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不是嫁不出去，想娶我的人能繞四界八圈！我是剩女不假，但不是無人問津的剩，而是不愿將就的剩，姑奶奶憑什么屈尊降貴嫁給配不上我的人！”

    “屬下失言，請靈帥息怒。”

    茅石再奉上一個剝好的柑橘，繼續(xù)道：“屬下跟隨靈帥數(shù)百年，深知楚王后與楚國主感情不和一事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使你不愿輕易相信男人，但是依我之見，魔尊并非見異思遷的薄情人，他助你重生且給予盛寵，只要你真情真意以待，必可恩愛白首?！?/br>
    硬漢石頭一反常態(tài)，膩膩歪歪地在感情事上打轉(zhuǎn)轉(zhuǎn)，話里話外都在勸她珍惜魔尊，安安分分做寵妃，楚靈犀猜得出背后的原因，定然是魔尊向石頭施壓，讓他做說客。

    而且他專門說起楚王后與楚國主的舊事，肯定是之前借此在魔尊面前替她賣過慘，可謂是用心良苦。

    楚靈犀性格中諸多扭曲的問題確與父母有關(guān)，她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不堪回憶的童年陰影，石頭替她講出口也好。

    心腸堅如鐵的男人，同情心一旦被勾起，便會如洪水般一發(fā)不可收拾，此套路在言情話本中屢寫不爽。

    霸道總裁為何不愛門當(dāng)戶對的白富美，偏對草根傻白甜動心，原因就是傻白甜的蠢蠢圣母正直光環(huán)惹人同情，三天兩頭陷入危難，男主橫空出世，霸氣救美，即便在和平年代也可以實現(xiàn)英雄夢。

    茅石這招妙得很，等于提前為楚靈犀鋪了一條后路。

    妖女戰(zhàn)神的行事風(fēng)格囂張跋扈，難免會有得罪魔尊的時候，在地位懸殊的前提之下，女人向男人示弱求和，手段雖有百種花樣，但實質(zhì)內(nèi)核皆為博取同情。

    原生家庭的創(chuàng)傷堪稱殺手锏，任何性格缺陷和行為錯誤都可以追根溯源至童年的不幸。

    楚靈犀只要善用此招，把如今的種種過錯歸咎于兒時被渣爹苛待的痛苦陰影，哭哭啼啼地賣慘一番，即便犯錯惹出魔尊的滔天怒火，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沒有辜負茅石的謀劃，順勢坐實了原生家庭陰影給她帶來的心理創(chuàng)傷——

    “當(dāng)年依我外公之見，我那位無良渣爹是眾位皇子中的可塑之才，費盡心思為他謀劃鋪路，助他直登國主寶座，可惜卻換來了無情的背叛，混蛋渣爹不止不感恩外公一家，還百般羞辱苛待母親和我們兄妹…”

    眼眶微紅的她頓了頓，平復(fù)情緒，這并非是刻意演戲，此段經(jīng)歷對她傷害太深，或許一生都無法釋懷，深吸一口氣之后才繼續(xù)說道——

    “母親曾告誡過我，絕對不要相信男人，他們追求時女人時卑躬屈膝，得手后便頤指氣使，許諾朝朝暮暮，轉(zhuǎn)臉就朝三暮四。”

    一字一句，均是楚靈犀的母親親口所言。

    其實，從她記事起，母親就已經(jīng)被折磨瘋了，整日垂淚，從無笑顏，總是把幼小的楚靈犀五花大綁在床榻上，反反復(fù)復(fù)講著一句話——

    “我的女兒不能嫁人，我的女兒不能走我的老路?！?/br>
    第317章 交易的甲方與乙方

    瘋癲狂悖的母愛，太沉重，太絕望，似一只冷酷的魔爪，冰封了楚靈犀對愛的渴望。

    她的心門之上始終掛著一把鎖，放浪荒唐皆是表象，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感情，她只相信自己。

