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還要八抬大轎來請你？”陸玄沒好氣問。

    陸墨垂了眼，老老實實走在陸玄身后。

    “林兄，我先帶二弟回府，改日請你去陶然齋吃燒雞?！?/br>
    林嘯掃陸墨一眼，笑道：“等不忙了再說吧?！?/br>
    陸玄帶著陸墨離開刑部，回了國公府。

    “國公爺，國公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回來了！”下人跑進來報信，氣喘吁吁。

    成國公沉著臉，聲音冷厲：“嚷嚷什么，讓陸墨滾進來！”

    陸墨走到門口，聽到了祖父的話腳下一頓。

    走在前邊的陸玄沒有停留，徑直進去給成國公夫婦行禮：“祖父，祖母，我把二弟帶回來了。”

    成國公先對大孫子笑了笑，之后大步流星走到次孫面前，一巴掌把他呼在地上。

    “小畜生，你還有臉回來！”

    陸墨躺在地上，沒有掙扎。

    成國公夫人眼中藏著不忍，可一想孫兒做的糊涂事，沒有出聲阻攔。

    不是小孩子了，犯了錯就該承擔(dān)責(zé)任。墨兒一開始雖是被人害的，可后來的糊涂事是他自己做的。

    為北齊做事，就是砍頭都不為過，被老頭子打一頓算什么。

    “墨兒！”一聲嘶喊響起，世子夫人方氏踉蹌沖進來，撲在陸墨身上。

    “方氏，你起來?！背蓢櫭?。

    方氏死死抱著陸墨不放：“國公爺，您不要再打墨兒了，墨兒也是被人害的??！”

    成國公黑著臉，到底不好罵兒媳婦，指著陸墨問：“小畜生，你說你該不該打？”

    陸墨咳了一聲，語氣平靜：“祖父便是打死孫兒，都應(yīng)該?！?/br>
    “墨兒，你不要再說了?！狈绞闲奶蹣O了，攔在陸墨身前，“國公爺，墨兒被算計，是因為他是國公府的公子。齊人布下天羅地網(wǎng)，任誰都躲不過??！”

    成國公冷笑：“你的意思，是國公府連累他了？”

    “母親?！标懩_了口，“您別這么想，確實是我做錯了。兒子從小擁有的一切都是國公府給予的，可是關(guān)鍵時候，卻給國公府抹黑了?！?/br>
    “別這么說，換誰處在你當(dāng)時的處境都身不由己——”

    “那玄兒呢？”成國公含怒問。

    方氏仿佛才發(fā)現(xiàn)陸玄的存在，淡淡道：“玄兒身手好，不一樣?！?/br>
    “糊涂！”成國公一甩衣袖，氣得不行。

    以前雖然知道兒媳有些偏心，卻沒這么明顯，誰成想墨兒失蹤后越來越過分了。

    “母親，您再說，兒子更無地自容?！标懩苁请y堪，又有些疑惑。

    他小時候體弱多病，母親對他更溫柔照顧些，可對哥哥也沒這么冷漠。

    他失蹤的這兩年，發(fā)生了什么事？

    陸玄看出陸墨的疑惑，垂下眼簾，心中竟連一絲波瀾都沒了。

    能發(fā)生什么事呢，不過是母親驟然失去最愛的兒子走不出來，對另一個原本有些母子情的兒子漸漸遷怒，漸漸扭曲，到后來沒了情分，只剩了遷怒。

    他知道，要是沒有二弟失蹤的事，他與母親也能維持著淡淡的母慈子孝，他的心不會越來越冷，到現(xiàn)在耗盡所有期待，平靜無波。

    只可惜沒有如果，他能做的是以后更珍惜他在乎，也在乎他的人。

    “墨兒，你黑了，也瘦了。”方氏打量著兒子，心疼又高興。

    前不久她知道了回來的是玄兒，不是墨兒，直接就吐了血，若不是知道墨兒還活著，恐怕都撐不到現(xiàn)在。

    謝天謝地，她的墨兒回來了。

    “國公爺，朱將軍求見。”一名下人頂著壓力進來稟報。

    “朱將軍？”成國公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陸玄。

    “二弟回來了，恐怕是為了朱五姑娘的事來的?！?/br>
    “朱五姑娘和墨兒有什么關(guān)系？”方氏目露警惕。

    陸墨一聽朱五姑娘，就明白了。

    人家父親找他算賬來了。

    “玄兒，你二弟剛回來，你先帶你二弟去安頓一下吧?！背蓢蛉碎_口道。

    她雖生氣次孫做的事，也不想看到他剛回來就被朱五姑娘的父親捅一刀。

    陸墨沒有動：“孫兒不能走，孫兒想見見朱將軍。”

