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 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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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背面,波西米亞基地。 這是一座多層要塞型軍事基地,占地極廣,內(nèi)部結(jié)構(gòu)錯綜復雜。如若近距離觀察,可以發(fā)現(xiàn)這里的建筑多由一種奇異的合金材料組成,風格也與聯(lián)邦其他軍事基地完全不同。但建筑風格的差異,并不影響基地的整體功能,基地建有規(guī)模龐大的軍工研究所、彈藥儲藏倉庫和供電補給工廠,其內(nèi)部循環(huán)設施的完善,最大限度地確保了基地在沒有外界支援的情況下,仍能正常運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另外,基地主體部分雖然深埋地下,但裸露的巖石上鑲嵌著數(shù)以萬計的人造光源,足以照亮這個地底的大型要塞。 在整個基地的最頂端,是一條直徑超過2000米的巨大接駁甬道,分隔成一塊塊大小不一的蜂窩狀網(wǎng)格,以供各種規(guī)格的星艦與飛船來往進出,甬道最外部與月球表面相通,內(nèi)部則有升降電梯,可直接通往地基面。 地基面平整寬闊,至少可容納150架作戰(zhàn)飛機——x37b太空戰(zhàn)機。再往下一層,則是被特別加固的軍事禁地,即使常年駐扎在這里的聯(lián)邦士兵,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聯(lián)邦第一艘巡洋星艦女武神號,此刻正停泊在接駁甬道的l24區(qū)域內(nèi),兩條純鋼鑄造的巨型機械臂,從合金墻側(cè)面伸出,將艦身牢牢地固定住。 星艦中前部的士兵住倉區(qū)域,一扇艙門被輕輕推開,蘇珊娜穿著紫色的蕾絲吊帶睡裙,緩步從里面走了出來。她臉上尤泛著一絲未退的潮暈,胸前大片雪白裸露的肌膚上,還殘留有幾道紅色淤痕,顯然剛做過一番頗為激烈的運動。 在艙頂柔和的燈光照耀下,可以看到蘇珊娜臉上仍帶著些許緊張的表情,但更多的卻是得意,連腳步也是輕飄飄的。在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時,突然從過道里竄出一道人影,驚得蘇珊娜差點尖叫出聲,她往旁邊退了幾步,轉(zhuǎn)眼看去,卻見隨行的攝像師約翰正站在身前,神情緊張地盯著自己。 “小約翰,原來是你!”見是認識的熟人,蘇珊娜放下心來,拍拍胸口道,“我正打算明天找你談點事情,沒想到你自己卻先跑來了。莫非你也聽說了火星移民計劃,想提早打聽點消息?” 約翰搖搖頭,臉色有些發(fā)紅,沉默了一會兒,才磕磕巴巴地問“你……你去那個人房間做……做什么?” 蘇珊娜臉色立即沉了下來“這關(guān)你什么事!讓開,我要回房間休息?!?/br> 見對方發(fā)起火來,約翰心頭一緊,猶豫片刻,終于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是不是他強迫你的?如果是那樣,我……我不會介意的?!?/br> 這時蘇珊娜已打開艙門,正準備走入房間,約翰有些著急,便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拽蘇珊娜的胳膊。 他這種舉動純粹出自本能,并沒有什么輕薄的意思,卻不料“啪”地一聲脆響,面頰上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你這幾天是怎么回事,腦子壞掉了嗎,還是同行的幾句廉價贊美,就令你得意忘形了?” 