    茅石理解她心底的郁結(jié)與苦痛，也明白魔尊君棠愛屋及烏的情愛似海市蜃樓，替身永遠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愛，可是他不得不把戲演圓滿——

    “魔尊是值得托付的良配，又愿慷慨相助，攻楚救靈帥，誠意天地可鑒?！?/br>
    石頭同樣懷疑魔尊在探查他們之間的對話，講出口的言語，均是迷惑對方的糖衣炮彈，字里行間的真實寓意，僅有妖女戰(zhàn)神一人知曉。

    從楚靈犀作為替身重生蘇醒的那一刻起，她和魔尊君棠之間的感情注定不會純粹，二人的關(guān)系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也是勾心斗角的博弈。

    楚靈犀是交易中的弱勢乙方，她的rou身被損毀，魂靈受重創(chuàng)，功法蕩然無存，麾下萬人大軍僅剩五百殘部。

    雖然她運籌帷幄的本事不減，張揚霸道的脾氣依舊，可是終究再無硬氣的雄厚資本，真正的實力只比紙老虎強三分。

    高明的魔尊以退為進，表面對她寵愛至極、千依百順，但會在關(guān)鍵之時亮出冷冰冰的利爪，用最溫柔的方式，給出最有威脅性的警告——

    他是這場交易中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甲方，所有的規(guī)則由他而定，楚靈犀只有服從的義務(wù)，沒有違背的權(quán)利。

    她心如明鏡，一日救不出哥哥，一日無法扭轉(zhuǎn)劣勢，情情愛愛最禁不住時間的考驗，單純依靠美人計花招，迷惑不了魔尊太久。

    眼下新鮮感猶在，魔尊君棠對付她的套路還算人性化，給兩顆甜棗，再狠狠掐一把臉頰；未來日久情消，套路也會隨之而變，打一巴掌至多給一顆甜棗，她還須跪謝隆恩。

    在實力懸殊的交易之中，甲方?jīng)]有義務(wù)包容乙方，魔尊對她好是情分，不對她好是本分。

    有實力者才有傲氣的資格，魔尊之所以溫柔施恩，是因為對她有情，同時還不忘旁敲側(cè)擊地提醒她現(xiàn)實的殘酷。

    楚靈犀能抱的大腿只有魔尊，不可不識抬舉，唯有遵守魔尊制定的游戲規(guī)則，她與哥哥的命才能保得住。

    于她而言，當(dāng)務(wù)之急是想盡辦法推波助瀾，加速仙魔大戰(zhàn)的爆發(fā)。

    楚州與仙界在同一陣營，戰(zhàn)事前中期必會大量損兵折將，待渣爹元氣大傷，楚靈犀便趁勢起兵，一舉攻破楚州，救哥哥楚云昊于水火。

    當(dāng)然，僅靠麾下五百兵將，絕無法實現(xiàn)此目的，成事的關(guān)鍵在于魔界大軍的支持，她須得繼續(xù)挖空心思討好魔尊，于是假情假意地說道——

    “假如魔尊真心以待，幫哥哥坐穩(wěn)楚州國主之位，那我心甘情愿長留魔宮，做一輩子替身?！?/br>
    為了凸顯真實的戲劇效果，茅石特意帶著幾分歉疚道：“靈帥…做她人的替身…著實委屈你了…”

    此乃真情告白的大好良機，楚靈犀自然不會錯過，展現(xiàn)宇宙級影后的真正實力，垂頭沉默半晌，交叉的十指正如矛盾的內(nèi)心——

    “只要尊上開心，當(dāng)替身的委屈算不得什么…或許…我已經(jīng)愛上了他…不過…我也不敢肯定…畢竟我從未對任何人動過心…”

    而后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又道：“情愛之事，紛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現(xiàn)在我無心顧及感情，一心只想盡快救出哥哥，日日吃不下也睡不好…”

