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東市以北十里，挖地三尺。再重復(fù)一遍，波斯黑貓，額頭三撮白毛，比其同類大了一倍。開始吧。”方圓面無表情。

    “是。”新兵們同樣面無表情。

    這已是第四天了。前三天里，方圓和新兵們將東市的東、西、南十里查了個(gè)遍。

    讓方圓大感意外的是，新兵們雖然一直一臉欠揍的傲氣，但是手底下還真不含糊，雖然手里沒有鏟子，但是這幫家伙仔細(xì)到令人發(fā)指，還真當(dāng)?shù)闷鹜诘厝咚膫€(gè)字。

    就連肖灑也不得不佩服地說，長安城所有軍隊(duì)里都少有這樣的家伙。

    只是，除了辦事得力外，新兵們臉上的傲氣，著實(shí)讓人惱火。

    方圓和新兵們，就這樣彼此冷著一張臭臉，合作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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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市北邊都是大門大戶，長安城的不少高官就居于此。所謂坐北朝南，大唐皇宮在長安城正北，故而越往北門戶就越大，府邸主人的官職就越高。

    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按方圓的意思，初來乍到還是少得罪一些人的好?？墒侨账巡闊o果，方圓不得不驚擾這些他眼里的地頭蛇了。

    東市和這些大門大戶之間，夾著一大片店鋪茶樓、青樓酒坊。

    這些店鋪茶樓、青樓酒坊是長安城權(quán)貴平日酗酒交友、歌舞升平之地。相應(yīng)的，這里每個(gè)店鋪背后皆有著不俗的后臺。

    有了后臺，腰桿就硬。一聽查案尋黑貓，這些掌柜伙計(jì)第一反應(yīng)不是積極配合，而是先套套近乎，再扯扯后臺。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別查了的樣子。

    自古權(quán)力財(cái)富背后，都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方圓、肖灑一身布衣也就罷了，新兵們穿的可是羽林衛(wèi)的軍服，老板們實(shí)在不敢，也不愿讓他們搜查。

    對于老板們的百般阻攔新兵們難免有些火氣，尤其看到一些違法亂紀(jì)的勾搭時(shí)，新兵們的火氣就更大了。

    這些新兵可都是對李隆基忠心耿耿的絕對心腹。忙于訓(xùn)練的他們一心想著報(bào)效國家，哪曾想到天子腳下，居然有如此多的人違法亂紀(jì)。

    這不，墨跡了半個(gè)上午還在東市附近打轉(zhuǎn)的新兵們，終于按不住心中的火氣，打人了。

    新兵打人了。

    打的是女人。

    紅柳居是一家名氣不顯的青樓，這里常年大門緊閉，門口兩個(gè)牌匾也沒有，不是知情人不會(huì)知道這里是青樓。

    當(dāng)方圓等人推門而入時(shí)，就聽見幾聲刻意做作的嬌喘傳來。

    門口的龜公睡眼迷瞪地看著方圓，不明白這位爺怎不走后門。

    直到看到面無表情的新兵后，這龜公才扯著嗓子叫道：“干什么的？知道這里是誰的地盤嗎？你們長官?zèng)]交代過這里不能查嗎？”

    不等方圓開口，張茂一個(gè)箭步，便將刀架上了龜公脖頸。

    一早上的盤查，各種違法亂紀(jì)的勾當(dāng)，氣得張茂幾欲殺人。

    要不是方圓不愿節(jié)外生枝，以查案要緊搪塞，那些但凡搜查過的店鋪怕都要關(guān)門大吉。

    “呀！你等著！你完了！老板娘，有人鬧事來了！”龜公不知死活地叫囂。

    違法亂紀(jì)，還如此囂張。張茂身上暴起一股殺機(jī)！

    方圓上前一步，按住了張茂青筋暴起的手臂。

    “有話好說，查案要緊。若是不忿，再過四日，你再來便是?，F(xiàn)在殺人會(huì)牽扯上我，我不想到處樹敵?！?/br>
    張茂愕然地看向方圓，他無法理解方圓怎能說出如此自私之言。

