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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山海謎蹤在線閱讀 - 第二章 地下活物

第二章 地下活物

    第二章 地下活物

    前面師父問我聽見了什么,我告訴他地底下有活物,我聽見了呼吸聲。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很多人會覺得荒唐,但我的確能聽見,因為我能聽冥音。

    請不要對這件事覺得驚奇,畢竟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奇人的。

    有的大力士可以拉動十幾噸重的汽車;還有的人必須靠吃玻璃渣兒和煤渣才能生活;甚至還有人一生下來就能看見常人所看不到的東西,也就是人們所說的陰陽眼。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擁有這種能力的,但我聽冥音的能力則是生下來胎里所帶,從小我就能聽見很多別人聽不見的東西。

    三婆去世的那年,三伯跪在堂屋里哭,我明明聽見三婆和死了四年的三爺在聊天,說明兒個吃餃子,還囑咐三爺多擱點兒rou。我小時候下河洗澡,也聽見過水底下有人聊天,說抓個人下去當(dāng)替身,所以那天我沒下河,然后那天下河的王福娃真的就淹死了,他死后尸體從水里拖上來,腳上有一排明顯的手指印。

    所以,也正是因為我這本事,胡老道才收我當(dāng)徒弟,但當(dāng)年我出生的時候,其實并不那么順利。

    一九八五年秋,趕上村里糧食豐收,那年我家的運氣也是真的好,干啥啥都順,恰逢當(dāng)時家里修新房上梁,結(jié)果在賓客們慶賀道喜的時候,我媽突然要生了。

    農(nóng)村上梁講究個討彩、接喜,上梁師父在上梁時要喊:“當(dāng)家的,沖喜沖喜,大吉大利!”

    這時候屋里當(dāng)家人就要接喜,象征著今后好運,但這事兒靈嗎?

    我要是個無神論者,我肯定覺得這是放狗屁。但問題是從小到大胡老道就是我?guī)煾?,他曾清楚地告訴我,舊社會那些活到七老八十的土地老財們重病要死,娶一房小媳婦沖沖喜,就真能緩過來,再多活個好幾年,所以胡老道說的話應(yīng)該有譜。

    于是上梁當(dāng)天這一沖喜,我媽又要生了,這就算二喜臨門。可當(dāng)時不知咋搞的還難產(chǎn),眼看著沒辦法,胡老道用符水暫緩住我媽的癥狀,教我爸念保生大帝咒,一路讓他帶我媽去二十里外的鄉(xiāng)衛(wèi)生所找大夫。

    可路上也巧了,那天正是黃道吉日,趕上兩家結(jié)婚,在一個三岔路口三家竟然碰上了。我們這邊的規(guī)矩是兩個喜事碰到一起,要放鞭炮慶祝,所以在我爸抱著我媽狂奔的路上,后頭那兩家結(jié)婚的給點了兩掛鞭炮又喊了兩聲恭喜,這就是四喜臨門。

    民間忌諱老人給年輕人下跪,因為這樣小輩要折壽,而我這還沒出生的胎兒就被沖了四道喜,結(jié)果可想而知。

    到了鄉(xiāng)衛(wèi)生所原本我都出來一半了,可后來竟又回到了腹內(nèi),醫(yī)生替我媽檢查脈象,得出結(jié)論她離分娩期還得一個多月,當(dāng)時所有人都嘖嘖稱奇說這是件怪事,等回到家屋里人更是手足無措。

    因為當(dāng)時我媽已經(jīng)懷胎十月了,再等一個月那就是十一個月,家里人也都害怕是不是有忌諱,就找胡老道來給看看??珊系肋@一看卻很高興,他說哪吒當(dāng)初懷了三年多,趙天君懷了十八個月,但凡出生越晚的人先天肯定比別人圓滿,更加成熟老到,這種胎兒叫靈胎,某些方面一點即靈。

    當(dāng)下家里人大喜,但胡老道卻道出了緣由。原來這種靈胎固然難得,但剛一出生就容易遭劫。

    靈胎先天圓滿,就跟唐僧rou似的,要是鬼怪吃了能增加道行,到我出生那天肯定逃不過那些妖魔鬼怪們的覬覦,更何況這里是秦嶺,各種山精鬼怪吃人的傳說比比皆是。據(jù)說我爺年輕的時候就看見過山魈,那東西長得獐頭鼠目,恐怖至極。

