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 伯爵與蟋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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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魯利馬州,土豆之州。 說到秘魯這個舊時代便存在的古老地名,人們首先想到的,是安第斯山的晴空碧野,羊駝野馬的悠然自得,還有馬丘比丘的神秘莫測。 這是其他地方的人,對這個地區(qū)的最初刻印象,而等到真正踏上過這片被森林覆蓋的土地,感受過那高海拔下壯闊奪目的自然氣息,那么你肯定知道最深受當?shù)厝讼矏鄣氖澄锸鞘裁础?/br> 那便是土豆。 這種被譽為“在未來世界出現(xiàn)糧食危機時,可以拯救全人類”的茄科多年生草本植物,人工栽培史可追溯到星歷前10,000年到7000年的秘魯利馬州南部地區(qū),安第斯山脈海拔3800米之上的喀喀湖區(qū)可能是世界上最早栽培土豆的地方。 雖然這種食材如今太過普通而廉價,又其貌不揚,很難成為許多高端飯局上的備選材料,然而在物資極其匱乏的戰(zhàn)爭年代,它確確實實是許多饑荒家庭賴以生存的食物。 阿雷基帕郡東部的茂密雨林深處,一支六人組成的偵查小分隊,正沿著一條蜿蜒溪流,向預(yù)先設(shè)定的匯合點前進。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是一位身穿羊駝披肩的土著向?qū)?,名字叫瑪卡——取自當?shù)匾环N根莖胖圓圓的奇特植物。 瑪卡跟隨隊伍差不多已有半個月時間,對這里的地形和動植物十分熟悉,走了一段路,溪水漸窄,他爬到一處濕潤土坡上,閉起眼睛,使勁用鼻子嗅了好半天,隨即停下腳步,用極其蹩腳的通用語(聯(lián)邦通用語不止一種)說道“別走了,別走,做飯了,做飯。” 緊跟在瑪卡身后的是這支小分隊的隊長,綽號“伯爵”,頭戴奔尼帽,身穿褐色和綠色混合的虎紋數(shù)碼迷彩。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塊專業(yè)級防水表,有些不解地說“時間還早,為什么停下?” 向?qū)К斂ㄖv話時夾雜著濃重當?shù)乜谝簦皇种钢胺?,含糊不清地道“前面,陌生,不安全,明白?這里安全,可以……” 他一時忘記了休息兩字該怎么說,便雙手合掌,貼在一側(cè)面頰旁,做了個打瞌睡的姿勢。 伯爵心中了然。 他中學剛畢業(yè)就參了軍,在越來越重視文化程度的聯(lián)邦軍隊里,屬于腳踏實地、依靠功勛一步步升上來的那類人,與那些高學歷、懂技術(shù)、一直待在后方安全區(qū)的文職軍人,截然不同。像伯爵這樣草根出身的老兵,崇拜個人武力,比起觀看雷達和作戰(zhàn)指揮圖,他更喜歡擺弄一些威力強悍的單兵武器;寧可深入險境,也不愿意坐在辦公室里整理數(shù)不清的頭疼文件,或是整天跟一堆蒼蠅般嗡嗡作響的電子設(shè)備打交道。 伯爵崇尚現(xiàn)代化軍事,但同時也迷信自然之道?;叵肫疬@一路艱苦旅程,原始森林里時常霧氣彌漫,每一株繁茂植物下,可能都隱藏著足以致人死命的毒蛇猛獸,還有腳下數(shù)不清的泥沼荊棘,若非向?qū)К斂ㄔ冢约哼@支小隊的行軍速度,將比原計劃慢上三四倍。 于是伯爵選擇聽從比自己更熟悉地理環(huán)境的這位向?qū)У慕ㄗh,沒有再堅持趕路,舉起右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整支隊伍原地休息。 小隊里有名綽號“蟋蟀”的年輕士兵,平常最為活潑好動,這時靠過來,選了一塊相對干凈些的石頭,坐在伯爵身邊“頭兒,你這里還有百寶路香煙沒有,再給我一根過過癮唄?!?