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化友為敵
我們看的很清楚,大龜馱著定河針直直的沖著這邊而來,包括老刀子那幫人都無法淡定,多少年的民間傳聞,今天竟然真切的顯現(xiàn)在面前。 “定河針?。 比f塵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躲避一下,還是該迎著大龜而去,在原地左右徘徊,神色緊張且興奮。 大龜慢悠悠的游上河岸,它好像無視萬塵那幫人,爬動的方向隱隱指向這邊,不知道多大歲數(shù)的老龜了,馱著小塔一樣的定河針,在河灘上爬了一會兒,沖著我們昂首,兩只前腿噗噗的扒拉著河灘上的泥沙。 這根定河針,一定是很不普通的神物,隨著大龜上岸,本來已經(jīng)寂靜下來的河灘上如同風起云涌,大風迅猛了很多,貼著河灘呼嘯而過,頭頂?shù)脑茖硬粩嗟姆瓉頋L去,月光時隱時現(xiàn)。張龍虎坐在地上,瞇著眼睛注視定河針,我也跟著注視了半天,大龜在原地扒拉沙子,但沒有人敢冒然接近定河針。 “這個東西是什么來歷?”老刀子詢問萬塵。 “定河鎮(zhèn)妖的圣物?!比f塵的目光中有一股熱切,在原地焦躁的走動著,看樣子很想靠近定河針。 大龜繼續(xù)開始爬動,一直向著我們這邊爬來。韓成和金大少帶著的人頓時慌神,忍不住的慢慢后退。張龍虎站起身,嘴里嘀咕了兩句,旁邊的張半山就招呼眾人道:“不要怕,定河針為鎮(zhèn)妖而出現(xiàn),不會禍及無辜的。” 周圍的人稍稍心安,但是我看著看著,心里就有種很強烈的預(yù)感,這只大龜好像是沖著我來的,它一邊爬動,一邊朝我抬頭。衣服被驟起的大風吹的獵獵作響,不一會兒,大龜已經(jīng)漸漸爬到了距離我們只有十多米的地方。十多米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頭頂?shù)脑鹿獗辉茖诱谏w住了,然而此時此刻,我卻像是能夠看見大龜?shù)难凵褚粯?,心里猛然微微一動?/br> 我看到它的眼神里流露著一種親切,一種關(guān)懷,非常的和善,這樣的目光讓我感覺到安全和信賴,我不由自主的慢慢邁動腳步,靠近大龜。十多米的距離,幾步就到了,當我站在大龜面前的一刻,它的頭深深伏在地面上。 我完全看清楚了大龜背上馱著的定河針,和我之前想象的一樣,這根塔尖一般的定河針一節(jié)一節(jié),像是白骨拼湊成的,但它又是一個完整的整體,骨頭之間契合的沒有任何瑕疵。十二三米長的骨架沖天而起,不算高,卻有一種鎮(zhèn)壓四方的威嚴和氣息,如同一條已經(jīng)死去的龍尸化出的遺骨。我不覺得這根傳說中的定河針能夠控制大河每年的寧靜或者泛濫,但毫無疑問,它可以鎮(zhèn)壓妖邪,把所有試圖上岸作亂的東西全部重新壓回河中。 跟大龜無法進行語言上的交流,但是它的眼神,它的一舉一動,都如同見到了闊別多年的親人。我和它無聲無息的對望了片刻,感覺額骨后面的漩渦印記轉(zhuǎn)動的急劇起來,隨著這陣轉(zhuǎn)動,眼前的情景開始變的亦真亦幻,一陣大風從眼前呼的刮過去,眼神頓時一亂。 我仿佛看到了不知道發(fā)生在多少年前的一幕,大河奔騰,一個人在河水里游動,他好像是水的精靈,在水中比游魚都要靈活。這個人起伏在水波之間,我看到他的樣子,跟我沒有區(qū)別。他不知游動了多久,一下潛入水中,從水里拉起一條如同龍一般的東西。那東西老邁不堪,已經(jīng)垂死,這個人把老龍拖上岸,剝皮去rou,留下長龍般的骨架,把它放在了一只大龜身上。 幻境很快就散去了,眼前還是風云呼嘯的大河灘,面前還是馱著定河針的大龜。我重新把目光投向大龜,心里一陣疑惑,額骨后的漩渦印記顯然留有這根定河針的記憶,這根定河針,或者說這根龍骨,是我留下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馱針的大龜為什么看見我之后就會流露出親切還有眷戀的目光? 大風飛揚之中,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傳來一聲隱隱約約的雞鳴聲,那只大龜在沙地上躁動的扭了幾下,它好像不想走,卻又不能不走,躊躇之間,大龜艱難的轉(zhuǎn)動了一下身軀,順原路朝著大河爬去。我沒有阻攔,也沒有跟隨,這根定河針遲早還是要回歸大河的。大龜走動了那么幾步遠,回了回頭,這一回頭,我看見它的眼睛兩邊,已經(jīng)淌落下滴滴的淚水。 大龜馱著定河針慢慢的沒入水中,一點一點的消失了,呼嘯的大風還有頭頂?shù)脑茖右搽S之消散。