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遠近只聽見得見,他的呼吸聲。 男人的身子沉沉壓著司月的呼吸將她完全圈在了自己的懷里,季岑風的氣息很重,他克制地收斂著自己的情緒,起伏的胸口卻還是那樣不客氣地暴露了他所有的想法。 司月深深陷在這片柔軟的被褥里,她手腳被束縛,身子被禁/錮。 但是躺在這張床上的兩個人都知道,這一場清風白日的你情我愿,由一個叫司月的女人說了算。 季岑風的鼻息緩緩打在司月的臉頰上,男人的眼眸里流轉出一種濃重而又深邃的情/欲,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司月,像是那片蟄伏許久的暗海,沉默地隱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肆意勃發(fā)。 司月動了動她被握住的手腕。 季岑風手指乖巧松開,然后順著司月的肩頸,一路下到了她只穿了一件短衫的腰際。指尖挑起衣角,guntang的手掌便緊密地貼在了那片細膩上。 一陣酥麻順著腰后蔓延上了頭皮,連帶著司月的指尖都有剎那的瞬間輕顫了一下。 司月輕輕咬住了自己的唇角,她伸出細細的食指,點上了季岑風的眉間。 然后是鼻尖。 然后是唇。 男人喉結緩緩滾動,輕輕含在了嘴里。 “司月?!?nbsp;季岑風聲音含糊。 司月低低地應了一聲。那燈光似是模糊了她的眼眸,司月,有些看不清了。 潮濕緊密地附著在她的指尖,她再想抽出來的時候,已是無能為力。 身下的手掌越收越緊,越收越上。男人身子克制地緊繃在一起,目光灼灼地看著司月。 燥熱層層籠罩司月的身子,她另一只手有些失了輕重地攬上了季岑風的脖頸。男人聽話地把頭靠在了她的肩旁,聽見她說:“我們,去洗澡。” - 潮水漲起在月色最盛的夜半時分。 暗流涌動的巨浪拍打在堅硬屹立的礁石上,層層白沫浮蕩在一波又一波的侵襲里。夜色中,仿佛聽見有人在吟唱。 或許是在他的大海里。 或許是在他的胸膛里。 那只膚色艷麗的小玫瑰上下浮沉在那片深不見底的浪花里。 浮浪一陣一陣涌過她的口鼻,又一陣一陣賜予她新的生命。雪白纖長的臂膀無力地纏繞在那只晃晃蕩蕩的漁船上,或許是在這個放縱的夜晚要同她一起共沉淪。 溫熱的水花一次又一次地濺起在司月的發(fā)間、頸間,寂靜無聲的帳篷里,潮濕將層層包裹著兩具緊密相依的身子。 無數(shù)尚不成調的話語在這個無須言語的夜晚被撞碎,也許他知道,也許她知道。 他們之間何須更多的言語。 她伸手的那個瞬間,他張口的那個瞬間。 司月就知道,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是別人了。 - 凌晨一點半,退潮。 司月迷迷糊糊中被他清洗了身子,裹著寬大而又柔軟的浴巾抱去了床上。 她指尖都累得沒了力氣,摸到被子的瞬間就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睡得過分舒暢,好像回到了嬰兒時期。 包裹在溫暖的羊水中,晃晃蕩蕩就長了這么大。 長大后,遇見了季岑風。 他那么壞,卻又那么好。 壞起來叫她氣得掉眼淚,好起來又讓她舍不得。 真是坎坷又坎坷。 坎坷又坎坷。 半夢半醒中,司月掉了一滴眼淚。 黑暗里,她無聲地睜開了雙眼,并不知這滴眼淚到底為何而流。 身邊沒有人。 司月?lián)沃碜幼似饋?,看見了掀起一條縫的門簾。外面是濃重的靛青,不遠的昏暗里,有一個男人在抽煙。 司月靜靜地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會,起身穿了一件小裙子。 天色仍是沉沉地籠著這片尚未蘇醒的大地,帶著些涼意的冷風吹在司月的腳踝上。她終于看清了他們這晚到底是住在何處。 往前繼續(xù)走二十米,是一片再無前路的懸崖。 濃霧滾動在深不見底的山澗處,將這片土地徹底割裂。 季岑風似是聽到了動靜,他逆著冷風轉過了身子,昏暗的天色里,男人的眉眼亮得像天上的星。 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那樣清冷而又挺闊地立在這片懸崖的邊緣。 季岑風朝司月淡淡笑了一下,便伸手掐滅了手里的煙朝她大步走來。 司月尚未開口說話,那個男人就捧著她的臉頰重重地吻了下來。似有若無的煙草氣味卷著晨起的潮濕與溫潤,溫柔地碾過她口舌的每一個角落。 司月伸手回抱他,同他加深這個吻。 天色冷寂到?jīng)]有任何的聲響與涌動,時間在這一刻停止。