/br> “蟋蟀”的家鄉(xiāng)在大草原上,那里的人流傳著一種古老習俗,喜歡把一些個頭比較大的蟋蟀,抓到罐子里,用一根細細長草做探子,撥弄它們斗著玩?!绑啊边@個稱呼由此得名,據(jù)他自己吹噓,他所捉的蟋蟀最為威武,每次都殺得其他小伙伴大敗而回,贏了不少零花錢。他用這些錢買了一支口琴,經(jīng)常跑到心愛姑娘的帳篷前吹奏,后來草原生態(tài)受到污染,居民被迫不斷遷徙。蟋蟀除了牧馬放羊,并無其他特長,沒錢迎娶那位姑娘,聽說聯(lián)邦軍隊的待遇不錯,便毅然決然地報名參軍。臨行之前,他把口琴送給對方,約定等存夠了錢,就回來娶她…… 這個故事,蟋蟀訓(xùn)練的時候講,行軍的時候也講;睡覺的時候講,吃飯的時候還講。 講過幾十遍,聽得眾人耳朵都生出老繭來了,取笑他膽子忒小,既然喜歡人家,就該早點將生米煮成熟飯,或者放棄一切帶著別人私奔也可以嘛,哪還用隔著帳篷吹什么口琴,簡直幼稚透頂?蟋蟀只是笑笑。 伯爵正用一把k0200步兵格斗刀,切割一大塊真空袋裝的熟牛rou,聞言瞪了對方一眼“就憑你昨天的表現(xiàn),即使有也不給你,滾!” 昨天隊伍從一座峽谷底部穿過,霧氣很濃,走在隊伍最后的蟋蟀尿急,沒跟前面人打聲招呼,便跑到路旁灑水,差點陷進一個大水泡里。若不是伯爵經(jīng)驗豐富,走一段路,便命令眾人報數(shù)喊到,估計蟋蟀現(xiàn)在早已撈不上來,變?yōu)檫@片原始森林的“美餐”了。 整支隊伍里,蟋蟀追隨伯爵的日子最久,習慣了對方的訓(xùn)斥,因此渾不在意,觍著臉皮笑道“我知道錯了,頭兒,你就行行好吧……要是給我根煙抽,我保證下次絕不犯錯,你要我往東我就往東,你要我打昆蟲,我便抄起鍋蓋跟它們拼命……” “放屁!”伯爵飛起一腳,踹中蟋蟀屁股。 他于軍隊鍛煉多年,身體素質(zhì)極其扎實,即使腳下有所動作,手上卻照樣極穩(wěn),切出來的牛rou,一塊塊方方正正,邊緣平滑“這次我?guī)е銈冞@幫人,是偵查,不是來送死的。你別以為自己叫蟋蟀,就可以跟人家認親戚,那些惡心蟲子沒你們想象的那么好對付。不然軍部發(fā)動如此規(guī)模的艦隊圍捕,又怎么能讓其中一只大家伙,順利逃到卡亞俄灣附近海域消失,還命令我們鉆進這片渺無人跡的叢林里,做搜索工作?” 他用步兵格斗刀,挑起一塊熟牛rou,放入嘴里“而且說句實話,現(xiàn)在聯(lián)邦軍隊里,真正敢打仗、能流血的家伙太少了,只有我以前待過的某些特殊部隊或反恐部門,才保留有一點實戰(zhàn)傳統(tǒng)。至于你們,雖然都是上級挑選出來的優(yōu)秀士兵,基本功不缺,但是臨敵經(jīng)驗還很不足,你們想上戰(zhàn)場殺蟲子,那就等完成這次任務(wù),順利活下來之后再說吧。” 伯爵放下步兵格斗刀,又問“今天是7月幾日?” 蟋蟀懶洋洋地回答道“這里沒日沒夜的,早不記得了。倒是幾個小時前跟指揮部聯(lián)系的時候,他們說今天是什么全聯(lián)邦哀悼日,要我們下午5點以前,與附近另外兩個偵查組一起,趕到指定匯合地點,參加降旗儀式之類的東西?!?/br> “那今天就是7月11日?!辈舾锌?,“時間過得真快,那件事情已發(fā)生整整一年了啊……”他不再說話,讓蟋蟀拿著切好的牛rou,挨個分發(fā)給隊伍里的人。 蟋蟀分完食物,屁顛屁顛地又跑回伯爵身邊,伯爵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盒皺巴巴的軟殼煙,扔了一支給他。 蟋蟀喜滋滋地接過,一邊拿出自己那份標準單兵口糧,撕開自熱包,把一份番茄醬蔬菜意面放進去加熱,一邊抽著煙“頭兒,咱們剛出發(fā)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旁邊那支小分隊里,有一個長得賊標致的娘們,身材相貌都可棒了,比大明星還漂亮。你說這么好看的女人,參軍苦捱干什么,白白浪費了自己一張臉蛋?