    所以在我出生的那天夜里,胡老道跟我家人也是做足了文章,那天夜里發(fā)生的事我并不清楚,只聽奶奶每次跟我講,那一晚上鬼哭神嚎得可嚇煞人了,至于究竟是個什么名堂,我也說不上來。

    當(dāng)然這些話都是之前家人給說的,其實嚴(yán)格算起來我遇見過的邪性玩意兒也都是些小打小鬧,一直跟著胡老道,這老東西也就是教我念書認(rèn)字、打太極拳還有背個咒啥的,而那真格的邪性玩意兒,還得是開年以后,我十歲的時候親眼所見。

    這件事情的起因我還記得一清二楚,年前那晚胡老道跟兩個人密談被我聽到一點,那兩人說了這樣一段話:

    “鎖龍臺的事經(jīng)過深思熟慮,上頭決定進行搶救性發(fā)掘,可是那里面的東西……”

    當(dāng)天晚上,胡老道回到朝天觀就摳住他那下巴,胡子都揪下來幾根一直陷入深思。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被他“抓壯丁”,被拉到鎖龍臺跟前給他聽里頭的動靜,而胡老道開始每天在筆記本上記錄,從那以后,我更是時而能看到他鬼鬼祟祟離開道觀,去跟人交頭接耳。

    我一直很好奇,我?guī)煾敢郧耙矝]這么多麻煩事啊,要說他怎么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那就只有前段時間那事兒了。

    吳教授他們離開個把月之后,那天突然來了幾個人,拷上胡老道不由分說就把他帶走。

    隨那幾人一起來的是我們鎮(zhèn)上的鎮(zhèn)長,也是我表姨夫,我一看胡老道被帶走便哭鬧不止,我爸、我爺都搞不清楚狀況,才聽表姨夫說起。

    表姨夫問道:“這姓胡的來村里好幾十年,你們知道他大名叫啥不?”

    一問這話,我們?nèi)叶笺读?,胡老道是一九六七年鬧“文化大革命”那會兒從秦嶺里跑出來的,村里人只知道他姓胡,至于他以前干啥的還真沒細(xì)問過。

    表姨夫一嘆:“這人我打聽了,聽說那罪過兒全抖出來,夠槍斃個十回八回的,活不了了?!?/br>
    可誰能想到,就在兩天后胡老道卻云淡風(fēng)輕地又回來了。只是從那以后,我?guī)煾赋0櫭碱^,才有了這些怪異舉動。尤其他以前是事事都不瞞著我的,可現(xiàn)在什么事都不讓我知道,一個人還偷偷在后頭自言自語,跟犯了魔怔似的。

    開年,我十歲。

    開春四月是耕種季節(jié),大伙忙著春耕種苗的時節(jié),胡老道道觀來了幾個人,而頭天晚上胡老道囑咐過我,說今天就不要去朝天觀了,他不在。

    結(jié)果被我撞了個正著。

    有兩個陌生人我原來見過,就是當(dāng)初帶胡老道離開的那兩個,后來我還見過幾次,三人似乎在后山上密談些什么,倒是另一邊坐了三個人我從沒見過,怎么說呢,總是感覺怪怪的。

    為首一人頭發(fā)斑白,看起來得有七十好幾了,一個穿著紅色唐裝的老爺子,打扮得也精神,總給人一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感覺,他坐那兒閉目養(yǎng)神,自成一股氣勢,胡老道靜靜陪在一旁。

    另一邊坐著個胖子,一旁放的設(shè)備我見過,上回電視臺來錄像用的那玩意兒我印象深刻,是一臺攝像機。

    現(xiàn)在要說最后一個人了,他就站在一邊,身體立得筆直,每個轉(zhuǎn)身、抬腿給人的感覺這人走路是不是用尺子量過的?

