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骨戒分明的指節(jié)親密無間地契合在她的手掌上,司月不自覺想到了那個晚上,他帶著些許憤怒的與她十指相扣。 只是這一次,他很輕,很平和。 仿佛他和她從沒有過任何的嫌隙與分離,那溫熱的觸感順著司月的手臂爬上了大腦,司月臉頰有些發(fā)熱了。 她偷偷地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大步跟了上去。 季岑風將箱子放在院子中央,徑直去了東邊的一件小屋。 司月剛剛倒是沒發(fā)現(xiàn),院子的東邊還有兩件單獨的小屋子。 季岑風剛走到門口,那屋子里就傳來一個蒼老卻精氣神十足的聲音:“小風回來啦!” 司月站在季岑風的身后有些緊張地朝里面看去。 一個穿著暗灰色大棉襖的老人正從灶臺后面站起身子,他頭上戴著一頂厚厚的氈帽,廚房里光線暗卻能清晰地看見他笑起的嘴角,兩只眼睛順著皺紋瞇成了一條線。 “外公。” 季岑風喊他。 外公兩只手朝身上擦了擦,走過來。 “小月。” 他走到季岑風身邊,目光落在了司月的臉上。 司月快速地看了季岑風一眼,她感覺到那個男人不輕不重地按了按她的手心,“我昨天給外公打過電話的?!?/br> 司月立馬明白,嘴角高高地挽起,“外公好,我是司月?!?/br> 外公立馬滿意地“誒”了一聲,笑容比剛剛還要熱烈?!澳銈兿冗M屋子待一會,我這飯馬上就好?!?/br> “我來幫忙吧,外公?!?nbsp;司月走到廚房里四下看了看,這里燈光不好,只能看見灶臺上放了一些rou和洗好的菜。 “不用不用,”外公說著把他們兩人朝外面趕,“你們回房間休息一下,東西我都給你們洗干凈了,千萬別嫌棄?!?/br> 司月還是想幫忙,卻被季岑風攔了下來,“那我和司月先去收拾東西了。” “去吧?!?/br> 司月只能跟著季岑風先回了房間,她這才知道了外公家的整體布局。 一個大院子,院門對著的那間屋子里有一個大堂和兩間臥室,站在院子里右手邊是單獨兩間屋,一個是廚房一個是衛(wèi)生間。 司月跟著季岑風走進了臥室里,那里只擺了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被子看得出來不是新的,但是很干凈鋪得也很平整。 “外公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的嗎?” “嗯。” 季岑風脫下外套放在桌子上。 司月點了點頭,也沒再問其他的。她把行李箱打開,本想拿幾件常穿的衣服出來掛掛,卻發(fā)現(xiàn)屋子里并沒有衣柜,要放就只能放桌子上。 她拿著衣服四處張望了一下。 “就放行李箱里吧?!?nbsp;季岑風似乎很是熟悉,“你在這里坐一下,一會吃午飯?!?/br> “哦。” 他說完就一個人走了出去。 外公果不其然正站在廚房門口笑呵呵地等他,“這么大的事,昨天才告訴外公?!?/br> 季岑風低低地嗯了一聲,“家里還好嗎?” “當然好啦,” 外公拍了拍季岑風的肩膀,聲音渾厚,“又變高啦,每年回來都會變高。” 季岑風跟著外公走到了廚房里,他順手開了屋里的燈。 “不用開,這白天看得見。” 外公雖然嘴上說著,倒也是沒阻止,“你爸爸最近怎么樣?” “挺好?!?nbsp;季岑風幫著外公收拾了些待會用的碗筷。 “我聽說他前段時間病了?!?/br> “死不了?!?/br> “小風,” 外公一邊把rou往鍋里倒,一邊說道,“你mama的事情不能完全怪他,這么多年了你別總是對你爸爸那樣?!?/br> 季岑風沒說話,在這件事上他仿佛有自己的固執(zhí)。 外公大鏟子哐哐炒了起來,也沒再勸告。如果可以的話,這么多年過去了,季岑風早就會和季如許和解了。就連他都已經(jīng)原諒了這個間接害死自己女兒的男人,但是季岑風卻還是不肯松口。 他從小就是這樣,性格偏執(zhí)得可怕,認準了的東西就永遠不會變。所以一旦那樣東西被打破,他受到的傷害也是最大。 “不說這個了,” 外公拿起灶臺上的佐料嫻熟地撒了一些,偏頭看他,“你和小月又是怎么回事?” “結(jié)婚了?!?nbsp;季岑風說道。 “不是這個,” 外公臉上笑意減了幾分,“你是不是和她生氣了?她不肯來鄉(xiāng)下住你朝她發(fā)脾氣了是嗎?” “我就說不用來了不用來了,我一個人過得挺好?!?nbsp;外公抬眼看他,“你現(xiàn)在為了我和小月鬧脾氣是不是不太好?” “沒鬧脾氣?!?nbsp;季岑風把碗筷拿好,站在一邊。卻是不知道做什么了。 他那話說得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外公一下就聽出來了。 “雖然說你從來都是不怎么喜歡笑,但是往年回來看我卻也是說話輕松平和的,可你看看你現(xiàn)在,” 外公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整個人緊繃著,好像在和誰較勁一般擰著,還說沒和小月鬧矛盾?!?/br> 季岑風這下沒再說話了,昏黃的燈光穿過那個孤零零的電燈泡照在他垂下的眉眼上,似真有幾分贊同。 