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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青玄聽說素霓刺殺楊戩，回頭看看素霓：“他曾經(jīng)同你一樣，結(jié)果他母親死了。?！?/br>
    素霓半晌：“他就變成另外一個樣子了？”

    葉青玄的表情始終地是黑色的，一種冷寂的平靜：“不應(yīng)該嗎？如果他堅持救你母親，可能你母親也會死?！?/br>
    素霓眨眨眼睛，師父我覺得你應(yīng)該再去慈航師叔那一趟。

    楊戩可能也應(yīng)該去看看病。

    葉青玄溫和地笑笑：“你還小，不忙著長大。”

    素霓點點頭，沒錯，我覺得你說的長大不適合我。

    葉青玄道：“我?guī)闳ソ鹣级匆娔愀赣H，你向楊戩道個歉吧?！?/br>
    素霓道：“我不覺得抱歉。”

    葉青玄淡淡地：“那就禮節(jié)性地說聲對不起吧?！?/br>
    素霓瞪眼，啥叫禮節(jié)性地說對不起??？：“師父，你要不要見見慈航師叔？”

    葉青玄莫名其妙：“見他做甚？”

    素霓只是看著他，微微揚著眉毛，呃……

    葉青玄明白：“啊，你覺得還是不太正常？”

    素霓陪笑：“嗯，啊，那個……”

    葉青玄輕輕摟過他：“別擔(dān)心，沒事的，我已經(jīng)不怕了?！?/br>
    痛苦到了極點，還可一死了之，就不用怕了。

    死過一次之后，再沒出現(xiàn)驚恐發(fā)作，我的神經(jīng)癥被治好了。

    素霓默默覺得，師父你好象比上次病得更重了。每次一看你特深沉的樣子，我就害怕。

    楊戩并不在金霞洞，陳玉鼎道：“他有事，先回灌江口了?！?/br>
    葉青玄向素霓道：“給師伯道個歉吧。”

    素霓垂下眼睛，跪下磕個頭，什么也沒說。

    葉青玄輕嘆：“他還小，還覺得自己一力能扭轉(zhuǎn)乾坤，別人也應(yīng)該跟著他扭?！?/br>
    陳玉鼎見葉青玄態(tài)度如此沉重，也不敢深說，只是再解釋一次：“楊戩是有救走你母親的意思，我同昊天一起勸說了很久，大帝還答應(yīng)他絕不會終身監(jiān)禁，一定會酌情輕判。做為朋友，他盡力了。別要求朋友救了你一次又一次，還得為了你母親不顧身家性命拼死一戰(zhàn)。師父過問這件事，他還為你說謊，堅稱只是起了爭執(zhí)，并沒有受傷?！?/br>
    素霓想起來，他求楊戩，你救了我?guī)煾?，你就是我大哥。忽然間淚下了，他沒為楊戩做過什么，楊戩救他師父，救他，因為沒救他母親，他給了楊戩一槍。素霓哽咽：“對不起，我……我對不起他?！?/br>
    陳玉鼎愣一下：“他對你，也有歉意，楊戩是個重情意的人。所以，別反目成仇，你們本應(yīng)是好朋友。”

    素霓點頭。

    頭魚被關(guān)了幾天已經(jīng)快急瘋了，見到素霓就一把抱?。骸八啬?！你mama呢？他們不讓我見她！”

    素霓頓時委屈大哭：“他們把我mama的腦子挖出來了，要關(guān)押五十年?！?/br>
    頭魚一聽到前半句，已經(jīng)眼前一黑，差點沒摔倒在地。

    陳玉鼎掩面，我應(yīng)該親自告訴頭魚這消息，素霓這混蛋根本沒想過他爹的承受力有限，他還覺得他是小孩兒，有啥事得找爹告?zhèn)€狀呢。

    他只得扶著頭魚：“你聽我說，情況是這樣的……”

