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阿沅不再與她多說一句話,連個眼風都沒給她。 王二妹沒有再自討沒趣找話說,而是低下頭悶聲的喝粥。 吃完后繼續(xù)上工。阿沅的工作依舊很輕松,在倉庫幫忙收掇。 三個人被分別安排到了三間倉庫。許是怕他們會偷東西,所以有一個繡娘與她們一塊收拾。 阿沅這邊庫房的繡娘大概二十六七的歲數(shù),模樣也不差,但也說不上有多漂亮,只是眉眼中有幾分風情。 聽閑話最多的王二妹說她是寡婦,還帶著一個女兒。因甚得劉管事看中,所以旁人都恭恭敬敬的喊一聲梅娘。 梅娘對了一會送進來的香囊數(shù)目后,便轉(zhuǎn)頭看了眼正在折帕子放好的阿沅。心想劉管事囑咐她打聽阿沅家世的事,便走近了過去。 順手拿了塊帕子一塊疊了起來:“你叫阿沅?” 阿沅愣了下,但還是應(yīng)了聲“是”。 “我聽說你住在陳家村的親戚家,你家人呢?” 一聽到提自己的家人,阿沅便從心里警覺了起來。 低著頭疊帕子放入木托中,輕聲的回:“父母都不在了,家中沒有依仗了,就來投靠小姨了?!?/br> 在外,阿沅都喊姑姑做小姨。 梅娘想了想,又問:“你今年應(yīng)當也十五六了吧,就沒有許人?” 阿沅與梅娘先前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現(xiàn)在怎地打聽起了她的事? 阿沅不由的想起鐵匠的話,說那劉管事不是什么好人。而梅娘偏偏又是劉管事底下最為信任的繡娘,她不得不多些心眼。 阿沅沒有明說,只含糊的回了句:“到了年紀自然是得出嫁的。” “那有沒有想過嫁什么樣的人家?像你這樣樣貌的小娘子可不多見,若是沒有許人的話,要不要我?guī)湍阆嗫聪嗫???/br> 梅娘可沒有那么好的心,不過就是想試探出她究竟有沒有定下親事。 阿沅依舊是含糊回答:“我也是全聽小姨的?!?/br> 阿沅一直沒有正面回答,讓梅娘緊皺眉頭。心道這丫頭分明是對她有戒心。 見阿沅有防備心,梅娘便也沒有繼續(xù)問下去。心想著她反正也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女,而她那小姨或許只是看她有些姿色,能掙回些彩禮錢才收留的。 沒有倚靠,如今又是寄人籬下,那劉管事多使些陰損的招,估摸著最后也會給他得手了。 梅娘心里頭厭惡劉管事,但卻又不得不倚仗他,因此為他做這些陰損的事。 至于這阿沅,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孤女,誰又會在意? 便是被欺負了,沒人給她撐腰出頭的話,那也只有默默忍受的份。 第7章 為難 不服軟 梅娘許是見阿沅油鹽不進,就喊了個小繡娘進來,然后出了庫房。 出了庫房后,便去前邊的鋪子尋劉管事。 繡紡前邊開了個鋪子,賣的都是繡紡中的繡品。 梅娘走到了管事身旁,把方才打聽到的消息小聲的說了出來。 劉管事聞言,微微挑眉:“當真沒有任何的倚靠?” 梅娘點頭:“沒有爹娘,只是投靠親戚的一個小孤女?!?/br> 劉管事豆大的眼眸一瞇,臉上露出了喜意,吩咐:“我去一趟庫房,你過一刻再進去。” 說著,便放下手中的小算盤,撩開了門簾,入了后院。從長長的檐廊走過時,在忙活的繡娘,見到他,都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劉管事”。 劉管事手搭在背后,抬頭挺胸,一副高高在上模樣 庫房中,阿沅正惦著腳把疊好放進盒中的帕子放到架子上。 盡管阿沅粗衣麻布,頭戴布巾,可依舊難掩艷色。 站在庫房門處的劉管事,肆無忌憚的把阿沅從腳到臉打量了一番。 這時庫房中的繡娘見到了他,便慌忙喊了聲“劉管事”。 聽到這聲“劉管事”,阿沅驀地轉(zhuǎn)頭往門口望去。 與此同時不小心碰到了架上邊緣處的圓盒。一個不察,圓盒掉落了下來,“啪嗒”的一聲落了地,轱轆的滾到了劉管事的腳下。 阿沅轉(zhuǎn)頭望向劉管事的一瞬間,捕抓到了劉管事看著自己眼神。 那眼神與繼父欲對她不軌時的眼神是一樣的! 阿沅心底驚惶,但很快就把這驚惶的情緒壓了下去。忙轉(zhuǎn)過身來,低下頭也喊了聲“劉管事?!?/br> 劉管事彎下腰撿起了盒子,吩咐一旁的繡娘:“你去尋梅娘,讓她把這庫房的賬簿拿過來給我。” 繡娘應(yīng)了聲“是”,隨即出了庫房。 庫房中頓時只剩下阿沅和劉管事,阿沅心頭咯噔了一下。 