蘇珊娜轉(zhuǎn)過身,全然不顧自己還是裸著的,一邊拍打著約翰的臉頰,一邊怒道,“不要以為參與一次全聯(lián)邦范圍的新聞直播,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你沒想過背后到底是誰的功勞?收起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除卻snn外聘攝像師的頭銜,你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連正式編制都混不上,根本沒有資格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 “我不是這個意思?!奔s翰小聲辯解道,“我……我只是覺得,諾基博士不是什么好人,他配不上你?!?/br> “你究竟要幼稚到什么程度!”蘇珊娜滿臉不屑,“在這個利益至上的金錢社會,單純區(qū)分好壞對錯有什么意義?還是說,成天縮在自己編造的龜殼里,對著虛幻空洞的事物意yin,那樣就能代表善良和正義嗎?別開玩笑了!聯(lián)邦已經(jīng)決定,正式成立太空移民計劃籌備委員會,再過幾天,第一批工程師和科學家就要趕赴火星,分析其地球化的可能性。這是一件足以永久載入人類史冊的大新聞,如此絕佳的機會擺在眼前,而你卻只在意那些私生活上的事情?簡直愚蠢透頂!” “但我看過科學雜志,火星地球化是不可能的?!奔s翰解釋道。談到自己熟悉的領(lǐng)域,他說話又變得流利起來,但聲音卻更小了,“火星沒有磁場,地表溫度太低,大氣也過于稀薄,人類根本無法生存?!?/br> “那就用錢砸,讓不可能變成可能!”蘇珊娜氣極,“約翰,我想我已經(jīng)把話說得夠直白了,沒想到你居然還用那些狗屁理論來反駁我?你腦子里在想什么,知不知道什么才是重點!我真是看錯你了,趕緊給我滾,你這個愚蠢無能的廢物!” 約翰囁嚅著嘴唇,似乎還想再說一句,卻在蘇珊娜憤怒與輕蔑的目光注視下,最終敗下陣來,灰心喪氣地掉頭離去。 而同一時刻,同樣是在女武神號上,環(huán)形主艦橋內(nèi),年輕的謝琳·弗拉格艦長站立在指揮臺前,望著背投式的全息交互屏幕,沉吟不語。 謝琳·弗拉格,現(xiàn)年32歲,女性,未婚,少校軍銜,她是聯(lián)邦海軍軍官學校(thefederationnavacadey,簡稱fna)第141屆畢業(yè)生,不僅獲得過“三叉戟杯”實戰(zhàn)演習的優(yōu)秀指揮官稱號,畢業(yè)時綜合評分也排在fna全校歷史的前50位。 然而這一切并不能打消別人的疑慮,對于講究資歷的聯(lián)邦軍隊而言,謝琳·弗拉格沒有什么輝煌的戰(zhàn)績——在地球人類基本統(tǒng)一的今天,想要進行一場大規(guī)模戰(zhàn)爭談何容易;也沒有過硬的軍營履歷,她能成為女武神號的首任艦長,完全出乎大多數(shù)軍方人士的意料之外。 畢竟,像女武神號這樣裝備先進的大型星艦,指揮官通常掛著中校以上的實權(quán)軍銜,如果是主力旗艦的話,由上?;蛘呱賹⒂H自坐鎮(zhèn),那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跟其他星艦指揮官相比,謝琳·弗拉格資歷尚淺,即使演習時表現(xiàn)再優(yōu)秀,也不能掩蓋她在某些重要方面上的先天弱勢,比如年齡,又比如性別。 為此,她表面上雖一直鎮(zhèn)定自若,其實心里始終背負著沉重的壓力,而如今,這份壓力又有漸漸擴大的趨勢 在聚集全聯(lián)邦目光的服役儀式中,雖然女武神號利用近海超電磁軌道和大型反重力裝置,順利完成首航升空。但途經(jīng)預定的開普勒軌道時,導航員婕米卻因為過度緊張,誤判了軌道的偏心率參數(shù),差點導致星艦失速而從半空墜落。 幸虧舵手杰拉德應變及時,謝琳指揮得當,才最終化險為夷。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這次的突發(fā)性情況,卻讓謝琳心中的警鐘再次敲響。 