    頭魚的理解力還不如素霓，他只覺得，你們這些神仙殺了我老婆！我跟你們拼了！雖然他不敢象素霓那樣大鬧，可是緊握雙拳，一臉悲憤。

    最終是素霓讓他明白：“我腦子挖出來時，你不是見過嗎？就是那樣養(yǎng)在別的地方，過五十年才接到身體上?！?/br>
    頭魚良久才問：“我們再也見不到她了，五十年后，她活過來，我死了，你六七十歲了？”

    葉青玄微微不安，你可能死了，但是你兒子永遠(yuǎn)都是這年紀(jì)了。

    素霓道：“我腦子被挖出來時，一直做惡夢。他們能讓她覺得，我同你還在她身邊。要做兩個我們的模擬人?！?/br>
    啥叫模擬人，是沒人能講明白了，葉青玄只得讓他戴上個眼鏡，體會一下全息電影。

    頭魚直接就站起來了：“這女人是誰，為啥要摸我？”

    葉青玄忙替他摘下來：“沒有什么女人，這只是計算機(jī)向你的大腦傳遞一些信號，讓你感覺有。”

    頭魚跟素霓的反應(yīng)一樣：“騙人，是不是？”

    葉青玄想了想：“幾乎就是真的，模擬人是一個數(shù)字化的，跟你一模一樣的人。會象你一樣陪著她，同她聊天，安慰她，她會覺得，象在家里一樣?！?/br>
    頭魚忽略那些聽不懂東西，直接問：“那我呢？還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大家沉默，是的，除非你特別長壽。

    良久，頭魚問：“比如說，我現(xiàn)在想見她，她能見到我嗎？”

    陳玉鼎道：“這不會得到允許的?！?/br>
    頭魚道：“如果允許的話?！?/br>
    陳玉鼎道：“如果允許的話，當(dāng)然可以?！?/br>
    頭魚道：“我也能見到她？聽到她說話？”

    陳玉鼎點點頭：“確切地說，是視覺聽覺信號直接輸入。你并沒有看到她，只是感覺看到她了，會同你們平時見面說話時一樣?！?/br>
    頭魚揮揮手，象是要把自己聽不懂的廢抹掉：“那么，如果我想一直陪著她，怎么才能做到？”

    陳玉鼎道：“不可能?！?/br>
    葉青玄道：“她的腦子在一個專門的地方，如果你想同她見面，除非有特別允許。不可能有特別允許，那地方除了維護(hù)人員，沒有任何活人。除非你也把腦子挖出來，活人是不可能留在那里的，外面的信號也傳不進(jìn)去?！?/br>
    頭魚半晌：“那么，把我的腦子也挖出來?！?/br>
    大家呆了，素霓驚叫：“什么？”

    頭魚輕聲：“川總跟我說，生死相隨。我被泥石流追上，她撲過來與我同死?，F(xiàn)在，她被你們挖出腦子，我也沒本事救她，我答應(yīng)過，無論死活我們都在一起。你們不用騙她，我去陪她。把我的腦子也挖出來，把我們放在一起。不管能見面還是不能見面，我只要同她在一起，如果她能知道，我也在，就最好了?！?/br>
    素霓目瞪口呆：“爹，部落你不管了？我呢？”

    頭魚笑道：“部落有白露。你大了，找個象你媽一樣好的女人陪你過一輩子吧。爹媽本來也陪不了你一輩子。”

    素霓撲過去：“不行，你不能死，我才五歲，你忘了嗎？我不能即沒媽也沒爹！我不要變成孤兒??！”大哭了。

    頭魚輕拍素霓：“我也不放心你，可你也不會守在我身邊了，跟著師父吧。你媽更需要我，她這人，怕黑又嬌氣，什么都不會做，爹得去照顧她。”

    素霓淚如雨下，可是心里也知道攔不下頭魚。

    陳玉鼎看一眼葉青玄，葉青玄眼睛都紅了。

    陳玉鼎默默地：雖然我也很感動，可是咱們好象又給自己找到新麻煩了！你別以為是個人的腦子挖出來就能得到一個位置，那是需要維生設(shè)備支持的。神是可以的，你只是人類啊，人類得到永生機(jī)會，那并不是件容易事啊。