無邊無盡的懸崖與云霧,凝視著這對無言擁吻的情人。 他們沉迷于一個不知緣起的吻,又或許,從今往后的每一個吻,都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許久,季岑風才慢慢松開了司月,冷風卷襲著侵入他們之間,帶走了些許殘存的溫熱。 男人大拇指輕輕撫了撫司月的唇角,輕聲說道:“生日快樂,司月。” 司月唇間還殘留著他的余溫,她微微揚起臉笑道,“謝謝你?!?/br> 季岑風雙手撫著她裸露的肩頭,慢慢滑到了手臂。摩挲著摩挲著,最后握住了她的兩只手。 男人修長有力的指尖在她的手指上反復輕捻,他低著頭,認真地看了很久。 尤其,是那只沒有戴著戒指的,無名指。 季岑風的情緒很重,他不說話,司月卻察覺得到。要不然也不會這樣早的時候,站在這片懸崖邊獨自抽煙。 司月也就任由他弄著,終于最后有些忍不住了,笑著想要抽出來。 卻忽然看見季岑風,抬頭對上了她的目光。 那像春天里燃起的第一把火,一眼看過去,就燎起了漫山遍野的荒野。 司月心口倏地收緊,只見男人拉著她的手,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個司月從未見過的季岑風,他眼神那樣的卑微而又充滿信念,脆弱而又充滿誠懇。 司月手指有些慌張地緊繃,卻被他牢牢地抓在掌心。 “司月。” 季岑風看著她,從身側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黑色絲絨的戒指盒。 淡淡的天光從那個男人的身后照來,寂靜的懸崖起了風。 濃霧翻滾著,翻滾著,涌向無盡的天邊。 季岑風打開了那只黑色的盒子,一只通體璀璨的粉色鉆石在這樣不甚明朗的天光里散發(fā)著無可比擬的亮光。 司月的心跳停止在這一刻,她看著那個單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或許準備了很久,他或許思索了很久。 但是當他看到她的時候,當他拿出那枚戒指的時候。 所有的言語和情緒都變得瞬間蒼白。 他們站在這片廣袤無垠的天地之間,同這輪回了數(shù)千年的清風明日一起,見證這個男人的真心。 季岑風的聲線有些難以克制地輕顫了一下,他握著司月的手心慢慢收緊、發(fā)燙,“司月,過去的一切就到這里結束,好不好?” “所有好的,不好的,我們就在這里都結束了。從今往后,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冷風不知何時鼓鼓地吹起了司月的裙邊,她看見朝陽初升的金光泛起在那片沒有盡頭的懸崖邊,她看見那個男人堅毅的眼神,還有挺直的后背。 他一動不動地跪在她的面前,拉著她的手,求她一個機會。 她還看見了那天,她坐在那間小小的樓梯間里,手掌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叫人聽見她的哭聲。 那一天,他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那一天,他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 那只曾經(jīng)掙扎著破碎翅膀的小蝴蝶,終于掙扎著、掙扎著,飛向了更加廣袤的天地。 那滴醒來時不知為何而流的眼淚也許找到了它的理由,也許它知道,也許她知道。 司月的眼眶慢慢泛紅,她聽見季岑風朝她問道: “司月小姐,請問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會永遠保護你、珍惜你、相信你,尊重你,永遠愛你。” 男人的話語又緩又重,他目光不移地沉沉看向司月。 也許在季岑風人生過去的三十年,他早已學會了如何同人說著些過分虛偽的場面話。 與人周旋,而又麻木不仁。 可在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他又瞬間失去了所有偽裝的能力。 他變成了一個世間最普通不過的男人。 他有愛,有恨,有渴望,有缺陷。 他如此害怕這個女人的離開,才這樣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一顆真心剖出來叫她看清楚。 山間獵獵地起了大風,季岑風的手卻沒松。 他無比渴望地,看著司月的眼睛。 看著她,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