事情算是暫時告一段落,韓成不想在這兒呆了,拉著我道:“咱們先走吧?!?/br> “剩下的事,就這么算了???”老刀子那邊的人看見我們要走,馬上又要阻攔。對別的人,我沒有什么忌諱,即便對方手里有槍,也不可能那么輕易就把我制服,但是那個萬塵卻是個非常扎手的角色,事情一平息,馬上從旁邊一溜煙的躥了過來。這種人眼睛里有水,看見剛才我和大龜對視的情景,就知道我身上肯定有什么異于常人的地方。 萬塵的速度飛快,但是還沒等他真正靠近,身邊的張龍虎身子一動,擋到他面前。萬塵不是河灘本地人,可能從來沒有聽過張龍虎的名頭,直接揮手,想把張龍虎架開。 “這事你們就辦的太不厚道了吧!”金大少在后頭插嘴道:“剛才出事,我們還幫著忙,現(xiàn)在沒事了,又來找麻煩?” “你,滾開。”張龍虎指了指萬塵,語氣很不客氣,他是出了名的古怪脾氣,看著不順眼的人,不管對方是誰,根本不怕得罪。 萬塵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身后的人又一次對著我們舉起了槍。張半山看看張龍虎的臉色,父子兩個人不需要說話,僅憑神色就能知道對方示意,張半山毫不猶豫,帶著韓成那幫人調(diào)頭就走。 “站??!再不停步,就不客氣了!”萬塵身后的人呼啦啦沖出來兩三個。 他們一動,張龍虎也隨即動了,這個老道士活了那么大歲數(shù),卻仍然脫兔般的靈動,一扭身到了對方面前,雙手一拉一松,一個人還沒有明白怎么回事,手里的槍已經(jīng)被張龍虎奪了過去。 “什么來歷?”萬塵知道張龍虎不是一般人,但是不肯退走。 張龍虎不和他廢話,兩道白眉下的眼睛閃電一般的掃過面前那幫人,突然就抓著手里的槍,對準自己左手,嘭的開了一槍。那么近的距離,子彈穿過手掌,炸開一團血花,手掌幾乎被打的稀爛。所有人都被張龍虎的舉動給弄懵了,瞠目結(jié)舌。我也不知所以,站在張龍虎身邊,詫異的望著他。 手掌被打的稀爛,但是張龍虎沒有一點痛苦的神色,淡然的翻翻眼皮,慢慢把血rou模糊的手掌舉到萬塵面前。就在這一刻,我看到他的手掌四周,好像流動著一種玉一般瑩潤的光澤,稀爛的傷口在以rou眼可以注視到的速度,快速的愈合。 那絕對是一種奇跡,讓人想都想不到的奇跡,我知道道門多奇士,但是凡事都有一個范疇和下限,脫離了那個范疇和下限,就會讓人覺得無法相信。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我真的不敢相信傷口會這樣快速的愈合。 短短四五分鐘時間,張龍虎的左手已經(jīng)愈合如初,好像從來沒有受到過什么創(chuàng)傷一樣。一直到左手完好,他才放下手,右手一揮,手里的槍啪嗒落到對方腳下的沙地上。 “再跟過來,道祖也救不了你?!睆堼埢⑼f塵,冷冰冰的說了一句,接著轉(zhuǎn)身就走。我也隨后跟上,萬塵的臉色鐵青,渾身發(fā)抖,但是雙方還沒有交手,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肯定對付不了張龍虎。萬塵一止步,老刀子也無法再跟下去了,他是黃沙場的人,過去必然聽過張龍虎的傳聞,張龍虎脾氣古怪,真把他惹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殺一通,誰都控制不住。 我們走的很快,轉(zhuǎn)眼間跑出去一段路,就在將要完全從對方的視線中脫離出去的時候,我隱約聽到老刀子在后面喊道:“遲早,我會抓你伏法?!?/br> 我的心突的跳動了一下,我知道老刀子的背景,如果真的被他死死的盯上,以后肯定會有更多的麻煩,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 “不用慌。”一直很少開口的張龍虎放慢腳步,抬眼看了看我,道:“你很不凡,信自己,一切都好。” 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這個許多年前就名冠大河灘的老道士,完全脫離了危險,把別的事情都先放下了,一路走著,一路和張龍虎交談。我們是沿著河岸走的,天色微微發(fā)亮,河水沒有夜里翻騰的那么厲害,但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看見河面上偶爾會有大股的水花一閃即沒。 “大河亂了,一根定河針肯定鎮(zhèn)不住?!睆堼埢⑼用妫⑽@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