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季詩韻一到樂園里面,心思就飛了。剛剛那些糾結(jié)司月和季岑風(fēng)兩人感情的惆悵一掃而盡,兩眼放光地沖進(jìn)了禮品店。 相比于驚險刺激的項目,她更喜歡商店里那些精致的紀(jì)念品。 司月跟著她進(jìn)去逛了一圈,實在是禁不住她的購物熱情,在逛到三十分鐘的時候,終于退了出來。 季岑風(fēng)把卡留給了季詩韻,叫她多逛一會,然后就跟著司月走了出去。 司月坐在商店對面的長椅上,她其實沒什么心情去玩任何的項目了,也許從前也不算是騙自己,她是真的沒那么喜歡游樂園。 季岑風(fēng)穿過人來人往的馬路,走了過來。 “要不要去買點吃的?” 男人坐在她的身邊,偏頭問她。他沒有坐得很近,兩人之間隔了一段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倒像是剛認(rèn)識不久的陌生人。 司月?lián)u了搖頭。 時間偏近正午,陽光直白地照在司月的臉上,仿佛為她鍍上了一層淺金的保護(hù)罩。她目光輕輕地落在面前的那條馬路上,小孩子來來往往,仿佛永不疲倦地奔跑著。 季岑風(fēng)噤了聲,身子微微后靠,同她一起看著前面的人/流。 游樂園里很熱鬧,他們之間卻很安靜。 安靜到司月每一次的情緒波動,他都能敏銳地捕捉到。 司月不想見到他。 她不想見到他。 就好像現(xiàn)在,她無可避免地和他坐在一起。 她卻不想和他說一句話。 又或者她很害怕說些什么。 季詩韻從商品店里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馬路對面那兩個冰度十足的人,分明坐在同一條長椅上,卻好像兩個生死不相干的人。 司月手肘支著頭在看一旁的小孩子們玩鬧,季岑風(fēng)就靠在椅背上看著司月。一雙手搭在膝蓋上,連衣角被吹得掀起也毫無知覺。 季詩韻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剛剛的滿腔興奮好像有些被澆滅。她從來沒有見過岑風(fēng)哥哥這樣不得意的時候,他在背后看著司月,卻連和她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一種莫名的酸感涌上她的心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的難受。 司月余光瞥到了那個站在路對面的小姑娘,轉(zhuǎn)過頭去問她,“買到喜歡的東西了嗎?” 季詩韻手里拎了一大包的玩具,臉上卻沒什么高興的表情,直直地走了過來。司月以為是他們沒陪著她在里面逛,所以她生氣了。 “我看看買了什么?” 她聲音里帶了些笑意,要季詩韻給她展示都買了些什么。 季詩韻知道司月也不是真的對她買的東西感興趣,只是在哄她,也連忙調(diào)整了下情緒給她介紹道:“我買了好多,司月姐你看?!?nbsp;她一樣一樣地把袋子里的玩具往外拿,“小熊帽子,小熊發(fā)卡,鯊魚發(fā)卡,粉色墨鏡,鱷魚勛章……” 季詩韻一樣樣地往外拿,說話的聲音卻從最開始的開心慢慢降了下去。不知道她心里想到了什么,語氣是越來越沮喪,“豬豬面具,限定水杯…” 說到最后,整個人都喪了起來,手臂垂在身子兩側(cè)也不再往外拿玩具了。 司月有些不知所以,“怎么了,詩韻?” 她伸手拉住季詩韻。 游樂園里,似是起了風(fēng)。 季詩韻垂眸呼了一口氣,眼神定定地看了看岑風(fēng)哥哥和司月,喃喃開口道: “司月姐,你說,你當(dāng)初要是和岑風(fēng)哥哥有個孩子,現(xiàn)在是不是也不會那么輕易就分開?” 第68章 第五封 司月聽得很清楚。 她說:“司月姐, 你當(dāng)初要是和岑風(fēng)哥哥有個孩子,現(xiàn)在是不是也不會那么輕易就分開?” 一直懸在頭頂?shù)奶栒诒卧诹撕裰氐脑茖永?,冷風(fēng)卷起司月的發(fā)梢打在她的臉頰上。她目光一直看著季詩韻。 “是啊, 如果能有的話?!?/br> 她聲音小的好像一縷沒有魂的煙, 冷風(fēng)還未吹過,就已經(jīng)散在了空氣里。 一種顫栗的麻木感從司月的心口蔓延出, 她好像明明忘記了那個夜晚。那個夜晚, 醫(yī)生和她說: “回家再觀察幾天?!?/br> “看看怎么把它流掉?!?/br> 她得知自己懷孕的那一天, 也是失去它的那一天。 如果那個孩子可以活下來,他們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 那天他回家的時候,她是不是也不會那樣的失望? 司月把臉深深地埋在了手掌之間,她手臂緊緊地收在身側(cè), 克制著內(nèi)心深處的酸脹。 許久才又看向季詩韻, “詩韻, 我身體有些不舒服, 可能沒辦法陪你在這里玩了?!?/br> 司月說完就站起來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季詩韻好像意識到是自己說錯了什么連忙就要追上去, 卻被季岑風(fēng)直接拉住了腳步。 “我晚上過來接你?!?nbsp;季岑風(fēng)臉色同樣很差, 他手指握得季詩韻有些痛苦地擰起了臉, 卻在說完話的下一秒就追了過去。 司月走得很快, 好像一團(tuán)空氣阻塞了她的嗓口,她有些沒辦法呼吸。 “司月?!?nbsp;季岑風(fēng)大步走到她身邊喊她的名字。 “季先生,我現(xiàn)在不想說話?!?nbsp;司月連眼神都沒有給他, 只一個人快步往前走。 女人眼中的失望與痛苦像一把插在季岑風(fēng)心里的刀子,她每多走一步,那刀子就旋轉(zhuǎn)一分,絞得他心口發(fā)涼, 十指發(fā)顫。 季岑風(fēng)再也沒多說話,一直跟在司月的身后到了酒店。 電梯上行,開門,女人步子未停朝房間走去—— ——直到,那雙手用力地按住了她想要闔上的門。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棕木色的門板上泛起青白,季岑風(fēng)緩緩地推開了那扇門。 司月抬頭看著他,一聲不響。 她目光似有驚風(fēng)略過的湖面,她什么都不說,卻有情緒萬分激蕩在無言的質(zhì)問里。 沉默溺在這片磨人的窒息里,季岑風(fēng)不肯松手,只定定地回看著她。 司月咬牙又用力推了幾次門卻也是無能為力。 “季先生,你想要做什么?” 她語氣失了冷靜,目光帶著那些曾經(jīng)被她隱瞞的不甘看著季岑風(fēng)。 季岑風(fēng)這一次沒有妥協(xié),他知道,如果這一次他沒能把話說出來,那么他們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司月,我有話和你說?!?/br> “我不想聽?!?nbsp;司月回得又快又狠。 “司月?!?nbsp;季岑風(fēng)又叫她的名字。 “我說了我不想聽!” 司月的聲音有些不受控制地大了起來,連帶著身子也無法自控,麻木發(fā)慌。 她沒辦法現(xiàn)在還能心平氣和地去想著怎么隱瞞季岑風(fēng)那個孩子的事情,她連自己都保護(hù)不了了。 司月放棄了阻止季岑風(fēng)進(jìn)來,腳步倉促地就要往房間里走。 季岑風(fēng)側(cè)身進(jìn)了屋子,“砰”一聲,大門闔上。他在司月躲進(jìn)臥室的下一秒,拉住了她的手臂。 “司月?!?nbsp;男人聲音隱忍而又沉重,他兩只手抓住司月的肩膀,彎下/身子叫她看著自己,“司月,你看著我!” 司月兩只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臉,聲線忍著心痛穿過指縫,“季岑風(fēng),我不想看見你?!?/br> 她說得很慢,狠狠咬著每一個字??酥浦约旱那榫w,卻是欲蓋彌彰的無力。 男人身子僵成一塊寒涼的冰塊,手卻還是不肯送開。一口氣凝滯在他的胸口,沉沉壓著他所有的呼吸。 “司月,” 季岑風(fēng)眼眸輕輕顫動看著面前這個傷心的女人,他無法想象,那天他回到家,看到那樣傷心的司月躺在床上。 她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子。 他卻沒有足夠的耐心。 “司月,” 季岑風(fēng)聲音變輕,卻又那樣清晰地回蕩在這間臥室里,“司月,那個孩子,我對不起你?!?/br> 那是一道傷在她身上也傷在他身上的疤。 被季詩韻無意掀起的時候,流血的不只是司月。 司月慢慢抬起了頭,她微紅的眼眶里,詫異過分明顯。 他知道了。 他原來,知道的。 那股被她竭力克制住的情緒又一次猛烈地沖撞在她的心口,司月眼眶愈發(fā)的酸脹,水汽蒸騰在模糊的視線里。 她直直地看著季岑風(fēng),那道看不清的身影落在模糊的水汽里。 嘴角被她自己死死地咬住,仿若要克制住最后一點尊嚴(yán)。 季岑風(fēng)心口痛得他胃也跟著絞起,翻滾著灼人的酸液順著他的四肢百骸腐蝕撕裂。 “司月,” 他聲音帶著些低低的沙啞,似是想要安撫她的情緒,“司月,第五封信,我在這里說給你聽好不好?” 司月鼻尖落著隱約的紅,一滴淚就直直地從她蓄滿的眼眶里掉了下來。 她不肯說話,同他較著勁。 仿佛從前是她作繭自縛獨自承受這樣的痛苦,現(xiàn)在終于也可以叫他知道,那么久的過去,她到底承受了什么。 季岑風(fēng)手指輕輕地捧上了司月的臉頰,指腹緩慢地擦干了她那條淚痕。 臥室里很安靜,眼里卷著恨意的女人,被他小心地捧在手掌心。 “司月,對不起,” 男人聲線沉緩,目光看著司月,“那天我應(yīng)該陪在你身邊的?!?/br> “如果那天我接了你的電話,回到了你的身邊?!?/br> “司月,你說我們會不會,不是這樣的結(jié)局?” 季岑風(fēng)手指一遍又一遍地?fù)徇^司月的臉頰,臥室里沒有開燈,他的目光卻好像一盞風(fēng)中的燭火,那樣倔強(qiáng)地?fù)u曳,又那樣熾熱地燃燒。 他貼得很近,近到能輕易被司月眼里的恨意與不甘刺痛,他卻絲毫不在意,倔強(qiáng)地回看她,乞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