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獨占的殘次品影衛(wèi) 第104節(jié)
慕長寧晃了晃手腕,鈴鐺碰在暖玉上,清脆悅耳。
他舔了舔嫣紅的唇,抬眼瞧陸展清,明知故問:“系哪?”
陸展清感覺自己再不走,慕長寧就會被他生吞活剝。
可憐尊者等了半天,打到第十五個哈欠后,陸展清才一臉恭敬地敲門,在廊下拜見。
尊者是第一次見陸展清。
他扯著自己沒剩幾根的胡須,看了他好一會兒,嘀嘀咕咕:“難怪能把長寧迷成那個樣子?!?/br>
陸展清只當(dāng)做沒聽見,彎腰行禮時,眼里的笑意多了幾分。
尊者請他入內(nèi)坐下,開門見山。
“陸小友,你與長寧的事情,長寧都與我說過了。難得你在家里,老朽便想著送你一份見面禮。”
陸展清直起身子行禮:“晚輩不敢。各位前輩能同意我陪伴在長寧身邊,已是対晚輩莫大的恩賜?!?/br>
陸展清禮數(shù)周全且進(jìn)退有度,讓尊者愈發(fā)滿意。
他擺了擺手,道:“不必客套。我聽長寧說,你的黑白棋子似乎是一種禁制,能破開中川的陣法?”
“回前輩的話,不完全是,”陸展清用內(nèi)力凝出一枚黑子,呈到了尊者面前,道:“是我自行摸索出來的,不敢與禁制這種高等武學(xué)相提并論?!?/br>
世上武者千千萬,能擺脫功法套路自行推演開創(chuàng)武學(xué)之人,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稀世之才。
尊者心下愈發(fā)喜悅,捏著黑子,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眼泛奇異之色:“摸到了禁制的邊,有意思。小小年紀(jì)有這般領(lǐng)悟力,著實難得?!?/br>
“只不過,你這棋子還是用你的內(nèi)力控制,倘若棋子毀了,”尊者捏碎了棋子,見陸展清因內(nèi)力反噬蹙著眉輕咳了一下,才嘻嘻笑道:“就跟你現(xiàn)在一樣,自己會受傷,這點可不好?!?/br>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展清當(dāng)然知道尊者要做什么。
他再次朝尊者一拜而下:“謝前輩賜教。”
尊者不斷點頭:“有靈氣又聰明的好孩子,我喜歡?!?/br>
老者蹭到桌子邊,伸手在桌案下掏了掏,掏出一卷蒙塵的案牘來,拋給他:“這禁制之術(shù)傳你,多加修習(xí)?!?/br>
禁制,知天地,掌生死,源于陣法而生,卻又高于陣法。
這世上,能窺探道些許禁制之術(shù)的人,都算是問鼎江湖的存在,更何況,卷軸上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完整的,清晰的禁制之術(shù)。
清冷如陸展清都難掩激動之色,他雙手捧著卷軸,一拜而下,道:“晚輩當(dāng)盡心修煉,不負(fù)前輩,不負(fù)長寧,不負(fù)四家?!?/br>
尊者舒心地出了一口氣,笑得合不攏嘴:“貼心的好孩子,去吧?!?/br>
--------------------
作者有話要說:
尊者:這兒媳婦真不錯。
陸展清:三三鈴鐺系好了沒有,很急。
第94章 償還
漠北入秋快,南域秋意尚淺時,漠北的秋已然凍人。
雖是一大早,走在街上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拍打著自己,以此回暖。
紀(jì)連闕今日照舊不上朝,吊兒郎當(dāng)?shù)卣伊藗€亭子隨意躺下,拿著一本看不清字跡的書,蓋在自己的臉上補(bǔ)覺。
一道極輕微的破空之聲,熟睡的人突然將書揚起,打過來的金葉子不偏不倚地卡在了扉頁上。
紀(jì)連闕高高舉起那成色上佳,熠熠發(fā)光的金葉子:“喲,一早就見財,看來我是要富有了。”
慕長寧從屋檐上跳下來,道:“侯爺還缺財嗎,這點金葉子,怕是入不了侯爺?shù)难?。?/br>
紀(jì)連闕今日興致頗高,甩著他的高馬尾,把形影不離的兩人請到了侯府內(nèi)廳,一邊煮著茶,一邊說:“他還沒醒,要晚一些。”
“泠歡受的刺激太大,跟個啞巴似的?!奔o(jì)連闕看向陸展清:“她什么時候來?”
