiàn)了嗎?否則的話,大偉怎么可能一口咬死那件事就是我做的? “本來,情況不會那么糟糕?!崩系蹲涌赡懿幌朐僮尨髠グ褮夥占せ涌诘溃骸昂髞?,跟上來一些苗人。” 老刀子重傷,但是仍然很犀利,那些苗人無法當(dāng)場殺死他,最后,給老刀子下了連生蠱。 老刀子沒說話,解開自己的衣服,我看見他從胸口到小腹全都爛成了一片,散發(fā)出一陣陣逼人的惡臭。連生蠱俗稱沾身不死,蠱蟲就是一條三寸長的蟲子,鉆進身體后就在腹部啃出一個小洞,小洞越爛越大,傷口始終長不好,即便想辦法把毒蟲挑出來,但過上幾個小時,第二條蟲子就在身體里長大了,如此周而復(fù)始,蟲子不絕,傷口一直都持續(xù)潰爛。這種蠱蟲很難防備,幾乎都用來對付那些身手超強的人,無法當(dāng)時把他們擊殺,就用這種毒蟲慢慢把人拖垮。老刀子和大偉一路逃到這里,前后又兩次被人追上,拼盡了全身上下的力,才逃脫出來,但是已經(jīng)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大偉仍然沒有排除對我的懷疑。 “這事不是我做的?!蔽也桓忉專矫柙胶?,轉(zhuǎn)頭對老刀子道:“我有自己的事,前段日子也很忙碌?!?/br> “我知道,事情不是你做的,否則也不會好好坐在這里和你說話?!崩系蹲酉肓讼?,對大偉道:“大偉,去墳地邊把把風(fēng)?!?/br> 大偉不放心,但是被老刀子硬逼著離開了,我知道老刀子要暗中對我說些話,所以把雷真人也支到一旁。 等到兩個人一走開,老刀子從身上摸出一支皺皺巴巴的香煙,點燃了吸了幾口,小聲道:“你想必已經(jīng)知道我的來歷了,既然知道,就不用再瞞你。我是胡家的血眼,一甲子一出,不是我夸口,第一次遇到伏擊的時候,對方雖然很厲害,但是想把我傷的這么重,還很難?!?/br> “那你是因為什么受傷的?” “因為一個人?!崩系蹲拥溃骸澳侨?,可能是你和我共同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