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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口碼頭，雖然是寒冷的冬夜，但是很忙碌。貨物、軍隊、旅、難民……形形色色的人潮都被一道憲兵組成的警戒線擋在外面?！笆裁创笕宋?？”人們議論紛紛。

    船隊靠岸了，有識貨的人認出，那是日本人的汽艇。軍隊的連隊很快從船里涌出來，德式m35頭盔、捷克造zb26機槍、m1932盒子炮、mp28沖鋒槍，整潔的軍裝，都是老兵，也都知道在大人物面前留下好印像。

    趙誠知道，碼頭上的軍官們都是來迎接大炮的，那幾十門火炮估計已經(jīng)被分配完畢了吧！

    過馬當要塞的時候，孫明華對趙誠說，上峰需要他服從大局。汽艇分配給了海軍，運輸船上的火炮由九戰(zhàn)區(qū)薛岳司令官親自掌握，高射炮和反坦克炮歸衛(wèi)戍司令部，下川大隊的識別旗、鬼子俘虜、甚至打下來的飛機都需要交出去。趙誠給努力給弟兄們爭取了福利，所有人都被提拔了兩級。愿意跟著趙誠走的，上峰通通放行。昨天早上停船的時候，很多人加入了這支部隊，他們占用了汽艇，聽說帶隊的是孔祥熙的侄子。

    趙誠和十幾個愿意跟著他的老兵上了拖船，于璐也上了拖船。他們都是小人物。從南京和蕪湖救出的難民都被孫娟的表舅帶走了，趙誠給了他們一千塊錢。趙誠也被提拔了，正經(jīng)的少校軍官，證件是國防部后勤部門的參謀，只是沒有勛章。拖船和上面的東西都留給了他，趙誠知道這是于璐和外國佬的合影起了作用，看來孫華明也上當了。趙誠很知足，就像于璐那樣，沒有死在突圍路上就是一種福分。

    船靠岸了，遠遠看著汽艇那邊的歡迎人群，劉富貴朝地上吐了唾沫：“仗又不是他們打的，得意個錘子?！敝芤椎故菬o所謂，他和曹二寶、李有財、劉富貴四個人都是上尉了，而且是國民政府承認的軍銜，軍裝和證件都在背包里，老周家?guī)资昃蛿?shù)他的官最大，還有什么不滿足的。李有財更是這樣，他喜歡的大船在，聽說那得值好幾萬呢注1，這幾天還攢下五百多塊的家當，夠買房子娶媳婦了。曹二寶什么都不在乎，跟著趙長官就成，至少有吃有喝。

    弟兄們一半人下船，住進了碼頭附近的旅社，剩下的還守在船上，沒辦法，家當太多。

    趙誠裹著大衣在船艙里躺椅上瞇了一覺，起來的時候覺得輕松多了，今天要忙的事情很多，不能睡懶覺。大家都被叫了起來，每人草草的吃了份熱干面就忙活開了。

    船上的東西很多，糧食是大頭，還有武器彈藥，鬼子那里搶來的卡車、油料、自行車，甚至還有蕪湖那里搶來的布匹和食鹽。劉富貴連日本人的鋼盔、皮帶、行軍鍋都弄來了。

    趙誠的船隊都用帆布蓋著，外人看不出來到底裝的是什么貨，當他們開始掀開帆布統(tǒng)計東西的時候，碼頭上熱鬧了。劉富貴帶人轉了一圈，船沒裝滿，估計有7千旦大米，10萬斤豆油。民國的計量方式很復雜，一個縣內都有好幾種標準，以當年的荊門縣為例，一旦有200斤、180斤、60斤等計量標準。1928年，上海大米計量單位為200斤一旦，價格最高時，好大米大概18元一旦。國民政府1934年的鴉片收稅就是按60斤為一旦。

    聽著趙誠他們商量賣糧食的事情，有米糧行會的人湊了上來，這是半官方性質的組織，漢口碼頭出糧食得靠他們。米糧行會一旦糧食傭金收1毛5分，但是這里屬于河行米糧行會的地盤收1毛8分，因為包含了雇傭搬運工的錢。好在不是原糧稻子，要不價格要比降低5%。

    趙誠他們急著出手就把貨物交給了他們?？粗w誠他們都穿著中央軍的軍裝，糧食行會的人倒也沒有偷jian?；?。他們說糧食今年10月糧食大豐收，糧價跌的厲害，糧食只有1塊5一旦。但是最近前線吃緊，軍隊征糧多了，加上來武漢的外地人也多了，這兩個月糧食長的邪乎。往年12月份，大米最高只有4塊5毛5分一旦，可是南京丟了之后，糧食竟然長到了9塊1。這還是在縣里的價格，從縣里走水路把糧食運到漢口碼頭一旦最少加8毛的運費，現(xiàn)在漢口的糧食批發(fā)價格已經(jīng)到10塊多了；豆油的價格也長了，4月是1毛7，現(xiàn)在是3毛2。

    糧食行會的幫著聯(lián)系了漢口最大的糧商“德昌號”，東主陳先生一聽有大生意，親自來到碼頭洽談。一直折騰到快下午4點多，船上的大米和豆油都空了，進賬11萬2千。

    船上東西還有不少，趙誠讓人把卡車卸下來，把剩下的十幾旦大米和200來斤麻油裝上車，他找當?shù)厝藛柫寺罚瑤е芏?、于璐把東西送到了孤兒院。

    孤兒院的孩子很多，有的是和家人失散了，有的是父母都不在了。趙誠把車停到院子里，讓工作人員請來了院長?？箲?zhàn)不到4個月，武漢的難童已過萬人，黃楚萍院長忙的焦頭爛額，經(jīng)費、人手都是問題。突然聽到有軍人上門，黃院長還以為出了什么事情，一路小跑趕了過來。當聽到趙誠他們是來捐糧食的，黃院長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連忙讓人過來幫著卸車。

    于璐沒去卸車，她被一群孩子纏住了，有個剛來小姑娘一直在哭，所以她掏出了幾塊奶糖想哄哄小姑娘，結果整個教室里都亂套了。孤兒院一直在靠各界捐款維持，除了基本的溫飽和教育，只有過年過節(jié)才會給孩子們買糖果零食。孩子們祈求的眼神讓于璐心酸不已，她拖著趙誠開車出去大采購，趙誠是財主，還是敲詐過她的財主，所以趙誠必須付出代價。

    于璐又拖上了一位孤兒院的女教師，請她帶路去附近最大的商場，國貨公司武漢分公司即現(xiàn)在的中心百貨大樓，這也是戰(zhàn)前剛開業(yè)的，是武漢市第一家大型百貨商店。小人書、糖果、零食、玩具、衣服、鞋襪，于璐掃貨式的采購讓售貨員們驚訝不已，這位大小姐什么東西都是輪箱買的。趙誠的卡車很快就超載了，趙誠看看于璐的購物清單，又買了些雨衣、大衣、手套、手電筒，這是給孤兒院的老師們的，她們夜里總得起來照顧孩子們上廁所，有了這些，她們也能少吃辛苦。算賬的時候，趙誠很意外，一共才花了六百多，這個時代的物價還真是不高。

    當卡車回到孤兒院的時候，孩子們的歡呼聲隔著一條街都能聽見。曹二寶和趙誠忙了半天才把東西卸完，這些天，大家一直很壓抑，孩子們的笑聲讓所有人的神經(jīng)都輕松下來了。正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一位中年商人帶著人也來到了孤兒院。

    黃院長告訴趙誠，這就是民生公司的盧作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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