外公手腳麻利地盛出了鍋里的紅燒rou,然后招呼著季岑風先端到大堂里去。 季岑風點了點頭,忽然目光看見了放在廚房里的一袋小山楂,洗的干凈程亮,似乎是要做什么吃的。 他左手端著紅燒rou,經(jīng)過那袋山楂的時候順手拿了幾個。 - 司月在臥室里坐了一會,她發(fā)現(xiàn)她的手機快沒電了,只能放到角落的插座充電。 廚房那里又是兩人在談心,她也不好貿(mào)然過去打擾,就只能乖乖地坐在床邊等著吃飯。 忽然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司月透過未關的房門看見了端著菜進來的季岑風。 “需要我?guī)兔???nbsp;司月走到臥室門口去問他。 季岑風瞥了她一眼,朝她走來。 “手?!?/br> “嗯?” 季岑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把手伸出來,司月不知所以只好伸出來。 一陣冰冰涼涼的觸感,司月的掌心多了三個紅潤鮮亮的大山楂。 她臉上一陣欣喜,抬頭望去,“我喜歡吃山楂,謝謝你。” 季岑風轉(zhuǎn)身又往門外走去,“外公給你的?!?/br> 第33章 踩膝蓋 外公當真是好手藝, 一個人弄了四個菜還有一個湯。 平平無奇地盛在大白瓷碗里,味道卻是不輸大廚的手藝。 “外公,真的很好吃?!?nbsp;司月一邊夾菜一邊說道。 外公咧嘴笑得開心, “好吃啊, 下次叫小風做給你吃?!?/br> 司月抬眼看了下認真吃飯的季岑風,朝外公點了點頭, 輕聲說:“好。” “不過為什么小風你沒有戴戒指?” 外公眼尖地發(fā)現(xiàn), 只有司月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個極細的素圈戒指。 季岑風放下筷子, 朝司月看了一眼說道,“我的尺碼不合適,前段時間拿去調(diào)了?!?/br> 司月心里微微放下,跟著附和, “是的, 外公?!?/br> 外公點了點頭, 又問道, “可是小風, 這就不是我說你了, 都娶小月了, 還只給人家買這么一只簡單的戒指, 我記得你那公司做的挺大的, 怎么就沒給小月買個大鉆石戒指?” “是我要求的,” 司月聲音清澈,朝季岑風微微一笑, 仿佛是叫他安心,“外公,我不喜歡那種夸張的款式,而且我常常需要去現(xiàn)場觀測, 帶著鉆石戒指做事也不方便的。” “這樣???” 外公不由地贊同道,“那的確是,不過小風在其他地方?jīng)]有虧待你吧?” 他笑呵呵地看著司月。 “沒有,” 司月也放下筷子,“岑風對我很好,對我的家人也很好?!?/br> 外公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一直盯著司月看的小風,“那就好,那就好?!?/br> 他又夾了菜吃了起來,“小月啊,你知道小風這個孩子有時候就是執(zhí)拗轉(zhuǎn)不過來勁,認準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要是他平時在生活里和你吵架了,你可千萬不要憋著,打電話給外公,外公幫你罵他?!?/br> 司月看著外公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可一瞥季岑風,笑意又忍了三分,“好的,外公?!?nbsp;她也知道外公只是當著她的面幫她說說話,但是司月心里卻有些不一樣的溫暖。 那很難說。 司月知道外公心里還是最疼季岑風的,可就是他的最疼季岑風,讓她覺得心暖。 三個人吃完飯后,司月幫著收拾了碗筷。 外公下午要去鎮(zhèn)那頭的老李家打牌,讓季岑風和司月在家里休息休息,明天要去給季岑風的mama掃墓。 司月和季岑風回到臥室后,就關上了門。 山里其實有點冷。 不是有點冷,是很冷。 而且外公家里也沒有安裝空調(diào),即使房門關上了,里面還是冷颼颼的。所以司月到現(xiàn)在都還是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倒是季岑風早早就脫了厚重的外套,只剩里面的襯衫和薄西裝。 還真是精英人設不垮,司月想著自己這么怕冷,這輩子應該和精英沒什么關系了。 平時兩人在家的時候,季岑風也總是忙著工作,兩人頂多睡前十幾分鐘有一段簡短的交流。 但是在這什么事都干不了的山間小鎮(zhèn)子里,兩個人獨處的時間一下多處了十萬八千倍。 司月覺得有點,手足無措。 倒不是害怕和季岑風在一起,說實話她已經(jīng)清晰地感受到了季岑風散發(fā)出的情緒和從前發(fā)生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他還是心里對她有著一層戳不穿的芥蒂,還是對她有些冷冷的。 但是他再沒那樣讓她傷心過了,再沒用銳利狠絕的語言主動傷害過她了。 司月心里好像一陣溫潤的細雨,那雨無聲地下滲,滲進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