    她還哽咽了幾聲，完全是一副陷入情網(wǎng)的柔弱女子模樣，演技驚天地泣鬼神，唯一的缺陷是臺詞與現(xiàn)實不大相符，尤其是最后那句“吃不下”。

    無論陷入任何困境，楚靈犀都堅守一條原則——妖是鐵飯是鋼，肚子不飽，腦子不靈。

    幸虧安皓白與柏誠不在場，否則定會拆穿她的荒誕謊言。

    妖女戰(zhàn)神是他們見過最能吃的姑娘，沒有之一。

    好在瑕不掩瑜，楚靈犀的演技水平更上一層樓，茅石在心中為她鼓掌喝彩，暗暗發(fā)自肺腑感嘆道——

    “不愧是戰(zhàn)神靈帥，干得漂亮！”

    不消片刻工夫，魔尊便駕臨，這時間點掐的太準(zhǔn)了，楚靈犀與茅石相視而望，眉毛同時向上挑了挑。

    他們的猜測沒有錯，魔尊早先便在棠柳苑施了法，所有結(jié)界均會失效。

    做戲做全套，演技實力派皆注重細節(jié)，楚靈犀將頭偏向里側(cè)，抬起袖子拭去根本不存在的淚珠，低低喚了一聲“尊上”，柔柔的音調(diào)中帶著幾分惹人生憐的嗲嗲哭腔。

    茅石本對自家靈帥的美人計不甚有信心，認(rèn)為她無法長久籠絡(luò)住魔尊的心，可現(xiàn)實恰恰相反。

    “尊上”不過是平平無奇的兩個字，卻被她化腐朽為神奇，蘇蘇媚媚、嬌嬌滴滴、羞羞怯怯，可憐卻不矯情，銷魂又不做作，茅石的雞皮疙瘩散落滿地，充分說明妖女戰(zhàn)神的勾魂術(shù)已登峰造極。

    撒嬌買慘的招數(shù)楚靈犀自兒時起就經(jīng)常使用，不過大多和美人計不沾邊。

    她向哥哥楚云昊撒嬌，是恃寵而嬌，因為她知道，哥哥永遠不會拒絕她的請求，也不舍得狠罰她的過錯。

    她向其他人撒嬌，多半帶有脅迫性，屬于嬌里藏刀，潛臺詞為——

    “姑奶奶是在給你面子，不要給臉不要臉！”

    之前她從未親自上陣使過美人計，茅石本以為她欠缺此項技能，因為妖女戰(zhàn)神身上的純爺們兒氣質(zhì)實在太強。

    楚靈犀看上哪個帥哥或鮮rou，基本都用流氓的路數(shù)霸王強撩，要么惡言惡語，要么五花大綁，但凡入了她眼的美男，都逃不過強顏歡笑陪酒的命運。

    茅石本以為楚靈犀不擅長有技巧性的勾魂撩撥，而今看來，她不是不會，只是平時懶得施展罷了。

    她在三教九流之地混跡多年，三不五時逛青樓游樂，練就的不僅僅是酒量和眼力，還學(xué)會了花魁的勾魂撩撥大法。

    最頂級的花魁，容身藝聲樣樣俱佳，且不說其他，單單是開口講寥寥數(shù)句柔情蜜意的貼己話，便值白銀百兩。

    楚靈犀是不折不扣的財迷，對于一切來錢快的行業(yè)都有極大的興趣，閑來無事時曾研究過花魁的媚術(shù)與話術(shù)，茅石本以為她只是玩玩而已，不想還真的學(xué)到了精髓。

    第318章 感性與理性

    楚靈犀只是單純地想扮可憐博同情，以便游說魔尊盡快開戰(zhàn)，她講話的腔調(diào)確實在模仿花魁，但并不知曉男人入耳后具體是何感覺，純屬照貓畫虎，卻產(chǎn)生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此為撩而不自知，與美而不自知有異曲同工之妙，極為勾魂。

    四界相比較而言，妖族女子最為妖嬈嫵媚，楚靈犀因多年征戰(zhàn)沙場，言行舉止均有純爺們兒的風(fēng)格，可是骨子里仍存與生俱來的媚氣，是美人計界的天賦異稟型選手。