她若是去演戲,我肯定是她頭號粉絲,天天在她的社交賬號下面留言!” “就你最愛多管閑事。”伯爵笑罵道,“這個時候,你怎么不想著自己的心上人了?” “那可不一樣?!斌耙槐菊?jīng)地挺起胸脯,“一個是真心喜歡,一個是覺得好看,想多看幾眼,這總不是罪吧?美麗的事物就是拿來欣賞的,用褒獎的眼光看,是治愈,用齷齪的念頭去看,才是下流。我可不像隊里某些人,整天苦著一張臉,好像整個世界都欠了他似的,這種愛理不理的人最討厭了,我是看不慣……”聲音越來越低。 蟋蟀說的那個人叫葉昊天,相貌平平,長得黑黑瘦瘦的。他是去年加入的聯(lián)邦軍隊,聽說以前在學校里成績很普通,看不出多少優(yōu)秀,但是在asvab軍隊職業(yè)傾向測驗中,葉昊天取得99分的最高成績,一鳴驚人。 當時一個正好路過考點的中年軍官看上了他,想破格錄取他去特殊機動部隊,但必須從最最普通的一名基層勤務(wù)人員做起,被葉昊天淡淡地拒絕了。 葉昊天主動放棄了最吃香的待遇,成為一名列兵,他在訓(xùn)練營里一開始成績下等,沒什么朋友,也沒有什么突出表現(xiàn)。但是一次無風險的執(zhí)勤任務(wù)中,他所在的小隊遇到了一群毒梟。雙方激戰(zhàn)一晝夜,小隊其他隊友全部陣亡,而葉昊天卻憑借著出色的個人能力,獨自生存了下來,隨后略施小計,便引得毒梟暈頭轉(zhuǎn)向自相殘殺,并成功解救了一名人質(zhì)。據(jù)不負任何責任的小道傳說,這名人質(zhì)其實是一位非常美麗的臥底女警,雙方出生入死,為了包扎傷口,幾乎赤膊相見,關(guān)系曖昧。 而臥底女警父親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位聯(lián)邦國會議員,上流社會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盡管他十分感激葉昊天的出手相救,但在知曉對方的孤兒身份后,認為葉昊天無權(quán)無勢,配不上自己的女兒。 于是這位不稱職的父親,以自己女兒先前已與世交子弟訂有婚約為借口,想用一筆巨款打發(fā)葉昊天,可惜跟那位中年軍官一樣,他的提議也被葉昊天冷冷地拒絕了。 那議員本身也很有意思,他可以容忍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去做毒梟集團臥底這么危險的工作(聯(lián)邦緝毒局dea主管任命,由總統(tǒng)提名,需要國會批準),卻不允許她尋找真愛。 所以,這位人格分裂的聯(lián)邦議員,很快惱羞成怒,他利用自己的身份關(guān)系,到處給葉昊天制造障礙,并找借口將對方調(diào)離原部隊,派遣到秘魯利馬州這個充滿危險的地方,當了一名偵察兵。 這是蟋蟀花去好幾包香煙雜志,才東拼西湊聽來的消息,可靠性難以保證。蟋蟀之所以處處看對方不順眼,那是因為某個明月當空的夜晚,葉昊天一個人寂寥地走上崗哨,用玉簫吹奏了一段十分動人的家鄉(xiāng)曲子。 這段簫曲勾起了大家的傷心往事,在場人人垂淚,幾個女兵還抽抽噎噎的哭了,這讓經(jīng)常吹噓自己口琴技藝高超的蟋蟀,再不好意思借別人的樂器演奏了。 蟋蟀對葉昊天的不滿,伯爵看在眼里,從不干涉。在他的觀感中,葉昊天這人有著不俗的戰(zhàn)術(shù)天賦,基本功扎實,頭腦神秘難測,更難能可貴的是極其堅韌隱忍,是塊尚未雕琢完成的好材料。只可惜…… 于是,伯爵笑著岔開話題“每個人看待事物的標準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之前你所說的那個女人,出發(fā)前我讀過一些官方資料,她原本是要加入……” 話音未落,只聽“啊”的一聲驚呼,有人叫到“那是什么東西?是不是毒蛇?” 伯爵和蟋蟀同時起身,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