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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鋒刃輕輕摸著下巴，喃喃：“我聽聞仲的意思，他不只找了你……”

    袁洪道：“不，妖，他只找了我。他師父，同妖王有點交情，當初有屠妖的傳聞，他師父曾經(jīng)說，如果天界行此不義之事，他會同妖王站在一起。”

    鋒刃頓時就呆了：“啊，你說有神仙愿意幫助你們？”

    袁洪道：“通天教主門下的，一脈相承，自然有兄弟情誼在。”

    鋒刃抬手，讓袁洪靜靜。

    不對，他記得聞仲說的是紫虛欺負他師門，這里面是門派斗爭，聞仲根本沒提神妖之斗。

    鋒刃眨了一會兒眼睛，這場傾國之戰(zhàn)，到底是神妖相爭引起的，還是天神的內(nèi)部斗爭引起的？

    鋒刃問：“妖怪都在通天門下？”

    袁洪道：“幾乎?！?/br>
    鋒刃問：“人間事務(wù)都由通天門下控制？”

    袁洪道：“幾乎?！?/br>
    鋒刃道：“所以，兩位師兄對小師弟獨攬大權(quán)心懷不滿，要下殺招，卻拿出屠妖與天道輪回的大話來穩(wěn)住小師弟？”

    袁洪呆了：“??？”

    鋒刃站起來，來回走動。特么想那么復(fù)雜，這天界同人間是一樣一樣的，你在底層的妖怪完全不明白老大在干啥，什么屠妖什么天道輪回。對于頂層人士來說，只有一種爭斗，那就是權(quán)力之爭。

    小師弟到底是善良到傻叉的地步，還是另有想法？特么萬年老妖，你信他單純善良??？那他按兵不動，一定另有原委。

    這個原委到底是什么呢？

    是引蛇出洞，還是自知不敵？

    袁洪忍不?。骸澳愕囊馑际钦f？”這低級人類怎么這么自信??？他還一伸手讓我閉嘴，我去……

    鋒刃搖頭：“如果天神要屠妖，那就應(yīng)該安撫通天門下的神，讓你們劃清界線，沒有道理讓你們聯(lián)合起來同他們對抗啊。分頭殲滅不是更好？真奇怪，難道真就那么大自信，穩(wěn)贏？”這事無法理解。難道是正巧這兩件事碰到一起？碰一起也特么得分頭處理啊，象我要同時開兩線戰(zhàn)爭，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特么不是開兩線，我是跑了……

    神仙是為了什么？

    袁洪輕嘆，上層的事，他真的不太理解。要不他會來問鋒刃嗎？你有問題會去問你家狗嗎？然而，上層斗爭的思路真的同正常人不一樣。他也隱隱感覺，上面似乎硬生生把通天門下的神仙們同妖逼到一起，難道是要把通天門下一鍋端的意思？那教主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袁洪輕聲：“讓人灰心的是，這么明顯地排擠通天門下所有人，教主的指示，依舊是不得對抗?！?/br>
    鋒刃轉(zhuǎn)回身：“那么，妖王就沒任何暗示嗎？”

    袁洪道：“無當明確說，她會保護妖族，但是要求妖族不要參與人類政權(quán)更迭，不要主動鬧事。”

    鋒刃搖頭：“這不正常，一定還有個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你們不知道。”

    袁洪當然知道一定有哪個環(huán)節(jié)他不知道，所以他忍不住問問。見鋒刃也說不出什么，頓時意興闌珊，只顧往嘴里倒酒，算了，就當向樹洞訴苦了。

    鋒刃看了，也覺得，難怪初見時袁洪那么頹喪，擺明了人家要打他們，當頭的卻不準他們動手。為什么？鋒刃以已度人，絕對不相信他們說的，通天教主與兩師兄兄弟情深，他覺得通天教主與妖王要么是自知不敵，跪了，拿手下人頭換自己的生路了。要么，就是在憋大招。

    這個大招，可能需要時間。

    綜合袁洪所說“妖王在用什么雞制造法器?！狈ㄆ髦瞥缮行钑r日，所以她拖著不肯離開，而通天既然手下有這樣的厲害人物，他又明知兩兄長想弄死他，當然要同妖王聯(lián)手以自保，那么假裝服軟是必然的。

    鋒刃就把這個結(jié)論給袁洪推導(dǎo)了一下。

    袁洪呆了半晌：“你猜得挺大膽……”

    鋒刃問：“所以，你們該怎么做？”

    袁洪搖搖頭：“我不知道，我?guī)筒簧厦Γ覍τ嬎銠C一無所知?！?/br>
    鋒刃氣結(jié)：“你家老大需要拖時間，懂不？你們所有妖族與通天門下，應(yīng)該全力阻止紫虛派的政權(quán)更迭，讓他的計劃不能順利實施，給你們老大爭取時間?！?/br>
    袁洪雖然覺得鋒刃這個結(jié)論也太特么明目張膽了，你就敢這么直接說，我們?nèi)w通天門下應(yīng)該全力支持你？拼上老命支持你？這神邏輯假公濟私太明目張膽了吧？

