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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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嘴滑舌,”謝辰含笑收回手,抱臂靠在桌邊,無奈地說:“昨夜又夢見南州,騙不了自己?!?/br> 他眉眼滿載欣喜,窮追不舍:“騙不了自己什么?” 謝辰問:“你說呢?” 藺長星搖搖頭,俯身看她:“我不知道,要你說?!?/br> “藺長星?!彼盟隊繅衾@的聲音喊他名字,“你是在得寸進尺嗎?” “不敢。”他乖巧又彬彬有禮地退讓道:“不想說便不說,改為親我一口總可以吧?” 親他一口,展示她的心意。 藺長星說完湊過去半邊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心上人。 仔細瞧著她那張鎮(zhèn)靜絕美的臉上,是如何漸漸露出緋色,繼而含嗔似怪地瞪他的。 第26章 離席 只看你一人,好不好? 饒是謝辰一向會藏心緒, 也經(jīng)不住他這樣挑逗,忍下羞赧, 輕聲使喚道:“屋里熱,去把窗子打開?!?/br> 對面便是酒樓,不知多少客人臨窗而坐,開窗意味著要規(guī)矩。 她這是間接拒絕,藺長星頓感失落,哀怨地看她一眼。 謝辰靜靜地回望他,見他右半邊面頰上大片的通紅蔓延開來, 比初打時更刺目。 若被人瞧見,還當是她的杰作,可她下不去這樣的狠手。 巴掌印留在他干干凈凈的臉上格外顯眼,若他真在做夢,這一巴掌想來能讓他醒得徹底。 不堪藺長星無聲的幽怨, 她撫上那片深紅, 替他揉了揉。在藺長星怔忡時, 心間微動,紅潤軟嫩的朱唇輕輕覆在上面。 極小聲地啄了他一口, 既是內(nèi)斂克制, 又像視他為珍寶。 這一聲如月光投進夜湖般, 細小若無,卻生生震得藺長星四肢發(fā)麻, 心跳快得似雷鳴電閃, 馬蹄過境。 他這樣沒出息, 明明更激烈更深入的肌膚之親都已嘗過。 但謝辰從來沒有這樣吻過他,懷著無限柔情與愛惜,蜻蜓點水, 卻承載著千般情意。 與她在南州時初次吻他不同,這一吻不含任何挑逗與玩弄,無關(guān)身體上的糾纏。更與他昨日情不自禁的強求不同。 他們的靈魂離開軀殼,含情脈脈地為彼此纏上道月老的紅線。 藺長星滿心悸動,他對謝辰的柔情渴望得太久,也太盛,以至于渾身顫栗不止,幾近站不住。 謝辰眼尾下壓,目光格外深情,隨他臉頰上的汗珠往下墜,最后收在交領(lǐng)里。 她忽而想起什么,伸手將他脖子上戴的銀票拽出來。指尖在脖頸上撥弄時,牽引出無限旖旎。 藺長星眸色漸深,若說方才的吻是天上虹,爛漫澄凈,這番舉動便是點柴般的誘惑。 她不會不曉得,他是匹狼,對她的靠近沒有抵抗力。 藺長星抿緊了唇,想探究謝辰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若是她想,他自然什么都能給她。 若她不想……他也要讓她想…… 謝辰并未發(fā)覺他的掙扎和野性,含笑道:“出汗就別戴這個了,白白糟蹋一張銀票,不如收起來?以后送你正經(jīng)禮物?!?/br> 他極力讓聲音平穩(wěn),“什么禮物?” “還沒想好,”謝辰示意他低頭,幫他取下紅繩:“但一定比這拿的出手。” 藺長星也笑,方才的心思淡下,怕唐突了謝辰,于是站到窗邊去開窗。 “你總說我傻,”他坐上窗臺,晃著腿道:“你自己怎么回事,那時候不惱我嗎,還留錢給我?!?/br> “惱歸惱,”謝辰道:“又怕你太窮,活不下去?!?/br> 藺長星被太陽曬得瞇了眼睛,回憶道:“我一覺醒來,美人走了,空留下一張銀票。還以為我被當成了以色事人的買賣人?!?/br> “當然不是,我留了字條,就是怕你多心?!闭f到這個,謝辰不自然地別過臉去,不得不想起蒙焰柔為她準備過的男人。 不知藺長星日后曉得,會是何種反應,她打算改天試探試探。 藺長星不逗她了,二人隔了兩步距離,正色說起避暑之行。 他身為燕世子,又是頭年回宴京,自然落不下他。 到時見面的時機會更多些。 兩人一前一后從雅間離開,走前窗戶又被闔上一次,隨之謝辰唇上的口脂被吃干抹凈。 好在她原本唇色不淺,在上過粉黛的妝容下才不顯得怪異。 衛(wèi)靖跟在后面,左右看了一周,凝重道:“姑娘,這兩日不太對勁?!?/br> 謝辰見他的反應,淡聲問:“有人跟著?” “對。藏得太深,尋不到蹤跡,屬下無能,只能憑直覺嗅到他們的存在?!?/br> 謝辰停步,驀然回頭,滿目冷戾之氣,不悅地掃向左右。身后行人各自忙碌,吆喝聲不變,幾個錦衣少年郎打馬經(jīng)過,并無任何異常。 