“午后?!?/br>
“那好極了,”紀(jì)連闕看了看天色,一拍大腿,興致勃勃地挎上慕長寧的脖子:“走,長寧,哥帶你去吃醉蟹,現(xiàn)下正是時候。”
秋季膏蟹肥美,蟹黃釀了酒,入口醇香軟綿。
慕長寧吃得搖頭晃腦的,時不時張嘴接過陸展清給他剝好的蟹黃。紀(jì)連闕嫉妒得臉都綠了。
三人飽餐一頓,悠閑地踏著秋意,往侯府走去。
紀(jì)連闕雙手抱在腦后,感慨著:“真是許久沒那么舒服過了,要是日子天天都這么舒適就好了?!?/br>
吃蟹得配著燒酒,慕長寧的臉泛著薄紅,笑道:“這天底下還有比你更舒服的人么?!?/br>
“說的也是,”紀(jì)連闕笑得肆意,壓低了聲音:“等我把辛懷璋那老東西弄死,我就把這個破官辭了,天天游山玩水去?!?/br>
馴從半空掠下,單膝跪地:“少主,您的客人到了。”
紀(jì)連闕凝了臉色,加快了步伐:“把人請到偏院去,再把泠歡叫過來?!?/br>
他頓了一下,攔住欲去的馴,道:“罷了,你好生招待客人,我去叫吧?!?/br>
慕長寧慢紀(jì)連闕幾步,晃了晃與陸展清牽在一起的手:“哥還對他挺上心呢。”
陸展清求之不得,甚至想把泠歡綁在紀(jì)連闕身上,好讓那人的眼睛從三三身上拔出來。他由衷地點了點頭:“很好,這很好?!?/br>
侯府東院。
紀(jì)連闕推門而入時,泠歡睜著兩只沒有焦距的眼,不知落在何處。雪白到?jīng)]有一絲雜質(zhì)的白發(fā)散在大紅色的被褥上,生生將那張慘白無色的臉襯出了個艷若桃李。
“起來,跟我去見個人?!奔o(jì)連闕挑了一套衣服,扔到被褥上,“給你量身做的衣服還沒到,先穿我的。”
泠歡也不知道聽到?jīng)],一動不動,毫無反應(yīng)。
“你愛去不去,是你師父的女兒。”
泠歡的呼吸瞬間急促,蒼白的嘴唇開合數(shù)次,卻只看見紀(jì)連闕推門而出的背影。
偏院前廳,立著一個身披薄紗的女子,正對陸展清說著什么:“……多虧陸公子仁義,命人救我一命,否則,紅旌身為枯骨天燈陣的畫燈使,必定與枯骨天燈陣一起,灰飛煙滅?!?/br>
陸展清沉吟片刻:“你早就知道你父親在中川,并且cao縱著枯骨天燈么?!?/br>
漠紅旌苦笑著,搖了搖頭。
紀(jì)連闕翹起二郎腿,接過馴呈上的茶,用茶蓋刮著浮葉:“畫燈使要以自身魂魄為養(yǎng)分,養(yǎng)著其他所有的天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逃了出來,但你,應(yīng)該也沒幾天可活了吧?!?/br>
女子沒有想象中的驚慌失措,抬起臉與紀(jì)連闕對視,平靜道:“侯爺說的是,所以紅旌才求了陸公子幫忙?!?/br>
秋風(fēng)生寒,漠紅旌提了提身上的薄紗,咳了幾聲:“原本想著能見父親一面,但是現(xiàn)在…能見見父親的徒弟,也算圓了我的心愿。”
門外傳來一陣銀鈴的響動,泠歡在婢女的攙扶下,緩慢地走了過來。
泠歡穿在身上的衣服明顯不合身,前襟開得大,漏了一大片精致白嫩的胸膛。
紀(jì)連闕皺著眉頭放下了茶盞。
明明給泠歡挑的是他少時的衣服,特意挑小了一號,怎么還是大這么多。
泠歡生機(jī)所剩無幾,茍延殘喘,禁不住漠北凜然的秋,凍得發(fā)抖。