若是沒有在男人口中聽到那句“劉管事不是什么好人”,剛剛也沒有看到那惡心人的眼神,阿沅必然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如臨大敵。 劉管事走了過去,把盒子遞給她:“做事小心些?!?/br> 阿沅應(yīng)了一聲“是”,隨即伸出手去接盒子。 在接過盒子的一瞬間,劉管事的手正欲碰上白皙的手時,阿沅卻是快速把盒子從他的手上抽了出來。 劉管事連指尖都沒有碰到。 阿沅聲音微僵:“我先去做工?!?/br> 說著轉(zhuǎn)了身,墊著腳把盒子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背對著劉管事繼續(xù)疊手帕。 劉管事的眼神陰陰沉沉,深沉的目光緊盯著背對著他的阿沅。 阿沅感覺到身后的視線,身體僵硬。心底不免多了幾分悲哀。 她逃出了虎窩,卻不曾想現(xiàn)今似乎又進了狼窩。 過了許久,也不見梅娘把賬本送來。阿沅心知梅娘和管事是竄通好了的,但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庫房的門沒關(guān),若是劉管事真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就大聲呼救。 但劉管事卻是什么也沒做,也沒有與阿沅說話。他就站在一旁看著貨架上邊的貨物,只是目光時不時的往阿沅的背影看去。 劉管事看著自己,阿沅都感覺得到。 她今日終于知道了鐵匠口中的“不是好人”是什么意思了。 可她現(xiàn)在能甩手就離開這繡紡嗎? 不行。 她身無分文,即便寄住姑姑家,也是只能多住幾日罷了。 沒有任何倚靠,出去也是絕路一條。 如今唯有見機行事,先拿到銀子才是最為穩(wěn)妥的。 許久后梅娘才姍姍來遲。 劉管事只是看了幾眼賬本就離開了。 從庫房中見過劉管事后的幾日,阿沅都時常能看見劉管事。 每回正做著活,一抬頭就看到劉管事朝著她笑,笑得她心驚膽顫。 這日正做著活,有女工過來傳話,說是劉管事讓她去一趟第三間庫房。 正在剪著布料的阿沅身子一僵,隨后應(yīng):“我知道了?!?/br> 等女工離開后,拿了把剪線頭的小剪刀藏入了袖子中,隨后才起身去了庫房。 還未到庫房門前,就聽到庫房中傳出男女的調(diào)笑聲。但路過的繡娘卻似乎早已經(jīng)習慣,因此一點不驚訝。 “管事你可真壞~” 阿沅敢站在門口外邊,聽了女人矯揉造作的聲音。 這是那梅娘的聲音。 阿沅心跳如打鼓。 許是知道她也該來了,梅娘便去開了門。 見到門外的阿沅,梅娘微微挑眉。偏開身子,冷淡的道:“進來吧。” 阿沅并沒有進去,只道:“那邊活計還沒做完,我站在這里聽也是一樣的?!?/br> 梅娘面色一沉,驀地伸手把阿沅拉進了庫房中:“我讓你進來就進來,哪這么多廢話?!” 阿沅一個踉蹌,袖中的小剪刀差些被發(fā)現(xiàn)。站定后,緊繃著身子。 梅娘把門關(guān)上了,然后站在了一旁。 坐在桌案后邊的劉管事,微微瞇眸的看向門口處微變了臉色的阿沅:“站那么遠做什么,過來些?!闭f著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笑意。 阿沅低著頭:“我站在這,也是可以聽得清楚管事的吩咐的?!?/br> 劉管事眉頭一挑,倒也不惱火。心想道美人有三分菱角,磨平了便好。 “我聽梅娘說你是這么多個女工中做事最踏實的,活也是最細致的?!?/br> “我只是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活罷了。”阿沅微微低頭,一副溫和的模樣。 劉管事笑了笑,繼而道:“十二個女工中,只會留下一半。不聽話的,做事不勤快,且活不細致的都會離開?!?/br> 話語頓了頓,又道:“自然,你活做得認真,也聽話。往后若是比現(xiàn)在再聽話些,莫說是留下來了,便是一年之后的繡娘應(yīng)試,你也能輕輕松松的過了?!?/br> 劉管事一直盯著阿沅看。心想,她也應(yīng)該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吧? 身為孤女,寄人籬下,孤苦無依,日子過得苦,自然想要往上爬,過上好日子。 劉管事見過許多這等小娘子,所以認為這眼前的小嬌娘也是那一派的人。 想到此,劉管事嘴角慢慢的上揚,有幾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