    那冷峻的面龐給人一種飽經(jīng)風(fēng)雨、值得信賴的感覺,尤其每次說話都跟服從命令似的,叫他說才說,不叫說就閉口不答,唐裝老頭不發(fā)話,胡老道再問都不答。

    我從外頭進來大叫著胡老道,他很是無奈地看著我,同時那幾個人的目光也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被他們這么一盯我總有種異樣感覺,卻說不出來。唐裝老頭對那個站得筆直的人說:“魚鷹,試試他?!?/br>
    原來那個人叫魚鷹,不過名字挺奇怪。畢竟我那會兒年紀(jì)小,并不知道厲害,那個魚鷹二話沒說,沖上來就是一記掃腿,被我跳起來躲過,他的攻勢當(dāng)即又上來了。

    我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他揍了一頓,之前說過胡老道教我太極拳,但可不只是要我健身用的,他教給我的功夫很簡單,后發(fā)制人,以靜制動。

    怎么說呢?

    我們打架不看動作招式,只看你的身體。人在出招前的零點幾秒里實際上是有個預(yù)備過程的,比如要出左拳他必定左肩要輕微浮起,然后胳膊才會動,同樣,要出腳,關(guān)節(jié)肯定有輕微幅度的變化,所以等他的招式過來我已經(jīng)提前知道他的軌跡,可以輕松化去,這是胡老道教我后發(fā)制人的精髓。

    可我畢竟年紀(jì)小,腿短手短外加個子不高,力氣也不大,沒兩下就吃不消了,被對方一個擒拿鎖喉給制住。

    我以為自己丟人了,沒想到魚鷹犀利的眼眸精芒閃爍,撇下了三個字:“好苗子!”

    他轉(zhuǎn)身就走,留下莫名其妙的我站在院里發(fā)愣,胡老道這才叫我過去,鄭重其事地對我說道:“徒弟,師父有件事必須去做,但可能有危險,你愿不愿意幫我?”

    我當(dāng)然是沒問題了,胡老道他們沒有多說,陰沉著臉又去了鎖龍臺。

    他跟老者各自看完風(fēng)水,兩下無話,胡老道指著地下,叫我耳朵貼上去繼續(xù)聽,良久,他問我:“有啥動靜?”

    我覺得剛才自己絕對聽錯了,又把耳朵貼住地,豎耳靜心,漸漸地,底下有一種輕微的鎖鏈晃動聲,然后……

    我又聽見那種熟悉的聲音,但這次不止有呼吸聲,還有咆哮聲。怎么說呢,我感覺地宮里頭到處都有呼吸聲,就好像有數(shù)個正在熟睡中的人在集體打呼嚕一樣,而那咆哮聲模糊得緊,聽不清楚,但鎖鏈碰撞產(chǎn)生的清脆聲響絕對不會有錯。

    我把聽到的所有狀況告訴胡老道,唐裝老頭臉色便有些陰沉了起來:“這下面會是什么呢?”

    胡老道緊抓著下巴,叮囑道:“不管有什么,都得小心為妙??!”

    “你安心吧,我們這次準(zhǔn)備周全。”唐裝老頭又說道??珊系肋@時反駁:“我感覺還是不妥?!?/br>
    唐裝老頭終于在這時發(fā)作,他頗有怒意地質(zhì)問道:“你一個山野道士,我是聞名的風(fēng)水大家,咱們兩個誰的話有分量?”

    此刻胡老道再不多說,我傻傻地看著他們,知道事情和鎖龍臺有關(guān),但并沒有多想,因為也多想不起來,當(dāng)時并不明白他們兩人間這模糊的對話是個啥意思。

    不久之后,為這事胡老道還和唐裝老者大吵了一架,當(dāng)晚還去我家找我爺喝酒,但中午那些事他一字未提,也不準(zhǔn)我說,只是喝完了酒開玩笑說要借我用用,晚上跟他下趟山,時間定在后天晚上。

    其實哪里是下山,就是到時候下墓。但我一個小孩子是不可能讓我也下去的,那我做什么呢?