    成國公也道：“讓他留下！他害了人家閨女，連見人家的勇氣都沒有嗎？今日朱將軍要打要殺，都由人家！”

    他們可以原諒做錯事的自家孩子，可有什么臉要求別人也原諒？

    方氏一聽慌了：“墨兒，朱五姑娘的死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是我害死的?！标懩珴暤馈?/br>
    朱將軍被請了進來，視線在陸玄與陸墨面上掃過，最后死死盯著陸墨。

    “你是陸二公子？”

    第387章 意中人

    “我是陸墨。”陸墨上前幾步，一掀衣擺跪在朱將軍面前。

    噌的一聲響，朱將軍抽出腰間長刀，對準(zhǔn)陸墨。

    “你要干什么？”方氏沖過來，把陸墨往后一扯，擋在他面前。

    “母親，您不要這樣?！?/br>
    成國公暴喝一聲：“送世子夫人回房！”

    立刻有兩個婆子過來拉方氏。

    方氏大急：“國公爺，不能讓他傷害墨兒??！”

    成國公沉著臉看都沒看方氏一眼。

    他一把年紀(jì)，本懶得和當(dāng)兒媳的計較，可方氏太令人失望了。

    千好百好，一帆風(fēng)順的時候，瞧著還是個高門貴婦的模樣，一旦有個挫折立刻就看出擔(dān)不起事的品性來。

    還好孫媳婦不這樣！

    老國公從兒媳方氏想到孫媳馮橙，大大松口氣。

    還是他眼光好啊，當(dāng)時一看，就覺得是他孫媳婦。

    兩個婆子利落把方氏拖走了，朱將軍的刀對準(zhǔn)陸墨那張俊俏的臉，眼中冒火。

    “你害死了我女兒！”朱將軍咬牙切齒。

    陸墨跪得筆直：“是我對不住令愛，對不住朱家。”

    “一句對不住就完了？”對準(zhǔn)陸墨的刀顫了一下。

    “任憑朱將軍處置?！?/br>
    “這是你說的！”朱將軍舉刀對陸墨劈下去。

    陸墨一動不動。

    成國公沒有動，成國公夫人握著茶盞的手緊了緊，也沒有動。

    陸玄薄唇緊抿，盯著刀落下。

    屋內(nèi)伺候的下人閉了眼忍住尖叫。

    刀砍在了地磚上，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撞擊聲。

    陸墨睜開眼，平靜望著憤怒的朱將軍。

    朱將軍的憤怒，不只是對陸墨的恨，還有惱羞成怒。

    成國公府的人都有毛病嗎，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拿刀劈了這小子？

    他找上門來，當(dāng)然不是為了讓陸墨一命抵一命。

    作為一個父親，他很想這么做，可是考慮到朱家的處境，甚至女兒的心愿，他就不能這么做了。

    他以為一刀砍下去，陸家人總會攔一攔，至少以陸玄的身手?jǐn)r住他毫無問題，他便借著臺階提出真正的來意。

    誰成想沒人攔。

    惱羞成怒的同時，朱將軍內(nèi)心深處又生出一絲感慨。

    除了陸墨這個小畜生，成國公府其他人真是沒得說。

    他是存了死志為國捐軀的，只有他死了，犯下的錯才能真正抹去，朱家子孫才不會被秋后算賬。

    倘若……倘若成國公府答應(yīng)他的要求，他便是死也能放心了。

    陸墨睜開眼睛，看著朱將軍的眼神帶著不解。

    他做好了為朱五姑娘償命的準(zhǔn)備，朱將軍為何收手了？

    朱將軍鐵青著臉，問陸墨：“你不怕死？”

    陸墨垂眸，神色平靜：“我愿意償命?！?/br>
    成國公夫人開了口：“朱將軍，是我家孫兒對不住令愛，你若想讓他償命，我們絕不阻攔。或者有其他要求，朱將軍都可以提?！?/br>
    她看出來了，朱家沒打算要墨兒的命，既然如此，她當(dāng)然要給對方遞一個臺階。

    不要墨兒性命，必然有別的條件。

    朱將軍收刀入鞘，看向成國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