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玄黃鳥祖
那種詭異的波動并不是河底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將要浮現(xiàn),而是整條大河好像都隨之開始顫抖搖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奔瀉。這樣的波動令人感覺一秒都不能停留,我心有疑慮,卻還是努力的先游向岸邊。 等我濕淋淋的爬上河岸,轉(zhuǎn)頭注視河面的時候,就覺得這條熟悉的大河在奔流中帶著一絲隱約的陌生。事情難道真的是這樣?金色的大鳥腐朽,大河到了崩潰的邊緣。我脫下衣服擰干水,略一低頭,看到腳底下沾著一根灰白的羽毛,這應(yīng)該是那只大鳥身上的羽毛,完全失去了金燦燦的色澤。 我上岸左右看了看,葉子的身影早就看不到了,仲連城和金大少都還在躍馬灘上,我拔腳就朝后面跑,跑了有十幾分鐘,迎面望見仲連城帶著金大少正擺脫一些人的追擊,全力逃遁。圣域和九黎的高手們大部分仍留在河灘那邊,追擊過來的人雖然不少,但已經(jīng)被仲連城放翻了一片,我也隨之沖過去,接應(yīng)他們順利的逃脫了追擊。 “怎么樣???那輛馬車呢?”仲連城對大鳥也很在意,一邊繼續(xù)奔跑一邊焦急的詢問我。 我覺得沒有必要隱瞞,如實跟他說了,仲連城一陣失望。三個人一路跑過河灘,大河跟過去明顯不同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官出現(xiàn)了問題,站在臨河的地方,仍然能夠不斷感應(yīng)到那種覆蓋了大河河底的波動一陣一陣的侵襲過來。河面上水花不斷,死魚爛蝦漂的到處都是,連頭頂?shù)脑铝烈不椟S一片,一副陰慘慘的景象。 “天崩,不遠(yuǎn)了……”仲連城望著河面,神情來回變換,說不清楚是高興還是悲哀。 “天崩,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聽人提起這個詞有多少次了,但一直到現(xiàn)在為止,都不知道天崩的寓意。 “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誰還能說的那么詳細(xì)。”仲連城想了想,道:“從小聽我父親還有圣域的一些老人說過,大河的河底,有一幅畫,被大禹鎮(zhèn)著,如果有一天,這幅畫鎮(zhèn)不住了,就會帶來一場席卷天下的大亂,這場禍亂,大概就是天崩了?!?/br> 聽著仲連城的話,我的腦子里突然就閃過一些記憶里的片段,記得當(dāng)時和大頭佛同行的時候,他就無意中說過,大河的河底,有一幅畫。仲連城和大頭佛既然都這么說,說明他們或許沒有說謊。 大河的河底,會是怎么樣的一幅畫?蚩尤的碎尸已經(jīng)陸續(xù)離河,那只金色大鳥所鎮(zhèn)壓的,是河底的畫?難道那幅畫,就是自然道老學(xué)究所說的,比蚩尤更可怕的東西? 我完全陷入了沉思中,腳步不停,不知不覺的奔跑出了四五里路,身后追擊的人被徹底甩脫了。剛剛放慢腳步,我就聽到一旁沙地里的沙子不斷作響,扭頭一看,沙地里驟然冒出一個腦袋。這顆突然出現(xiàn)的腦袋打斷了我的思路,隨手抽出打鬼鞭,嗖的甩出去,一下就纏住了那顆腦袋下面的脖子。 “別別……”那顆腦袋張口大叫,整個身體也隨之從沙地里露出,雙手使勁抓著脖子上的打鬼鞭,上氣不接下氣的道:“老弟!是我……” “茍半仙?”我聽到這人的聲音,就分辨出那是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再見過的茍半仙,手里的鞭子一抖,從對方脖子上收回。沙地里的身影連滾帶爬的翻起身,狼狽不堪,就這么轉(zhuǎn)眼的功夫,我清楚的看見,那就是骨瘦如柴的茍半仙。 看到茍半仙,我的心就放下了,這個老家伙雖然表面猥瑣不堪,但膽子小,而且心腸不壞,身在旁門不做虧心事。我走到他跟前,談了幾句。我記得他為了躲避紛亂,已經(jīng)帶著老茍回了自己老家,卻不知道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蔽铱粗埌胂杉庾旌锶哪?,還有頭頂稀稀拉拉幾根頭發(fā),就覺得有些好笑:“消息也越來越靈通,躍馬灘這么亂,你竟然敢來?!?/br> “別提了。”茍半仙深深嘆了口氣:“要不是被逼的沒辦法,孫子才想來?!?/br> 茍半仙的祖父老茍當(dāng)年和大頭佛一起被困在霸坑魚肚子里,他的身板不如大頭佛那么扎實,被放出來之后,一年多時間里已經(jīng)糟糕的一塌糊涂。茍半仙本來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過幾天安寧日子的,但是老茍的情況不好,將要油盡燈枯了,茍半仙迫不得已,只能沿河去尋找可以延壽的辦法和東西。