    頭魚看看葉青玄：“仙人，你救了我們幾次，你同川一定是朋友，請你看在朋友份上，幫我們一把，我跪下求你了！”

    葉青玄忙一把拉?。骸拔蚁朕k法……”

    陳玉鼎這個氣?。骸扒嘈?！且不說師父能不能同意，你怎么能把一個活人的腦子挖出來，他還是人類的王！”

    轉(zhuǎn)頭向頭魚道：“你現(xiàn)在當(dāng)然悲痛難舍。但是你有一個幾萬人的部落，你是國王，想要什么樣的妻子沒有？你也要對你的部落負(fù)責(zé)任?！?/br>
    頭魚道：“白露比我更理智，更適合為王。我沒有別的牽掛，只求青玄大仙好好看顧素霓。另兩個孩子，都懂事聽話，素霓還小?！?/br>
    葉青玄艱難地：“我，試試，問一下師父，他不一定同意的?！?/br>
    頭魚點點頭：“多謝大仙?！?/br>
    陳玉鼎默默望天，葉青玄的毛病就是不會拒絕別人。這種事去問師父，師父不準(zhǔn)吧，冷酷無情，準(zhǔn)了吧，徇私枉法。你在師父心里的印象會立刻從八十分變負(fù)分的。

    葉青玄去書房，同師父通訊。

    其實，這對他還是有點困難的。

    他原本覺得慈祥可信的那張臉，忽然間變得猙獰可怕。

    葉青玄只看一眼霍紫虛，立刻垂下眼睛，長揖之后，他忽然間有點失語，半晌，輕聲：“素霓的父親，頭魚，希望能夠陪川。我們原本是說，做一個模擬人，他寧愿取出大腦，陪張川一起，一起囚禁?！?/br>
    霍紫虛聽了這段話，眼珠先往右掃，然后再往左掃，最后翻了一眼天花板，定定地看住葉青玄，來，小子，抬頭，看看我這一臉的“不行”。

    葉青玄垂著眼睛，沒再開口，也沒再看霍紫虛一眼?；糇咸撘豢窗凳静缓檬梗坏弥闭f：“監(jiān)禁關(guān)押，做為一種懲罰，首先是確認(rèn)，他們的結(jié)合是錯的，不能再錯下去。其次，這是懲罰，不應(yīng)討價還價。最后，我記得你反對將任何人類不管是否犯了死罪，進(jìn)行這種處理。”

    葉青玄好半天，才輕聲：“他寧愿死，也要同她在一起。他說，張川寧冒一死救他，他愿意同她生死與共?！?/br>
    霍紫虛輕嘆一聲，一個人類，當(dāng)然愿意同神生死與共了，神是永生的，誰不渴望永生呢？正經(jīng)想入我門來做我門徒的，我還要看看資質(zhì)，就算收了，也不一定肯給他個神位呢，張川的丈夫算什么??？她犯罪還犯出理來了？提升她一家為神？

    霍紫虛沒說話，他一向喜歡葉青玄，此時葉青玄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個瑟縮躲閃的眼神真讓他心痛。所以，怎么拒絕??？

    可是真答應(yīng)這事，這也太沒天理了。當(dāng)年人家大帝的親妹子犯了這個法，一樣單獨關(guān)押，判的還是終身監(jiān)禁，嚴(yán)格執(zhí)法。你這要單獨弄個模擬人，加個插件，這個比較簡單，而且我可以說以后單獨關(guān)押都依此例處理。你現(xiàn)在是要給兩個腦子建個單獨的局域網(wǎng)！霍紫虛身為一個啥也不干，弟子奇懶，卻風(fēng)評極佳的領(lǐng)袖，原因無非就是他比較自律，堅守法律，不開特例。

