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提出了干部年輕化高知識化，各級黨政機關企事業(yè)單位打破腦袋搶大學生。由此開始到高校擴招，成為了大學生最幸福的時代。畢業(yè)包分配，如果是稍有名氣的學校，單位隨便挑。如果是國內一流大學，中字頭的國企不算什么，政務院各部委也不是什么可望不可即的去處。

    可是，要把一名部隊干部調入航空工業(yè)部這樣的部位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常來說需要復員轉業(yè)，然后接收單位愿意接收。初中畢業(yè)的副營級干部要進部委工作，想想都知道有多難。這意味著李萬山將會花費大量的資源來做成這件事情，否則他不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擺在陳鐵軍眼前的選擇題如果放在三十年后就不算是選擇題，有機會進入國家部委工作，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剩下那一個是對部隊是有深切感情不愿意退役的。

    陳鐵軍因此也是沒怎么考慮就給予了李萬山答復，但是他是這樣說的，“李處長，我不會離開部隊，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他拒絕了。

    以他的特殊條件，無論做什么都能做出一番成績來，其實在哪里工作都不會太差，甚至去做生意也能做得很好。

    可恰恰陳鐵軍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對部隊有深切感情的軍人，他上一輩子不愿意離開部隊，這一輩子更不會脫下軍裝。

    “李處長，我說的是心里話?！标愯F軍誠懇地說道。

    李萬山更加高看了陳鐵軍，面對如此you惑尚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又如何當做二十一歲的年輕人來看待呢？

    抽了口煙，陳鐵軍沉思著說道，“我很理解你們的心情。說到底，引進世界先進水平戰(zhàn)機是能夠極大提高部隊戰(zhàn)斗力的。我是當兵的，我當然是希望部隊的裝備越先進越好。我十分的愿意幫忙，但是我們101廠的技術攻關項目也不能落下。這是我們陸軍后勤裝備的工作?！?/br>
    面對兩位身居要職的部委中層侃侃而談，誰會相信陳鐵軍只是二十一歲的副營級干部？

    陳鐵軍沉思著繼續(xù)說道，“李處長，我談一談我的折中方案。我一定全力協(xié)助談判組的工作，但是同時希望您能為我們101廠的技術攻關提供一些幫助。解決了101廠的幾個難題，我才能放心的協(xié)助你們的工作。”

    “你又提條件！”李萬山?jīng)]好氣地搖頭說道。

    “這是擺在面前的現(xiàn)實困難，不是提條件。”陳鐵軍說，“李處長，你可能會說你完全可以直接聯(lián)系我的上級領導讓他給我直接下達命令，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肯定堅決服從命令。但是我希望您能考慮我們101廠的實際情況?！?/br>
    陳鐵軍是不愿意和李萬山把關系搞僵的，無論是從哪個角度出發(fā)。如果李萬山以航空工業(yè)部的名義聯(lián)系西南軍區(qū)，別說陳鐵軍，就算是需要一個團的人協(xié)助也不是問題。所以，陳鐵軍既不希望這樣的情況發(fā)生，也希望借此機會利用航空工業(yè)部這個背景把101廠的原材料供應問題給解決掉。

    李萬山沉思片刻，問道，“101廠有什么困難？我看過，很小的一個修理廠，我可以試著幫你解決。”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标愯F軍走過去辦公桌那邊撕下剛剛寫就的清單返身回來遞給李萬山，“李處長，龍城鋼鐵廠只是我的第一站，我要到處去化緣。這些是我要爭取的。”

    李萬山粗粗掃了一眼順手遞給徐慶陽，徐慶陽看了之后吸了口氣，說，“嚯，小陳啊，你這清單很齊全啊，東西不多，但是要搞齊也不容易?！?/br>
    “李處長，徐副處長，你們見過101廠，攏共就幾個人，我那幾個弟兄干粗活可以，這些外聯(lián)只能我自己跑?！标愯F軍情真意切地說道。

    李萬山和徐慶陽眼神交流了一下，做出了決定，李萬山說道，“我盡力幫你協(xié)調，龍城鋼鐵廠這邊的我親自找他們領導談?！?/br>
    “李處長，我們沒錢，沒經(jīng)費。”陳鐵軍無奈地搖頭說。

    “小陳，沒錢那怎么行，你希望龍城鋼鐵廠免費提供原材料？”徐慶陽頓時愣住了，說。

    陳鐵軍說，“徐副處長，部隊窮你是知道的，我們陸軍更窮。龍城鋼鐵廠財大氣粗，支援一下部隊的建設，也算是軍民合作的應有之意的?！?/br>
    “小陳，你這個真是給我出了難題。你們要的材料不多，要求的品質又這么高，本身就很麻煩。你再要求他們免費提供，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崩钊f山無奈地搖頭說。

    陳鐵軍說道，“可以先欠著，我肯定會一分不少地還掉的。”

