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74章 奄奄一息
李澤昭今年不過十二歲年紀(jì),身量頗有些瘦弱,在幾個皇子中也顯得最為矮小。加之他平素里總是低垂著眸子,薄唇抿成一條線,輕易不開口說話,顯得有些沉悶。 今日他穿著一身竹青色的長衫,身上雖綴了不少寶物,卻總是少了幾分皇子該有的矜貴之氣。 宴席上的眾人心里都有各自的計較,這二皇子早在當(dāng)今皇上還未登上帝位之時便已跟在他身邊了,雖不是親兒子,但自皇上登基之后便是一直享受著皇子的待遇。可是眾人卻始終拿不準(zhǔn)皇帝對這二皇子的態(tài)度,原因無他,只因為當(dāng)今當(dāng)今皇上是出了名的性情冷淡,不管對誰都是面無表情,誰也無法從他面上的神情辨明他的喜怒。 可是今日,聽皇帝對二皇子說話的態(tài)度,哪有半點一國君王的感覺?那分明就是一個父親在對自己的兒子說話!這原本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可是事情發(fā)生在皇帝的身上,卻很難讓人將這事往簡單了想。 “回父皇的話,昭兒并非對酒菜不滿意,只是……”李澤昭身子瘦弱,說起話來也是細(xì)弱蚊吶,好在此時宴席上的絲竹管弦都已停下,也無人敢說話,場面倒是極安靜,這才讓他的聲音不至于無法被人聽到。 李澤昭本是在回答皇帝的問話,說著說著,卻又面露膽怯的朝大皇子李澤曄所在的方向快速望了一眼,聲音又低了幾分:“杯盞是昭兒不慎摔碎的,請父皇責(zé)罰?!?/br> 大皇子不過比李澤昭大了半歲,身量卻是足足高出他一頭,也壯實得多。李澤昭望向他時,他面上幸災(zāi)樂禍的神情尚且來不及收起,便被在場的人看入了眼底。 “你看我做什么?”李澤曄面上不滿也是絲毫沒有掩飾,他素來是對自己這個便宜弟弟沒有好感的。 見到這樣的場面,李牧的反應(yīng)卻是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淡然,“不過是個杯盞而已,碎了便碎了。倒是你們兩個小子,明日我便要好好考考你們的學(xué)問和功夫,都愣著做什么?” 既然最高的掌權(quán)人已經(jīng)發(fā)了話,在場的人便也就當(dāng)做沒事發(fā)生似的繼續(xù)吃喝,只是目光卻總是有意無意的往幾位皇子所在的位置瞥去。 皇帝如今正當(dāng)盛年,朝臣們倒沒有哪個不識趣提過立儲君的事情。只是立儲之事終究是千古不變的傳統(tǒng),早做打算,總是沒有壞處的。 當(dāng)今皇上共有三位皇子,其中以大皇子出身最高,乃是皇上的原配皇后夏皇后所生,可惜夏皇后已經(jīng)仙逝多年。二皇子乃是當(dāng)今皇后所出,卻不是皇上的親子,母家的勢力也算不得強硬。至于三皇子,其生母不過是個正五品的才人,還是個宮女出身,更加不值一提。如今雖以被德妃收養(yǎng),在注重出身的大夏朝,身份卻是始終矮了一頭。 宴席上的這個小插曲似乎并未影響到后妃們的興致,其中尤以曹貴妃面上的笑意最為明艷。 …… “啪!”清脆的巴掌聲,從聲音的大小便可聽出,這一巴掌究竟打得有多重。 “這一巴掌,是替我的蕊兒打的!若不是你這個賤丫頭,她怎么可能會擔(dān)上莫須有的罪名被處死?若不是你她本該飛上枝頭,到時候我這個做姑母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就因為你這一切都?xì)Я?!”說話的女子聲音中帶了幾分癲狂,事實上她的面容也同樣有些癲狂。 蘇堇漫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嘴角已經(jīng)在流血,腦子也有種嗡嗡作響的感覺。她也記不清這是自己今日被打的第幾個巴掌了,起初巴掌落到臉上時是極痛的,可是兩邊的臉頰都被打腫之后,似乎也沒有最初時那么痛了。 “嗬,看啊,像你這么低賤的丫頭,我就算是將你打死,都沒人敢說一個不字?!泵返鋱?zhí)的語氣當(dāng)真是算得狂妄,邊說著又往蘇堇漫臉上招呼了幾下。不過可惜的是,蘇堇漫卻始終不曾認(rèn)真聽她說話。 若換了往常,這時候她一定開始不停想法讓自己脫離危機,少受些折磨,想法子同梅典執(zhí)糾纏??墒谴藭r此刻,她竟然連掙扎的興趣都沒有。 是生還是死,似乎也沒有那么重要了。縱然她不愿認(rèn)命,可命卻似乎認(rèn)定了她。 她想要的從來都很簡單,不過是活著而已。 可是偏偏有那么一個人出現(xiàn)了,讓她重新發(fā)現(xiàn)活著的美好,讓她感受到作為一個人一樣的活著究竟有多幸福,她甚至開始在腦子里偷偷幻想,日后會同他過上怎樣幸福的生活? 但一夜之間什么都變了,有些東西她還來不及握緊,就徹底的消失了蹤影。 “咚!”這次是身子被踹翻在地發(fā)出的悶響,蘇堇漫感到頭部傳來一陣劇痛,雙眼也開始變得模糊。 是了,是梅典執(zhí)一腳將她踹倒在地,這一腳踢得不輕,頭該是已經(jīng)磕破了。 會不會就這么死去?然后,回到原來的世界,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蘇堇漫迷迷糊糊的想著,最終還是徹底失去了意識。 …… 宴席過了大半,席上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面紅。唯獨坐在首位的李牧,眼神始終清明,不論多少杯酒水下肚,面上始終沒有半點變化。 他自十歲起便到了戰(zhàn)場上討生活,從一個小小的兵士,做到一軍將領(lǐng)的位置,又做了先皇手底下最得力的將軍,見過的風(fēng)雨實在多得難以數(shù)清。行軍時,酒水是必不可缺的東西,他打了十多年的仗,也算得上是在酒水里泡了十多年,尋常的酒與他來說,同水其實并無太大的分別。 一個宦人弓著身子慢慢走到了杜梓藤的身前,在杜梓藤耳側(cè)低語幾句之后便迅速退下了。 杜梓藤面色微變,但幾乎是在轉(zhuǎn)瞬之間便已恢復(fù)如常,又躬身走到了李牧身前。 “皇上,您讓奴才看著的那個人,出事了?!倍盆魈賶旱土寺曇舻溃捯糁胁唤麕Я藥追中⌒囊硪?。 李牧并未直接發(fā)問,而是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奴才本是安排了人在宮奴院外頭看著她的,平日里也有人跟著她,可是今日那人不知怎的竟跟丟了她,再見著人時,已是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