    而魔尊君棠是標(biāo)準(zhǔn)的矛盾綜合體，糾結(jié)是他人生的主旋律——

    一方面，作為魔界傳奇君王，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冷靜與理智，鐵面鐵腕，不徇私情。

    另一方面，他終究是有血有rou有欲望的男人，除了無情的理性之外，還有脆弱的感性。

    理性與感性像是象棋盤中的楚河漢界，之中橫亙著一條綿延如長城的分界線，魔尊君棠一直有意識地控制著自己，做決斷時僅以理性為依據(jù)，不摻雜任何感性因素。

    然而，柳芽的出現(xiàn)改變了這一切，她似是神話中的孟姜女，以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摧毀了浩瀚長城。

    區(qū)別在于，孟姜女是哭毀長城，而柳芽是一笑毀長城。

    為何會愛上柳芽，魔尊君棠說不清道不明，生辰一偶遇，從此她那澄澈璀璨的笑顏便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魔尊在虐戀中沉浮千年，貌似癡情癡成死心眼，仿佛感性的一面大獲全勝，可他終究還是魔界至尊，不可能像苦情話本中所寫的那樣，不顧一切為柳芽殉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柳芽喚醒了他感性的一面，不過并沒有真正改變他，在魔尊心中，理性永遠大于感性。

    若是從未感受過感性放縱的快樂，從未品嘗過愛情酸甜苦辣的滋味，那倒也罷了，一旦體會過情愛，便無法再忍受孤獨。

    柳芽是魔尊的情劫，給了他愛的希望，最終卻徒留絕望。

    昔日即便是苦情虐戀，感性仍有宣泄之處，愛而不得的確痛苦，可這份痛感能讓魔尊感受到活著的意義，他依舊有夢可以做，他相信終有一日，有情人可成眷屬。

    但如今，柳芽離世，留他獨活，面對愛人冷冰冰的軀體，魔尊的心驟然缺了一塊，他的夢碎了，心也冷了，rou身猶存，似行尸走rou。

    他這時才真正明白，世間最大的痛苦，不是被傷害，不是被拋棄，而是絕望的麻木。

    失去柳芽之后，萬般色彩均消散，唯留壓抑的黑與白，他的心臟仍在跳動，可是心卻死了。

    他在凡間游歷時，曾遇見一位為妻子掃墓的老者，邊燒紙邊喃喃自語——

    “兩個人是過日子，一個人是熬日子?！?/br>
    那時的魔尊不解其中深意，待歷盡悲歡離合后，方才徹悟，余生的日子，他只能獨自苦熬。

    他執(zhí)意復(fù)活舊愛，其實不是為了柳芽，而是為了自己。

    他在孤寂的苦海中度日如年，兵強國盛的魔界，活潑靈動的女兒，都無法撫慰他的殤慟。

    他仿佛已躺入了棺木，在苦痛中苦苦煎熬，目之所及，皆為無邊無涯的黑暗，他不愿再這樣無望地熬下去，他必須為自己找一個繼續(xù)活下去的理由。

    魔尊很清楚，重生的柳芽不是柳芽，可是他別無選擇，只能自欺欺人。

    他最初的想法，是將招來的魂靈改造成為第二個柳芽，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如出一轍。

    但不走尋常路的妖女戰(zhàn)神改變了魔尊的想法，一模一樣的柳芽也許會延續(xù)虐戀的悲劇宿命，不如把她調(diào)教成自己心目中幻想的柳芽。

    天下男子萬萬千，擇妻標(biāo)準(zhǔn)卻基本單一——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穿衣是仙女，脫衣是妖精。

    君棠雖貴為魔界至尊，可他終究也是男人，對于上述標(biāo)準(zhǔn)，他基本贊同，唯一不大在乎的是“入得廚房”，因為魔宮御膳房的廚子多到用不完，他的女人完全可以十指不沾陽春水。

    其他三項條件妖女戰(zhàn)神均符合，而且還附贈驚喜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