    “你簽不行，要單位簽，蓋單位公章?！崩钊f山說道。

    “可以，我是廠長，我以101廠的名義簽字?！标愯F軍爽快地答應下來。

    “這樣還能盡管試一試。”李萬山不再猶豫了，南港那邊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龍城鋼鐵廠這邊他相信如果他出面談是問題不大的，如果不行，那就給部里打電話，讓部里出面協(xié)調！地方不會不給部委的面子。

    快刀斬亂麻是李萬山最希望采取的方式。

    他說道，“好，我來幫忙協(xié)調。小陳，我一定盡力協(xié)調，但是我要求你明天跟隨我前往南港。雙方的非正式談判迫在眉睫，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沉思片刻，陳鐵軍答應下來，說，“好，無論結果如何，明天我跟隨二位前往南港參與與格魯曼公司之間的非正式談判?！?/br>
    “不但要參加與格魯曼公司的談判，你對?？哲姂?zhàn)機的區(qū)別了解很深，很了解國際上的情況，能夠為協(xié)調好海空軍的關系提供一些技術層面的建議和看法?！崩钊f山很認真地說。

    看得出來，李萬山是技術型干部，思維嚴謹，對有專業(yè)技術的人很尊重。

    陳鐵軍爽快地回答，“李處長，只要是我能出力的，我一定義不容辭?！?/br>
    “好，那就這么定了。”李萬山轉而對徐慶陽說，“老徐，你去協(xié)調火車票，我和小陳去找龍城鋼鐵廠的領導談?！?/br>
    陳鐵軍說，“是了，我還有一名部下也在這里。徐副處長能不能幫忙協(xié)調一張回春城的臥鋪給他？”

    李萬山卻是擺手說道，“一塊去南港嘛，等事情結束了再一起回來，你也好有個說話的人，你意下如何？”

    陳鐵軍認真考慮了一下，葉達飛回101廠里也幫不上很大的忙，索性讓他跟在身邊學習一段時間好了，當下答應下來。

    徐慶陽馬上去了，直接去火車站找鐵路方面的人協(xié)調火車票，甚至都不太愿意讓龍城鋼鐵廠的人幫忙。部委有部委的傲氣，更別說航空工業(yè)部這一類掌管著全國工業(yè)機械進出口大權的部委了。

    十幾分鐘后，葉達飛晨練回來知道了情況之后自然是高興和興奮的。全國人民都知道南港是個好地方，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有機會去那邊看看走走自然是一大喜事。他可不知道什么格魯曼公司什么f-14的。

    與龍城鋼鐵廠的協(xié)調很順利。正如陳鐵軍所料，龍城鋼鐵廠財大氣粗，盡管特種鋼材是稀缺品種，但依然答應給101廠供貨。國家部委的面子是足夠大的，最關鍵的在于，龍城鋼鐵廠一樣是有求于航空工業(yè)部的。最初的機械工業(yè)部分成一到七個機械部，1982年改制之后，一機部成了新的機械工業(yè)部，三機部成了現(xiàn)在的航空工業(yè)部。說到底是一家人。龍城鋼鐵廠要進口機械免不了要和機工部打交道，如果能和航工部搞好關系，不就是多了一個會幫忙說話的部委了嗎？

    因此，盡管101廠要賒賬，盡管101廠的清單里需要的特種鋼材型號幾乎囊括了龍城鋼鐵廠所生產(chǎn)的品類，龍城鋼鐵廠也依然全盤答應了下來，甚至負責按照每個月一次的頻率把鋼材送到春城火車站與101廠交收。對陳鐵軍來說最為關鍵的是，龍城鋼鐵廠在春城有辦事處，他們答應讓辦事處的人幫忙聯(lián)系其他廠家。這么一來，陳鐵軍大清單上面所需要的支持資源是基本得到了解決了的。

    當天晚上，陳鐵軍和葉達飛就跟隨李萬山二人踏上了前往南港的列車。就算沒有航工部這檔子事，陳鐵軍也是要找個時間回一趟南港的。配套戰(zhàn)地救護越野車的cf101柴油發(fā)動機最關鍵的幾個部件是要全進口的原廠貨，比如曲軸，所以，這件事情必須要得到黎耀輝的支持。陳鐵軍大概是知道黎耀輝所代表的進出口貿(mào)易公司在gat地區(qū)是有很深的根基的，在外貿(mào)方面是有很豐富的資源的，因此原廠零部件不成問題。

    需要指出的是，陳鐵軍與葉達飛并不是以個人身份協(xié)助李萬山這邊的工作，而是得到了單位的指令。這意味著李萬山這邊是給西南軍區(qū)軍務部發(fā)了公函了的。這讓陳鐵軍放心了不少。他這個廠長表面光鮮實際上只是個小小的副營級干部，還遠遠未到給上級搖個電話請假就行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