紀(jì)連闕騰地起身,拿過一旁自己的兔絨披風(fēng),不由分說地蓋在泠歡身上,順帶遮住了露在外的大片白皙的肌膚。
甫一進(jìn)屋,泠歡的眼神就落在了漠紅旌身上。
他捏緊了垂落在手邊的披風(fēng),心緒起伏,再不能前進(jìn)半步。
漠紅旌上前幾步,想要握住泠歡的手,卻被避開:“你、你就是、被我父親帶回中川的巫神徒弟么?!?/br>
泠歡驟然闔眸。
不管是巫神,還是徒弟,這兩個稱呼中的任何一個,都無疑是在他被疼痛扎滿的心臟上再割一刀。
“漠姑娘。”
泠歡再度睜眼時,眼里所有的情緒都消泯,只剩下一片枯寂與空洞:“漠姑娘是枯骨天燈陣畫燈使,如今陣法已毀,必定遭受反噬,你身上定不好受吧。”
透過那層幾乎遮不住什么的薄紗,慕長寧清楚的看見,漠紅旌背后都是大片腐爛發(fā)黑的rou,從肩頭一直延伸到后腰。
泠歡用手捂著嘴,咳了好一會兒,放下時,指縫都染著紅:“我是枯骨天燈陣的陣眼,我能幫漠姑娘醫(yī)治。雖不能讓姑娘長命百歲,但多活十年二十年,不是問題?!?/br>
漠紅旌出身中川,對陣法之事清楚的很。
哪有什么醫(yī)治的方法,不過是以生機(jī)換生機(jī)。
她扯出一點笑容,問:“為什么?我爹他傷你如此,你為何還要如此幫我?”
泠歡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喘著氣,道:“你是師父的女兒,我理應(yīng)幫你。”
漠紅旌端詳他許久,嘲道:“說一不二的巫神也說謊么。你想把剩余的生機(jī)度給我,就能離開人世,斷了對父親的仇恨,我說得對么?!?/br>
泠歡驀得蜷起身體,嘔出一大片猩紅黏膩的血。
漠吉是牧澤出身,醫(yī)術(shù)最佳。泠歡跟著他,最先學(xué)的也是醫(yī)術(shù)。只不過因漠吉不喜歡,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用過醫(yī)術(shù)。只記得殺人,不記得如何救人。
他對漠吉的恨與怨,滔天。
漠吉的任意一句話能將他割得鮮血淋漓。更別提,從頭至尾,都是漠吉設(shè)的一個局。
漠吉親手弄臟了他,把他拖入阿鼻地獄,又給了他新的希望后,毫不留情地碾碎。用最能傷他的字,徹徹底底將他拋入深淵。
可他仍是忘不了那些偶爾的溫情,忘不了他施舍的最簡單不過的一句:“做得好?!?/br>
所以他想治好漠紅旌,算是斷了自己最后一絲念想。
他顫抖著抬手,嘗試著凝聚內(nèi)力,可他身上的內(nèi)力被漠吉吸收的半分不剩。
泠歡臉色灰白,發(fā)著抖,喃喃著:“內(nèi)力、我要內(nèi)力?!?/br>
只要治好漠紅旌,他就可以徹底與漠吉一刀兩斷了。
泠歡什么也顧不上,無意識地朝紀(jì)連闕爬去:“內(nèi)力…給我內(nèi)力…”
紀(jì)連闕在聽聞泠歡萌生了死意后臉色就難看得不行,本做好準(zhǔn)備再不插手他的事,可看到泠歡眼中含淚朝自己乞求時,還是不住的心軟。
他煩躁地出了一口氣,扶著泠歡起身,單手抵在他的后心,徐徐地送著內(nèi)力。
泠歡指尖顫動,好一會兒才點在了自己眉心。
一道黯淡到幾乎透明的白霧凌空出現(xiàn),覆蓋在了漠紅旌猙獰可怕的后背上。
他舔了舔嫣紅的唇,抬眼瞧陸展清,明知故問:“系哪?”