她轉(zhuǎn)身就走,在腦中理了一遍思緒,過了片刻,平靜地對衛(wèi)靖道:“無妨,隨他們跟。” … 兩日后,謝辰進宮,暫住在皇后宮中,等著吉日隨皇后鳳駕同去行宮。 碰巧趕上一件事,陛下的寵妃韋妃因給皇后請安不勤,托辭稱病而被陛下斥責。 韋妃驕橫原不是新鮮事,但淳康帝在這時禁她的足,她便不能陪伴圣駕去九旬山了。 后宮因此掀起波瀾。 謝辰對皇后道:“陛下心中還是有姑母的?!?/br> “九旬宮由韋妃父親商議出方案并親臨監(jiān)工,建成后,陛下大為滿意。韋家近來賞賜不斷,不知多少人眼紅、獻媚。今日禁韋妃的足,便是在敲打韋家,身為臣子,當守為臣之道?!?/br> 皇后謝宜自坐上后位起,便兢兢戰(zhàn)戰(zhàn),時刻謹記母儀天下之責。 韋妃不敬又如何,縱使陛下不懲處,她斷然不會因此事動怒。 太子已經(jīng)及冠,后面的皇子年紀尚幼,最難之時都熬過來了,這般小貓小狗似的挑釁又算什么。 于她而言,此時該思慮的,正是陛下對韋家的敲打。 陛下當年最寵韋貴妃,甚至為其棄了后宮雨露均沾的規(guī)矩??上ыf貴妃年紀輕輕難產(chǎn)而亡,只留下一個公主。 韋家又送了韋妃進宮,跟前頭那位貴妃有六分相像,脾性卻不能比。陛下有意補償,韋家女入宮兩年就升了妃位,且親手養(yǎng)育公主。 安國侯韋元同任工部尚書,自來受陛下信任,如今得了敲打,便不得不夾住尾巴侍奉君上。 謝家難道不該收一收嗎? 皇后即使憂心忡忡,也不能嘆氣皺眉,端莊地對謝辰道:“陸國師也要隨行伴駕,你可見過他?” 謝辰提起此人面色稍淡:“國師回京那日,我在金闕大街上遙見過一面?!?/br> “你若與此人交談,便知他與他師父并非一脈相承。他為人謙和淡泊,行事穩(wěn)妥,深得圣心。偏偏太子看不順眼,你可知為何?” 謝辰神情一僵,聞言欲跪,被皇后扶住。 皇后放低聲音,用長輩的口吻說家常道:“太子重情重義,自小就為他表姐鳴不平,不遜于你三個哥哥。他不喜命格司,向來不敬神諭,已被陛下訓誡過多回?!?/br> 謝辰知道皇后心疼擔心兒子,會意道:“姑母放心,既是因我而起,我定會規(guī)勸太子殿下?!?/br> 皇后搖頭對她道:“他脾氣倔,你勸不動他,只會適得其反。辰辰,姑母希望你能先放下?!?/br> “天命不可違,你的境遇豈是國師之罪。就算你怨申禮行,此事與陸國師并無關(guān)系,怎可遷怒?!?/br> “命格一事,謝辰不敢怨?!敝x辰低眉,了當?shù)貑枺骸肮媚甘窍胫x家與命格司交好?” 皇后拍拍她的手,“起碼不能交惡。陸千載年輕位高,日后幾十年官途,謝家與太子難道一直給他臉色看?陛下會怎么想?” 謝辰明白皇后的意思,只因她命格崎嶇,不喜命格司,謝家人便從不與之打交道。 太子心疼她,曾多次在陛下面前諫言廢除命格司。 上一任國師年歲漸高,不得圣心,謝家尚能鎮(zhèn)住他。但新國師將將過了而立之年,日后不知會得怎樣的盛寵。 陛下信奉天命,最器重命格司,在此事上輪不到太子指手畫腳。 只有謝辰主動與命格司和解,謝家的態(tài)度隨之轉(zhuǎn)變,太子與陛下才會少為此事起沖突。 “謝辰遵命?!?/br> 謝辰聰慧冷靜,從不鬧脾氣,想通這一層便應下了。 皇后有些不忍,輕拍她的背,“本宮看著你長大,你的苦衷姑母都知道。可是身為謝家人,不得不為謝家、不為太子著想啊?!?/br> … 八月初,淳康帝留下太子監(jiān)國,與皇后、太后移駕于九旬山上新建的九旬宮中避暑,皇親國戚隨行者近百人。 九旬宮位于九旬山的秀峰之上,流泉遍地,湖泊池沼環(huán)繞。樓宇回廊與湖光山色相印襯,比禁宮少了幾分莊嚴肅穆,而在雅致奢華、清新靈巧上更勝一籌。 四面山風不歇,云海騰霧,實為避暑的好去處。 當夜,淳康帝于清涼臺上設宴。滿座不是皇親便是寵臣,算算姻親,皆為自家人,醉酒后將在宴京城內(nèi)首等要緊的尊卑都沖淡不少。 藺長星與謝辰剛定下情還未多纏綿,她便進宮住下,幾日不見像隔了三秋一樣漫長。 自打入座,他就目不轉(zhuǎn)睛地守著謝辰,謝辰卻仿若無覺,酒宴之上仍是一副冷清面容。 好不容易等到她端杯起身,卻是走到陸千載面前。 她溫和客氣地敬他酒,陸千載不卑不亢地飲下,很快相談甚歡。 藺長星大為奇怪,謝辰比誰都不喜命格司,怎會去跟陸千載對飲。 難不成,是陸千載長得好看嗎? 藺長星醋騰騰地打量,陸千載那財迷,雖然年長他十多歲,卻絲毫不顯老氣。笑起來時瀟灑優(yōu)雅,美中帶邪,跟個妖精似的。 然他今日一身沉悶華貴的玄色錦服,生生將面上的艷色壓下。 于是妖氣淡了,仙氣半露。 謝辰還是一眼都不看他,若不是藺長星低頭確認自己頸上的紅繩已被她收走,都要懷疑那個溫柔吻他的謝辰到底是否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