    胡老道囑咐得很清楚,從他們下墓開始算起,第二天夜間八點之后,我要在他們進墓的地方點上南斗燈陣,擺好買路錢、手持?jǐn)z魂鈴在外坐鎮(zhèn)。

    胡老道怕的是什么?他怕自己一行人進去后出不來。

    傳說人但凡到了死期,或者說人活到坎上遇了險要遭橫死,城隍爺手下的勾魂陰司便會前來勾人魂魄,這道法里講“北斗主死,南斗主生”。

    我在外頭擺下南斗燈陣,只要這火焰不滅,便有一絲生氣不滅,一旦他們到規(guī)定時間還不出來,我還能再幫他們拖延一陣,讓這陰司無從下手。

    這事兒說起來有些離奇,但也間接說明此事的危險。

    其實在我心里,至少十歲以前,胡老道是屬于那種啥都不怕的人,我本來以為這回的事也是小菜一碟,可沒想到被他們搞得真是玄而又玄。

    第二天一早,他們果然收拾了東西,甚至我看見胡老道用上了許多珍藏道符,他們所帶的法器簡直多到嚇人,我目送他們離開,師父臨走前告訴我事情千萬不能泄露,更是要我一定要用心坐鎮(zhèn),這事情關(guān)系到他們的性命。

    他們一行人當(dāng)天去了鎖龍臺就此下墓,我回家之后卻不知為何,總是心神不寧。

    這天夜里我做了個夢,夢見上回考古隊失蹤的隊員老李、老孔在對我笑,他們還用幽幽的聲音在跟我說:“娃,咱們還會見面的?!?/br>
    我愣是在朝天觀守了一天,到晚上八點胡老道都沒出現(xiàn)。我只得謹(jǐn)遵他囑咐,收拾好買路錢、紙元寶,拿上燈碗、清油,最后裝上那把攝魂鈴,穿著我?guī)煾傅拇筇柕琅廴ユi龍臺。

    大墓北側(cè)也不知是啥時候被他們挖了一個深洞,我就席地而坐,把東西一一擺好。

    因為是小孩兒,總歸還是坐不住,我時而站起來去轉(zhuǎn)兩圈,可走著走著我聽見了腳步聲。

    反正當(dāng)時具體時間我忘了,但那種腳步聲我聽得很清楚,還夾雜有交談聲。

    一個聲音響起,說道:“兄弟,咱們可得快著點兒,眼前這地方不好久待??!”

    那另一個聲音頓時便附和道:“是啊,咱們趕快把這趟差事干了好回去跟老爺回話兒,這地底下可是大邪套著小邪,進去那叫一個死無葬身之地呀!”

    聽到聲音我下意識朝那方向看了一眼,雖說這會兒我耳朵里能聽到這陣陣冥音,可這四面荒郊野地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卻又哪里來的說話聲呢?

    此時,我立即便知道事情不妙,聽得見聲音看不見人,莫不是師父說的,那勾魂的陰司真的來了?

    一想到這個,我心里立刻便忐忑了起來,畢竟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我還從未見過,這一晚上要是碰見了,若是再出個狀況……

    我這思緒才剛想到此刻,竟不承想,一陣陰風(fēng)冷颼颼一吹,如同隆冬的冰刀子剜心一樣,隨即,就在我耳邊,兩道幽幽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怎么這里還有股子生氣?”

    “你看那小娃身前的燈,嗨,生氣不絕,咱們是不能辦差的,也只能稍微再等等了,你看這小家伙面前堆著不少元寶,咱們索性蹲在這里等他燒錢給咱,反正他也看不見咱們?!?/br>
    一個詭異的聲音剛落,頓時,另一個聲音反倒嬉笑了起來:“好,本以為來了件窮苦差事,沒想到事后還有銀子花,哈哈哈?!?/br>
    “你也別得意太久,別忘了這地方是個禁忌地,里頭勢葬的那玩意兒可不是好玩意兒,搞不好會送命的,嗨,希望這小娃平平安安的,可別遭了殃吧,這里頭那可真是大邪套小邪,大煞鎮(zhèn)小煞,處處都是驚險地?。 ?/br>
    這兩道聽得見,摸不著的聲音不斷你一句我一句瞎扯著,一面等著我燒紙錢。

    可他們卻想不到我能聽冥音,這一來二去,他們嘴里那點兒東西可都進了我的耳朵了。

    原來,這地方似乎埋了個什么東西,使這一片風(fēng)水地勢極其兇惡,似乎聽這兩道聲音所說,這里面的葬法叫個什么勢葬,胡老道這些年正葬、法葬都教過我,可這勢葬是個什么樣兒的葬法呢?我倒是真沒聽說過。

    眼見我這紙錢還沒燒完,那兩道幽幽的聲音似乎還要說得更多,可就在這時,變故突然發(fā)生了。

    “嗷——”

    忽地,面前那個洞里傳來一聲恐怖的叫聲,我們腳下土地都被這聲波震得嗡嗡顫抖,洞內(nèi)一個聲音突然響起,竟是胡老道。

    “徒弟,快拉我們!”