謝琳能深刻感受到自身處境的嚴峻。 由于女武神號的艦載人員,全部由聯(lián)邦軍部統(tǒng)一選拔,而直到服役前最后一天,她手里才拿到一份比較完整的人員名單和星艦的矩陣源代碼。也不知軍方有還是無意,配屬給女武神號的技術(shù)人員大多年紀很輕,尤其是艦橋人員,杰拉德25歲,婕米只有19歲,其余眾人也均是20出頭年紀,而剛剛正式指揮星艦的謝琳,反倒成了其中年齡最大的一個。 于是,如何管理并引導這幫年輕軍人,便成為謝琳眼下最頭疼的問題,而稍稍值得她慶幸的,是這些年輕人都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嚴格培訓,技術(shù)上不存在什么太大問題,對待工作態(tài)度也很認真,他們所欠缺的,或許只是閱歷與經(jīng)驗的積累而已。 “對空搜索雷達正常,艦載機引導系統(tǒng)正常,艦載武器系統(tǒng)正常,引擎動力系統(tǒng)正?!璱bs系統(tǒng)檢測完畢?!?/br> 19歲的導航員婕米報告道,婕米屬于可愛型的女生,圓圓的臉蛋稚氣未脫,還長著幾粒淡淡的雀斑。 得益于摩根索普代特公司開發(fā)的全新綜合艦橋系統(tǒng)ibs(arshitegrated idsyste,簡稱ibs),使得指揮官不再需要大量輔助人員,便能對星艦進行航行指揮和整體控制。 尤其是與以往海洋航母動輒2000以上人員編制相比,女武神號上的固定船員只有500多人。 “做得不錯。”謝琳點點頭,一個合格的指揮官,除了戰(zhàn)爭素養(yǎng)與個人威信之外,某些時候也有必要多給身邊人一些信心和鼓勵。 她看了看身邊因疲倦而略顯沉悶的下屬們,笑道“我知道最近半年以來,大家都在海軍基地進行封閉訓練,現(xiàn)在女武神號即將遠赴火星執(zhí)行任務,恐怕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見不到故鄉(xiāng)星球那蔚藍澄明的顏色。所以我已經(jīng)從月球基地申請到了通行許可,在此宣布,從今晚零時開始,全員放假一天!李智秀,請通過廣播把這個消息通報全艦?!?/br> “太棒了!萬歲!” 聽說可以休假,眾人都雀躍歡呼起來,婕米更是蹦蹦跳跳,開心地說“總算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呢,秀智,聽說月球基地里還有電影院和ktv,我們先看一場催人淚下的愛情片,然后再去唱歌怎么樣?” 通訊員李智秀卻甜甜一笑,拒絕道“你們?nèi)ネ姘桑蚁肓粼谶@里,艦橋上不能沒有人值班。萬一發(fā)生什么事情,我也好及時通知大家?!?/br> “哎呀,艦長好心放我們一天假,你就別待在船艙里了?!?/br> 婕米使勁搖晃李智秀的肩膀,想說服對方一起去,旁邊的杰拉德也過來摻和,打趣道“都別爭了,月球基地里可是有特別機動部隊駐防的,據(jù)說那些機師個個又酷又帥,你們千萬不要錯過機會。而我是個男人,就留在艦橋,替你們吶喊助威!” 婕米、李智秀、杰拉德幾人,他們都是集中訓練時相識的朋友,大家一同熬過那段艱苦單調(diào)的時光,所以彼此感情很好,說話也沒有顧忌。 眾人爭執(zhí)不下,最后還是謝琳站出來“艦橋由我在就足夠了,杰拉德,你也一起去,這是命令。” “是!”杰拉德幾人紛紛向謝琳敬禮,隨后走出艦橋,外面隱約傳來他們興奮的討論聲,直到感應艙門自動關(guān)閉。 艦橋內(nèi)寂然無聲,謝琳·弗拉格關(guān)掉燈光,只留下熒光屏在那里微微閃爍著,她站在全息交互屏幕前,從軍裝口袋里取出一只老式機械懷表,那是她從軍以來收到的唯一一份禮物,表背刻著一行字最困難之時,即是離成功不遠之日。 “放心吧,我不會放棄……總有一天,我會讓那些想看笑話的人,都統(tǒng)統(tǒng)閉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