    然而，就目前的所有證據(jù)來看，鋒刃的邏輯沒毛病。

    鋒刃見袁洪一臉不以為然，當即哈哈一笑：“我逗你的。我分析給你聽，你家老大不出手，無非兩個原因，第一是自知不敵，所以跪了自保，你們這些弟子，他不管了，隨你們?nèi)ニ?，只要自己人頭還在就行。第二，是拖時間，這個拖時間呢，肯定不能是你們都跪下等著紫虛一個一個砍你們腦袋地拖，必然得有人反抗，才能拖出時間來?？赡芡ㄌ炫c妖王都在拖時間準備反擊，但是兩人都不希望自己人傷亡太大。所以，下的命令都是自己人不得動手。明白了嗎？但是如果你們兩邊都不動手，形成的局面，就是被紫虛門下一個蘿卜一個蘿卜地拔出來。大家都明白一大把筷子掰不動，一根一根掰，就容易了。你們支不支持我不要緊——當然，這對我很要緊。你們自己得抱團，光你一個人出頭沒用，你這是送人頭，真英雄好漢得站出來招呼大家一起上，能挽大廈于將傾，那才叫人物，哇哇大叫往上沖，只是莽夫。”

    袁洪慢慢握緊拳頭，這道理他懂。然而，他身份低微，不但不是教主門下親隨弟子，連妖王并未高看他一眼。雖然幼年曾經(jīng)被妖王教養(yǎng)幾十年，于他來說，妖王是他唯一的恩人，他的庇護者他的創(chuàng)造者養(yǎng)育他的人教導(dǎo)他的人。但對妖王來說，他只是成千上萬被創(chuàng)造的妖怪中的一只。能夠跟隨妖王數(shù)十年，僅只因為他是朱厭的備胎。當初朱厭傷重，數(shù)個朱厭被復(fù)制出來，給朱厭更換身體，袁洪很幸運，朱厭及時好轉(zhuǎn)，用不到他的身體，在廢棄與養(yǎng)大間，無當選擇養(yǎng)大袁洪，幾十年后，天界一場屠妖，無當只來得及把袁洪扔到窮鄉(xiāng)僻壤，自此幾百年再無交集。他沒有任何影響力也不熟悉其它妖怪。他只納悶?zāi)切┩瑹o當有千年交情的妖怪為什么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

    當然，他也很慚愧，幾百年來，他竟不敢為無當做什么。

    鋒刃見袁洪依舊不語，心里想想，人家找我問主意，我提出的主意就讓人快點再拉點人來幫我，這話誰聽了都會覺得不太地道，我得從他的利益出發(fā)，提出點建議，轉(zhuǎn)念一想，就把聞仲出賣了：“聞仲除了找你，還找了誰？”

    袁洪道：“我只聽說十天君答應(yīng)幫忙，那倒是……幾個夠朋友的神仙?！?/br>
    鋒刃問：“是哪位門下？”

    袁洪不禁淡淡一笑：“門下？不過是掛名弟子，師爺可能見都沒見過他們，只要肯投名，多寶師伯就給記名?！?/br>
    鋒刃輕輕支住頭，沉思一會兒：“也就是說，如果他們死了，也沒人會心疼？沒人覺得被打臉了？”

    袁洪微微嘆口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妖王會不會心疼呢。畢竟對妖王來說，幾十年就象人類一回眸。

    鋒刃盯著他：“所以，如果他們死了，你師叔伯們也不會一怒出手？你，他們，死了連復(fù)仇的人都沒有？”

    袁洪點點頭，所以，我們是真講義氣才會出來幫聞仲啊。

    鋒刃沉默一會兒：“聞仲的師父，是正經(jīng)弟子吧？”

    袁洪大笑：“你不知道？聞仲的師父是斗君?。∠氘斈甓肪齼蓚€兒子都是艦長，身邊的跟班都安排去做艦長，權(quán)傾一時，她確實也是后來才投奔師門的，但是資格太老，大家都尊她是大師姐，師爺也一直把她帶在身邊，另眼相看，那是正經(jīng)得不能更正經(jīng)的弟子了。當然，師爺最疼的，還是多寶和無當?！?/br>
    鋒刃盯著他：“所以，如果你說的多寶的弟子也卷進來呢？”

    袁洪愣一下：“嗯……”

    鋒刃輕聲：“如果你找不到朋友，或者，你不舍得朋友摻和進來，師門下的神仙弟子是不是更好選擇？”

    袁洪輕輕“噢”一聲，人不為已，天誅地滅，袁洪當然不舍得自家兄弟，如果拉別家兄弟下水，進而能拖大人物下水，當然是一個好主意。

    這種事，袁洪并不是傻，想不到，而是他沒有從這個角度去想的習(xí)慣。

    如果通天教主拿定主意，讓聞仲和外圍弟子去死呢？有沒有可能？當然有。如果一定會輸，當然選擇妥協(xié)保存實力。

    怎么辦？

    嗯，如果多寶的弟子被拉下水，多寶會怎么樣？多寶是真正從小跟著通天長大的隨侍弟子，幾乎是兒子一樣養(yǎng)大的弟子，別人說什么都沒用，可如果多寶的弟子出事了，多寶肯定會出頭，多寶只要出一聲，通天就得出來保護自己大弟子。

    至于妖王，不知為什么，袁洪覺得妖王不用人激。

    兩人顧自飲酒閑聊，直到深夜。

    袁洪當然知道鋒刃推理來推理去，結(jié)論總是往有利于他自己的方向下，可也明白這很正常，你認可人家的推理過程就好，如果你沒想過，好歹也是個新角度新視野。

    鋒刃對袁洪就比較喜歡了，這小子有股子雖然我知道不行，但大丈夫有所必為的勁頭。雖然十五歲獻過人祭，鋒刃就已經(jīng)不是純真少年與英雄好漢了，但他依舊象年少時一樣，喜歡有膽色有豪氣的人。

    鋒刃看看月色，問袁洪：“時間差不多了吧？”

    袁洪點點頭：“動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