陸展清感覺自己再不走,慕長寧就會被他生吞活剝。
可憐尊者等了半天,打到第十五個哈欠后,陸展清才一臉恭敬地敲門,在廊下拜見。
尊者是第一次見陸展清。
他扯著自己沒剩幾根的胡須,看了他好一會兒,嘀嘀咕咕:“難怪能把長寧迷成那個樣子?!?/br>
陸展清只當(dāng)做沒聽見,彎腰行禮時,眼里的笑意多了幾分。
尊者請他入內(nèi)坐下,開門見山。
“陸小友,你與長寧的事情,長寧都與我說過了。難得你在家里,老朽便想著送你一份見面禮。”
陸展清直起身子行禮:“晚輩不敢。各位前輩能同意我陪伴在長寧身邊,已是対晚輩莫大的恩賜?!?/br>
陸展清禮數(shù)周全且進(jìn)退有度,讓尊者愈發(fā)滿意。
他擺了擺手,道:“不必客套。我聽長寧說,你的黑白棋子似乎是一種禁制,能破開中川的陣法?”
“回前輩的話,不完全是,”陸展清用內(nèi)力凝出一枚黑子,呈到了尊者面前,道:“是我自行摸索出來的,不敢與禁制這種高等武學(xué)相提并論?!?/br>
世上武者千千萬,能擺脫功法套路自行推演開創(chuàng)武學(xué)之人,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稀世之才。
尊者心下愈發(fā)喜悅,捏著黑子,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眼泛奇異之色:“摸到了禁制的邊,有意思。小小年紀(jì)有這般領(lǐng)悟力,著實難得?!?/br>
“只不過,你這棋子還是用你的內(nèi)力控制,倘若棋子毀了,”尊者捏碎了棋子,見陸展清因內(nèi)力反噬蹙著眉輕咳了一下,才嘻嘻笑道:“就跟你現(xiàn)在一樣,自己會受傷,這點可不好?!?/br>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展清當(dāng)然知道尊者要做什么。
他再次朝尊者一拜而下:“謝前輩賜教。”
尊者不斷點頭:“有靈氣又聰明的好孩子,我喜歡?!?/br>
老者蹭到桌子邊,伸手在桌案下掏了掏,掏出一卷蒙塵的案牘來,拋給他:“這禁制之術(shù)傳你,多加修習(xí)?!?/br>
禁制,知天地,掌生死,源于陣法而生,卻又高于陣法。
這世上,能窺探道些許禁制之術(shù)的人,都算是問鼎江湖的存在,更何況,卷軸上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完整的,清晰的禁制之術(shù)。
清冷如陸展清都難掩激動之色,他雙手捧著卷軸,一拜而下,道:“晚輩當(dāng)盡心修煉,不負(fù)前輩,不負(fù)長寧,不負(fù)四家?!?/br>
尊者舒心地出了一口氣,笑得合不攏嘴:“貼心的好孩子,去吧?!?/br>
--------------------
作者有話要說:
尊者:這兒媳婦真不錯。
陸展清:三三鈴鐺系好了沒有,很急。
第94章 償還
漠北入秋快,南域秋意尚淺時,漠北的秋已然凍人。
雖是一大早,走在街上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拍打著自己,以此回暖。
紀(jì)連闕今日照舊不上朝,吊兒郎當(dāng)?shù)卣伊藗€亭子隨意躺下,拿著一本看不清字跡的書,蓋在自己的臉上補(bǔ)覺。
一道極輕微的破空之聲,熟睡的人突然將書揚起,打過來的金葉子不偏不倚地卡在了扉頁上。
紀(jì)連闕高高舉起那成色上佳,熠熠發(fā)光的金葉子:“喲,一早就見財,看來我是要富有了。”
慕長寧從屋檐上跳下來,道:“侯爺還缺財嗎,這點金葉子,怕是入不了侯爺?shù)难?。?/br>
紀(jì)連闕今日興致頗高,甩著他的高馬尾,把形影不離的兩人請到了侯府內(nèi)廳,一邊煮著茶,一邊說:“他還沒醒,要晚一些。”
“泠歡受的刺激太大,跟個啞巴似的?!奔o(jì)連闕看向陸展清:“她什么時候來?”