    “看也沒用，咱們只有八日緣分，我沒必要為了你們得罪人。把刀放下，這是命令?！狈綀A很真誠地看著張茂，眼中沒有一絲雜質(zhì)。

    方圓很是鄙視這些新兵。一點(diǎn)市面都沒見過。官商勾結(jié)這種事哪里沒有？涼州城的江湖大哥，不就是一位將軍的小舅子嗎？真是他娘的少見多怪。

    “哼，一丘之貉！”張茂不屑地看著方圓，放下了手中的刀。令行禁止，這是軍紀(jì)。

    “隨你怎么想，總之查案要緊，我只想找黑貓，不愿多管閑事。”方圓翻著白眼道。

    “為人臣子，這怎叫多管閑事？”張茂怒吼！

    “為人臣子，也要娶妻生子，要不然妻兒吃什么？”一位半老徐娘款款而來，想來就是龜公口中的老板娘。

    “嘿嘿，老媽子字字珠璣，小子佩服?！狈綀A忍不住笑道。

    “大人好壞，奴家才二十有八，怎就是老媽子了。姑娘們都在睡覺，你看要不就不查了？”老板娘拉起方圓的手，光明正大地將一塊金餅送上。

    “哎呀，男女授受不親，老媽子你可不能沾我便宜。”方圓大呼小叫地抽出被老板娘握著的手，沒有接金餅。

    眼看方圓不接金餅，老板娘知道事情難了，索性一咬牙，向著方圓身上貼去，同時(shí)沖著屋里喊道：“姑娘們別睡覺了，出來陪陪各位軍爺?！?/br>
    老板娘在長安城廝混大半輩子，見識自然不俗，一眼便認(rèn)出了新兵軍服。

    羽林衛(wèi)！南衙北衙里，皇帝最親近的羽林衛(wèi)！

    若是其他將士，讓他們查就是了，自己后臺一聲招呼過去，事也就壓下來了?？墒?，羽林衛(wèi)不同。羽林衛(wèi)對皇帝最是忠心不過，萬一有什么紕漏，事情捅上了天，怕是自己后臺也要遭罪。

    老板娘撲向方圓也是無可奈何，按她的身份，實(shí)在沒必要搭理尋常士兵，可是誰讓這些人是羽林衛(wèi)呢。

    眼看老板娘貼身而來，方圓腳下一動(dòng)，讓過老板娘的身子。

    “老板娘，查是一定要查的。讓你的姑娘們穿好衣服。諸位開始吧?！狈綀A搖頭笑道。

    老板娘溫怒地看了方圓一眼，又向著方圓身上貼去。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讓羽林衛(wèi)搜查。

    老板娘擋得住方圓，擋不住百名新兵。方圓一聲令下后，新兵們已經(jīng)四散而開。

    “小蹄子們！立馬下樓招呼各位軍爺！軍爺們等不及了！”老板娘有些急了。

    到底是老鴇，老板娘一嗓子吼出，就見一群花花綠綠亂七八糟地跑了下來。

    方圓無奈地看了一眼老板娘，他娘的，這群花花綠綠中居然還混著幾個(gè)俊俏的小相公。

    一會(huì)兒的功夫，新兵們便被花花綠綠纏上了身。

    所謂三個(gè)女子一臺戲，百十來號女子發(fā)起sao來，簡直抵得上十個(gè)集市。

    老板娘這般阻攔，莫非和此案有關(guān)？方圓看著寸步難行的新兵，心中升起一絲警惕。

    “老板娘管好你的姑娘，若是再攔著官兵查案，你這青樓只能去牢房開了?！狈綀A沉聲道。

    “哎呀，軍爺有話好說嘛?！崩习迥锿νπ馗?，隨手拉過一個(gè)女子塞進(jìn)方圓懷里。

    方圓推開女子，臉上已有了怒火，老板娘委實(shí)有些過分了。

    只是這怒火剛爬上臉頰，下一刻方圓就忍俊不禁起來。

    也不知是誰帶的頭，他娘的，諾大的青樓，上百號鶯鶯燕燕統(tǒng)統(tǒng)被新兵們打翻在地。

    焚琴煮鶴！

    看著滿地哀吼，方圓突然覺得這些新兵有些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