    聽到胡老道的叫聲,耳旁那兩道幽幽聲登時一愣,隨即便失聲了:“他們命大沒死,咱們這趟差事白來了?!?/br>
    那另一道聲音卻在這時,更加焦急地喊道:“別扯這么多,咱們快跑吧,下面那大邪動彈了,晚一步咱們可都得搭進去!”

    胡老道被我接應(yīng)出來,他后面緊跟的就是那個唐裝老頭,最后一人是魚鷹,背著攝像機的他已經(jīng)渾身是血,但依舊拼命在護著那東西。

    “魚鷹,快點!”唐裝老頭剛叫了一聲,接住魚鷹的攝像機,突然,洞內(nèi)又是一聲吼叫,一股莫名的吸力從洞內(nèi)傳出來,魚鷹來不及說一句話,一身血就被直接抽干,變成一具干尸。

    一個大活人,就這眨眼的工夫身體快速癟下去,變成這般模樣!

    那股吸力再來,他的尸身也被吸進洞內(nèi),什么都沒剩下。

    “魚鷹!”唐裝老頭大叫,胡老道更是痛哭流涕:“魚鷹兄弟,魚鷹兄弟……”

    “哎喲我的媽呀,太邪性了!”那兩道聲音當(dāng)即遠遁,嚇得拔腿就跑,整個地面嗡嗡嗡地帶著顫聲,胡老道一把攔住唐裝老頭,死命般地大叫:“快撤,快撤!”

    “救……救命啊,帶我出去……老胡,老胡……”洞內(nèi)一個嘶啞的聲音不斷在呼喚著,隨即傳來陣陣絕望的哭聲。

    “師父,洞內(nèi)還有活人?!蔽医腥轮系揽钙鹚浪辣е鴶z像機早已昏厥過去的唐裝老頭大叫:“快走,走!”

    “可是……”

    “可是個屁,快走!”胡老道怒極,我急忙撿起地上的手電筒,趁機撿起燈碗帶上,那一刻我再次聽到洞內(nèi)哽咽的呼喚聲,不由舉起手電筒往通道內(nèi)探照了進去。

    那里面的東西長著人頭,可整個身體早已恐怖異常,看到他的一刻,我驚恐地叫了出來,那種吸力再次傳來,我拔腿就跑。

    那個東西絕望的聲音嘶吼著:“娃,救我啊,我給你吃過糖……”

    “我給你吃過糖啊……”

    跟隨胡老道飛速逃離的時候,那句話一直回蕩在我腦海里,就像是無法擺脫的魔咒,嗡嗡作響。

    我從陣陣驚駭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站在朝天觀,胡老道的房間里面了。

    我?guī)煾钢刂氐乜人詭茁?,一口黑血噴在地上。他用慘白的手臂把毛巾遞給我,氣喘著說:“徒弟……你,你照顧好他?!?/br>
    他指著的自然是那個躺在鋪上,昏迷不醒的唐裝老頭。方才出洞時我并沒看清楚,此刻才發(fā)現(xiàn),這唐裝老者的一側(cè)臉頰上全是血,他……他竟被撕去了一只耳朵。

    來不及去想別的,止血要緊,因為胡老道也懂些草藥中醫(yī)啥的,我去他藥箱里翻出來止血藥,不由分說先給這老頭包上,為了讓他睡得再舒服一點,我把老頭死死抱住的攝像機攥著,準(zhǔn)備拿下來放在一旁,替他翻身換個姿勢。

    但老頭死死抱著攝像機膠帶不撒手,他用最后的力氣憤怒命令式地喝道:“不準(zhǔn)動,你……你出去!”