“午后?!?/br>
“那好極了,”紀(jì)連闕看了看天色,一拍大腿,興致勃勃地挎上慕長寧的脖子:“走,長寧,哥帶你去吃醉蟹,現(xiàn)下正是時候。”
秋季膏蟹肥美,蟹黃釀了酒,入口醇香軟綿。
慕長寧吃得搖頭晃腦的,時不時張嘴接過陸展清給他剝好的蟹黃。紀(jì)連闕嫉妒得臉都綠了。
三人飽餐一頓,悠閑地踏著秋意,往侯府走去。
紀(jì)連闕雙手抱在腦后,感慨著:“真是許久沒那么舒服過了,要是日子天天都這么舒適就好了?!?/br>
吃蟹得配著燒酒,慕長寧的臉泛著薄紅,笑道:“這天底下還有比你更舒服的人么?!?/br>
“說的也是,”紀(jì)連闕笑得肆意,壓低了聲音:“等我把辛懷璋那老東西弄死,我就把這個破官辭了,天天游山玩水去?!?/br>
馴從半空掠下,單膝跪地:“少主,您的客人到了。”
紀(jì)連闕凝了臉色,加快了步伐:“把人請到偏院去,再把泠歡叫過來?!?/br>
他頓了一下,攔住欲去的馴,道:“罷了,你好生招待客人,我去叫吧?!?/br>
慕長寧慢紀(jì)連闕幾步,晃了晃與陸展清牽在一起的手:“哥還對他挺上心呢。”
陸展清求之不得,甚至想把泠歡綁在紀(jì)連闕身上,好讓那人的眼睛從三三身上拔出來。他由衷地點了點頭:“很好,這很好?!?/br>
侯府東院。
紀(jì)連闕推門而入時,泠歡睜著兩只沒有焦距的眼,不知落在何處。雪白到?jīng)]有一絲雜質(zhì)的白發(fā)散在大紅色的被褥上,生生將那張慘白無色的臉襯出了個艷若桃李。
“起來,跟我去見個人?!奔o(jì)連闕挑了一套衣服,扔到被褥上,“給你量身做的衣服還沒到,先穿我的。”
泠歡也不知道聽到?jīng)],一動不動,毫無反應(yīng)。
“你愛去不去,是你師父的女兒。”
泠歡的呼吸瞬間急促,蒼白的嘴唇開合數(shù)次,卻只看見紀(jì)連闕推門而出的背影。
偏院前廳,立著一個身披薄紗的女子,正對陸展清說著什么:“……多虧陸公子仁義,命人救我一命,否則,紅旌身為枯骨天燈陣的畫燈使,必定與枯骨天燈陣一起,灰飛煙滅?!?/br>
陸展清沉吟片刻:“你早就知道你父親在中川,并且cao縱著枯骨天燈么?!?/br>
漠紅旌苦笑著,搖了搖頭。
紀(jì)連闕翹起二郎腿,接過馴呈上的茶,用茶蓋刮著浮葉:“畫燈使要以自身魂魄為養(yǎng)分,養(yǎng)著其他所有的天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逃了出來,但你,應(yīng)該也沒幾天可活了吧?!?/br>
女子沒有想象中的驚慌失措,抬起臉與紀(jì)連闕對視,平靜道:“侯爺說的是,所以紅旌才求了陸公子幫忙?!?/br>
秋風(fēng)生寒,漠紅旌提了提身上的薄紗,咳了幾聲:“原本想著能見父親一面,但是現(xiàn)在…能見見父親的徒弟,也算圓了我的心愿。”
門外傳來一陣銀鈴的響動,泠歡在婢女的攙扶下,緩慢地走了過來。
泠歡穿在身上的衣服明顯不合身,前襟開得大,漏了一大片精致白嫩的胸膛。
紀(jì)連闕皺著眉頭放下了茶盞。
明明給泠歡挑的是他少時的衣服,特意挑小了一號,怎么還是大這么多。
泠歡生機(jī)所剩無幾,茍延殘喘,禁不住漠北凜然的秋,凍得發(fā)抖。