神卦門天機神算,老茍感應(yīng)到躍馬灘這邊將有神物現(xiàn)世,硬著頭皮就趕來了。 “我早就發(fā)現(xiàn)你了,只不過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打招呼?!逼埌胂梢荒槦崆械耐?,卻唯唯諾諾的張不開嘴,我明白,他可能是想起了我曾經(jīng)應(yīng)允給他一張續(xù)命圖的事。 “你知道躍馬灘出水的是什么東西嗎?” “河灘都是人,我又不敢走近了看,只聽見幾聲馬嘶,模模糊糊的,真沒看清楚是什么東西,等到人群散亂,河里的東西又漂走了?!?/br> “那你看看這個?!蔽夷贸瞿歉鶡o意中粘在鞋上的羽毛,遞給茍半仙。 灰白的羽毛失去了原有的金光,只在羽毛根部還有那么一丁點若有若無的淡淡金痕。這根羽毛比普通的鳥毛要沉重很多,茍半仙接過羽毛看了看,綠豆小眼里精光四射,一邊來回的看,一邊默默的念叨。 “這根毛,是從那兒來的?。俊逼埌胂煽戳艘粫?,眼睛猛然睜大了一圈,語氣里說不清楚是緊張還是興奮,抬頭問我:“只有鳥毛,那只鳥呢?” “你認(rèn)得這東西?” “不敢說認(rèn)得,只是猜測?!逼埌胂傻念~頭微微見汗,哆哆嗦嗦從身上掏出幾塊龜甲,道:“我算一算,這個東西具體是從什么地方來的?!?/br> 天機神算靈驗無雙,很多東西都能推演的出,只不過有些事情不敢隨便亂說。茍半仙琢磨著龜甲上的卦象,過了很久,猛然一拍大腿,道:“大概是不會錯的!老弟,這個東西,來自極西!” “極西?是圣域?”我聽到極西這個詞,條件反射般的就想起冰天雪地中的圣域。 “不是,那是比圣域更遠(yuǎn)的地方。”茍半仙捧著那根灰白的羽毛,像是捧著一件圣物,道:“老弟,你知道玄鳥嗎?” 玄鳥這個東西在中國的歷代傳說中其實沒有真正的確定定義,傳聞,簡狄吃了一枚玄鳥的鳥蛋,然后生下了商的始祖契,因此,就有天命玄鳥,將而生商的典故。這個典故里的玄鳥,指的是燕子。但是傳說中其它的典故里,朱雀也被稱為玄鳥,總之是帶有神性的神禽。 “這根羽毛,十有八九來自玄鳥的祖鳥?!逼埌胂刹桓以倥踔B羽了,火炭樣的塞給我,道:“傳聞,玄鳥的祖鳥叫做玄黃鳥,住在比圣域還要臨西的地方,但是這根玄黃鳥祖的羽毛,怎么會在大河灘?” 茍半仙解釋的很詳細(xì),玄黃祖鳥神通廣大,據(jù)說活了六千年,在極西之地靠捕獵猛禽為生,玄黃祖鳥威猛絕倫,展翅翱翔天際的時候,飛禽全部退避,是鳥中的王者。這種祖鳥只有一只,但是早在堯帝的時候,玄黃祖鳥就死掉了。 沒有人親眼見過活著的玄黃祖鳥,然而那么多年流傳下來的軼事,就算虛幻,但總有根據(jù)和道理。茍半仙這么一說,一些線索仿佛更清晰了。這只玄黃鳥在禹王治水之前就已經(jīng)死掉,那么很有可能,是禹王把玄黃祖鳥的尸體裝在古車?yán)锍寥牒拥祝脕礞?zhèn)壓河底的那幅畫。 由此,我又想起了黑色惡靈吸走玄黃祖鳥身外的神光的一幕,玄黃祖鳥盡管死去了很多年,但飛禽之皇的余威仍在,沒有誰能靠近古馬車,只有黑色惡靈,不僅靠近了,而且把神光收走。那只黑色的惡靈,又是什么來歷? 我的心變的愈發(fā)沉重,就因為黑色惡靈曾經(jīng)流露出的殺機,讓我覺得它會是一個強大的敵人,今天沒有對我動手,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它的殺機存在,遲早都會發(fā)作。玄黃鳥祖化為腐骨,天崩在即,圣殿的長老,圣域的圣主,九黎的苗尊,可能都要陸續(xù)來到大河灘。 我想了想,當(dāng)初答應(yīng)過茍半仙,一定會給他一張續(xù)命圖,現(xiàn)在到了兌現(xiàn)的時候。我還想到大河的河底去親眼看看,看看河底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化。但是上路的時候,我又擔(dān)心仲連城,這畢竟不是自己人,不能把他帶到住處。 “我也想看看河底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了,你要做事,你就去?!敝龠B城很識趣,仿佛知道我心里的疑慮,當(dāng)下停住腳步,道:“我在這里等你?!?/br> “好?!蔽姨_就走,但是剛剛走出去幾步,仲連城又喊了我一聲。 “不用那么匆忙了?!敝龠B城道:“大禹當(dāng)年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線已經(jīng)潰散,不管是圣域還是九黎,現(xiàn)在要做的都是在靜待大河河底的東西發(fā)作,這不是人力能夠阻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