    被他這么一喝我也懶得再伺候這位大爺,轉(zhuǎn)身就往屋外走去。

    那個老頭隨后就昏了過去,事后我才知道,那個老頭極其有名,大家都稱他華老,聽說他還有個外號,叫“鐵口橫斷”,其名聲可想而知。

    而我是一晚都沒合眼,因為這一晚發(fā)生的事太過于詭異了,我還清楚地記得,數(shù)個月前的考古隊,老李經(jīng)常請我吃糖,今晚洞里那個呼喚我的人難道是他嗎?

    可老李那模樣我永遠都忘不了,那還是個人嗎?

    一顆人腦袋下面長著的,則是另一副軀體,密密麻麻地布滿鱗片,當(dāng)時洞內(nèi)的突然一瞥,我看見的分明就是個長著人頭、面目猙獰的爬行動物,要不是那熟悉的面容,我根本無法把那怪物跟老李那和藹的形象聯(lián)系起來。

    如果說我看到的這些足以令人驚駭,那么胡老道他們此次下墓,見到的則是更多的匪夷所思。人們總喜歡用神鬼一說來解釋一些未知的超自然現(xiàn)象,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很多未知的東西是連鬼神之說都解釋不了的。

    華老第二天被專車接走,與他一起離開的則是那臺破碎的攝像機。臨走前,華老就像熟識數(shù)年的老朋友一樣跟胡老道道歉:“老胡,對不起!”

    胡老道嘆了口氣,繃住一張臉顯得很面無表情,他說:“我守著,弄不清楚我死不瞑目,老華,麻煩你了,回去把那份檔案帶給我,千萬別忘了!”

    華老沉重地嘆著氣,再沒有了當(dāng)初對胡老道的不滿,我跟胡老道目送他們離去。胡老道依舊緊繃著臉,他這人就是這樣,每到了傷感的時候非得緊繃著,不表露一絲感情出來。

    半晌,他對我說:“徒弟,你說是咱們現(xiàn)代人聰明,還是古代人聰明呢?”

    我想都沒想,直接回答:“當(dāng)然是咱現(xiàn)代人,古代連個燈都沒有,咱們這兒有電燈、有錄像機,人都能上天了,這還不聰明嗎?”

    胡老道說是,可也不是,他鄭重其事地告訴我:“無論活人死人,千萬不要低估他們的創(chuàng)造力與智慧。”

    之后,胡老道講述了他們一行四人的下墓經(jīng)歷。

    由華老、魚鷹、胡老道和扛攝像機的胖子組成的探察隊,選擇在白天下墓,鎖龍臺那地方平常沒人愿意上去多待,尤其是考古隊出事之后。洞口是直接打好了的,這次顯然胡老道他們做了十足準(zhǔn)備,面對邪墓,自然做足了防范。

    四人循著洞下墓而去,數(shù)十米后逐漸觸到地磚。魚鷹以最快的速度小心翼翼取下墓磚,打開空氣探測器,確認(rèn)氧氣濃度正常,四道手電筒悄悄照射進去,下面的空間極其巨大。

    正中一條東西向的神道一直通往前方,這條神道花紋古樸,刻滿了各種晦澀的符號,有的像日月星辰,有的則更像一些圖騰的模樣,可那些圖騰大家卻是根本認(rèn)不得。

    胖子抱著攝像機在地宮內(nèi)打量,手中直射出去數(shù)百米的電光直接將身后照了個通透,這讓他們先是一愣,隨后抓撓著腦袋大感離奇。

    為啥?

    墓中甬道、耳室、主墓室以及殉葬坑各類的擺設(shè),即便朝代不一,可都有各自的特征才對,但眼前這座地宮則是大不一樣!

    原本從外圍探察已經(jīng)得知,鎖龍臺大墓東西狹長四五百米,可剛剛僅是那手電筒一探照,后方數(shù)百米的位置除了一條寬闊的神道之外,并無其他,神道兩側(cè)則是幾尊石塑,除此之外整個這一大片可算是空無一物。

    “一、二、三、四……十六、十七?!迸肿雨懤m(xù)數(shù)完神道兩側(cè)的塑像,卻沒有任何規(guī)律可言。

    他搖頭道:“不對,這些塑像不是四個九個,更不是二十四、二十八,為何偏偏是十七個?”