    霍紫虛不說話，葉青玄也不說話，這簡直連個臺階也不給啊，就這么僵著。如果是平時，霍紫虛早就怒了，立刻關(guān)了通訊，而且以后你也別跟我通話了。

    然而，他不想葉青玄以后再也不同他通話了。

    他也只是個人，有個偏好，他比較偏愛葉青玄和陳玉鼎，實際上，偏愛葉青玄更多點。不是葉青玄特別善良聰明，而是那小子對他有一種特別的信賴尊重，有些弟子是怕他，霍紫虛對這種態(tài)度是挺敏感的。

    良久，霍紫虛終于輕嘆：“雖然你是好心，但朱厭越獄造成的影響是很大的。不是我想重罰你，而是處罰不公會讓他人心中生怨，對你們也不好?！?/br>
    葉青玄驟然聽到霍紫虛把話題拐到對他的處罰上，只覺無限難堪，也計吧，師父可能是好意，我承受不了，是我的問題，不過此時此刻，他實在無力開口，只緩緩欠身，師父你說什么我也聽不進(jìn)去，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我只是什么也不想聽。

    霍紫虛見葉青玄一言不發(fā)，也覺得難堪了，心中猶豫，我就答應(yīng)了吧，別傷了這情份。

    素霓終于等急了：“我去看看?！?/br>
    陳玉鼎急道：“回來?！?/br>
    沒用，素霓根本不聽他的，陳玉鼎只得急叫一聲：“素霓，無論如何別對師爺無禮！”

    素霓倒是回頭看他一眼，點點頭。

    素霓在書房外，聽不到里面動靜，輕輕推開門，見師爺一臉難以描述的表情，為難，嫌棄，又有點痛苦。

    葉青玄只是低頭跪著，并沒開口哀求。

    良久，霍紫虛問：“五十年后，他們還是要在一起？依舊是違法的。再關(guān)押一次嗎？”

    葉青玄緩緩抬頭，聲音疲憊而虛弱：“如此，弟子，也不敢強求的。”又沉默了良久：“弟子……”

    外面一聲驚叫：“住手！來人！快救人！”

    素霓閃電般地奔過去，看到頭魚已經(jīng)趴在地上，一把劍從前胸直透到后背。正是昨天陳玉鼎狂叫著要自殺的那把斬仙劍。

    素霓慘叫一聲：“爹！”大哭。

    理智上接受爹要去陪媽，真看到頭魚血淋淋倒在地上，才覺痛徹心扉。一直傻傻在后面追著他“素霓你慢點，素霓你快從樹上滾下來”的老爹啊，年幼時的素霓，老爹就是他的坐騎，大笑著帶他東奔西跑來去如風(fēng)的好馬，忽然間就這樣倒下來。

    素霓撕心裂肺地哭叫：“爹，你不要死，你們都死了，扔下我一個，我想你們，我也要跟你們?nèi)ィ　?/br>
    嚇得葉青玄：“素霓，你千萬別做傻事！”

    霍紫虛已經(jīng)掩面無語了，還是大師兄英明啊，收什么叉叉徒弟啊，寂寞可以養(yǎng)狗。這些雞飛狗跳的爛事可真糟心。

    葉青玄紅著眼睛，咬著牙，輕聲：“師父！”跪下，以頭叩地。

    霍紫虛無奈地：“我想想辦法?！?/br>
    葉青玄哽咽：“弟子感激不盡。”t

    霍紫虛還想說什么，張張嘴，只是嘆口氣。關(guān)了通訊。

    死小子，你要不是剛死了一回，我絕對不慣著你！

    可是霍紫虛看著葉青玄那張死人臉，還真是說不出“不”來。只能支著自己老大的頭，無奈嘆氣了。

    讓洪開元知道，又該“嘖嘖嘖”了，我都沒法開口再提沒收任無當(dāng)設(shè)備的事。

    霍紫虛一眾弟子的處罰終于公布。葉青玄十年禁閉，素霓逐人間，以觀后效。陳玉鼎與楊戩，各五年閉門思過。

    妖怪表示，還可以。

    至于斗君，得到了設(shè)計，同時解鎖了自己的所有隨身戰(zhàn)斗裝備。任無當(dāng)瞬移到了北冥，又瞬移回來，她做了什么，斗君真是聽也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