紀(jì)連闕騰地起身,拿過一旁自己的兔絨披風(fēng),不由分說地蓋在泠歡身上,順帶遮住了露在外的大片白皙的肌膚。
甫一進(jìn)屋,泠歡的眼神就落在了漠紅旌身上。
他捏緊了垂落在手邊的披風(fēng),心緒起伏,再不能前進(jìn)半步。
漠紅旌上前幾步,想要握住泠歡的手,卻被避開:“你、你就是、被我父親帶回中川的巫神徒弟么?!?/br>
泠歡驟然闔眸。
不管是巫神,還是徒弟,這兩個稱呼中的任何一個,都無疑是在他被疼痛扎滿的心臟上再割一刀。
“漠姑娘。”
泠歡再度睜眼時,眼里所有的情緒都消泯,只剩下一片枯寂與空洞:“漠姑娘是枯骨天燈陣畫燈使,如今陣法已毀,必定遭受反噬,你身上定不好受吧。”
透過那層幾乎遮不住什么的薄紗,慕長寧清楚的看見,漠紅旌背后都是大片腐爛發(fā)黑的rou,從肩頭一直延伸到后腰。
泠歡用手捂著嘴,咳了好一會兒,放下時,指縫都染著紅:“我是枯骨天燈陣的陣眼,我能幫漠姑娘醫(yī)治。雖不能讓姑娘長命百歲,但多活十年二十年,不是問題?!?/br>
漠紅旌出身中川,對陣法之事清楚的很。
哪有什么醫(yī)治的方法,不過是以生機(jī)換生機(jī)。
她扯出一點笑容,問:“為什么?我爹他傷你如此,你為何還要如此幫我?”
泠歡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喘著氣,道:“你是師父的女兒,我理應(yīng)幫你。”
漠紅旌端詳他許久,嘲道:“說一不二的巫神也說謊么。你想把剩余的生機(jī)度給我,就能離開人世,斷了對父親的仇恨,我說得對么?!?/br>
泠歡驀得蜷起身體,嘔出一大片猩紅黏膩的血。
漠吉是牧澤出身,醫(yī)術(shù)最佳。泠歡跟著他,最先學(xué)的也是醫(yī)術(shù)。只不過因漠吉不喜歡,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用過醫(yī)術(shù)。只記得殺人,不記得如何救人。
他對漠吉的恨與怨,滔天。
漠吉的任意一句話能將他割得鮮血淋漓。更別提,從頭至尾,都是漠吉設(shè)的一個局。
漠吉親手弄臟了他,把他拖入阿鼻地獄,又給了他新的希望后,毫不留情地碾碎。用最能傷他的字,徹徹底底將他拋入深淵。
可他仍是忘不了那些偶爾的溫情,忘不了他施舍的最簡單不過的一句:“做得好?!?/br>
所以他想治好漠紅旌,算是斷了自己最后一絲念想。
他顫抖著抬手,嘗試著凝聚內(nèi)力,可他身上的內(nèi)力被漠吉吸收的半分不剩。
泠歡臉色灰白,發(fā)著抖,喃喃著:“內(nèi)力、我要內(nèi)力?!?/br>
只要治好漠紅旌,他就可以徹底與漠吉一刀兩斷了。
泠歡什么也顧不上,無意識地朝紀(jì)連闕爬去:“內(nèi)力…給我內(nèi)力…”
紀(jì)連闕在聽聞泠歡萌生了死意后臉色就難看得不行,本做好準(zhǔn)備再不插手他的事,可看到泠歡眼中含淚朝自己乞求時,還是不住的心軟。
他煩躁地出了一口氣,扶著泠歡起身,單手抵在他的后心,徐徐地送著內(nèi)力。
泠歡指尖顫動,好一會兒才點在了自己眉心。
一道黯淡到幾乎透明的白霧凌空出現(xiàn),覆蓋在了漠紅旌猙獰可怕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