    胡老道跟華老再一打量,也陷入沉思。

    風(fēng)水之中有鎮(zhèn)墓一說,鎮(zhèn)墓獸、護佑神像都是常見手段之一,這其中的數(shù)字也有講究,自然錯不了,可還從來沒見過用十七這個數(shù)字的,更離奇的是這數(shù)百米的地方已經(jīng)占了地宮近三分之一,可這么大的地方除了一條寬闊、刻滿圖騰的神道之外,就剩這十七尊雕像,這也說不通啊。

    胡老道緊抓住下巴,打量半晌道:“這其中詭異離譜,地宮擺設(shè)全不遵風(fēng)水規(guī)制,甚至毫無風(fēng)水可言,你們還是下判吧,這到底是何年代的墓葬?”

    胡老道只懂風(fēng)水、鎮(zhèn)邪之法,風(fēng)水方面看不出個所以然便已然瞎了多半,現(xiàn)在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其余三人身上了,魚鷹則筆直地站在一邊,等著華老的命令,仿佛就跟周圍陪襯的石塑一樣一動不動。

    胖子跟華老直搖頭,華老嘆氣道:“我的收藏室里藏品頗豐,對歷朝歷代葬制都有過幾分研究,可這墓哪有什么規(guī)格秩序可言?歷代墓葬都是謹(jǐn)遵禮法、規(guī)制,什么身份怎么葬那是有明確規(guī)定的,可這里面的東西,簡直是胡來啊,簡直胡來!”

    胖子抄起攝像機開始攝像,當(dāng)下開始探察古墓機關(guān),這對盜墓賊來說,自然是輕車熟路。過去的墓主人死后總要防盜,怕百年之后被活人盜發(fā)自己墓葬,使魂靈不得安寧,墓中所設(shè)機關(guān),常見的如暗箭、硝器、簧器,用毒、流沙、巨石,一旦一步踏錯引發(fā)機關(guān),便事關(guān)生死。

    所以這一行下墓必須八面玲瓏,有這些拆除機關(guān)的本事。胖子為此一折騰就用去不少時間,直到最后把這空間都探察了一遍。

    胖子轉(zhuǎn)頭,面帶苦澀:“華老,這……這墓里沒有機關(guān)啊,也沒有墓主人名姓?!?/br>
    華老還以為胖子不賣力氣,佯帶怒意:“黃胖子,你這次戴罪立功,立即釋放出獄,要不然你的老婆孩子你這輩子可就別想見了。”

    胖子咬著牙又察看幾遍無果,這些圖騰奇形怪狀,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無奈,這個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地宮,卻讓眾人的防備心越發(fā)警醒起來。

    “探不明墓主身份,外面按理來說應(yīng)有的建造完全沒有,連塊碑文都不見,看來只好深入了?!比A老嘆了口氣,胖子、魚鷹打頭陣,他們緩緩沿著神道向前行走。

    漆黑的空間里,手電筒的光芒顯得十分渺小,腳步踩在神道上發(fā)出的回聲咯吱輕響,甚至胡老道都能聽見自己急促緊張的呼吸聲。

    后面似乎總有什么在跟著,可究竟是什么呢?胡老道不知道,但憑直覺,后面的確有東西!

    他沒有轉(zhuǎn)過頭,而是下意識從口袋里掏出一枚五帝錢,朝后打了出去。

    華老竟跟他同樣默契,幾乎在他五帝錢扔出去的同時,華老手里一個物件兒也甩了出去。兩人都沒有回頭,甩出去的東西竟也沒有落地。

    胡老道幾秒后聞到一股臭味,很臭的味道。

    但那種感覺依舊沒能消失,逐漸地,華老跟胡老道的步子也都放慢了,前面的魚鷹似乎意識到什么,身體稍微停頓,而胖子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

    那種臭味突然間消失了,隨后被一種香味所取代,就像是大鍋里撒上湯料,燉著豬rou的那種香味,竟勾起人的幾分食欲。

    這種味道令胡老道都忍不住咽了道口水,胖子第一個忍不住了,他下意識鼻子猛嗅,奇道:“哪里來的rou香???”

    這時候,前面隱約可見一道緊閉的巨型石門。距離前面的石門越來越近,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老孔,來,為了咱們的重大發(fā)現(xiàn),咱們大家伙兒得干一杯!”

    胡老道面色抽搐,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孔,大家伙兒,考古隊,rou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