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繼放下手里的咖啡，抬眼對上樊岳的視線，“我想你也猜到我想說什么了?！?/br>
    “刪減戲份的事？”樊岳的手掌貼著水杯的杯壁，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今天陳導跟我說過了，我也同意了?！?/br>
    “呵。同意？”那人冷笑了一聲，面色不善，“別以為自己有了靠山就能怎樣，你是怎么得到這個角色的心里沒數(shù)嗎？如果沒有夏謹呈，你什么都不是?！?/br>
    樊岳不置可否，微垂著眼去看杯沿上的已經(jīng)由水霧凝結成的水珠滑落而下。

    “可是沒有如果，不是嗎。”

    “你——”李方繼的臉色更黑了點，“樊岳，戲還沒拍完，我不想跟你撕破臉，所以你自己最好也把握一下分寸！像你這樣的演員還能出來演戲就應該謝天謝地，不要成天擺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惡心人?！?/br>
    樊岳點頭，看起來沒什么其他的情緒，“您是前輩，我自然會聽從您的教誨。但是您也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事最怕發(fā)生在演員身上。因為一旦這樣，演員本身就會被束縛，很難再有發(fā)展可言了?！?/br>
    “你這話什么意思？”李方繼越聽這話越不對勁，怎么越聽越像是在內(nèi)涵他之前角色被裴清搶走的事？

    他難以置信地望向樊岳：“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當然不是。”樊岳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改戲刪戲我都能接受。如果您之后還覺得我配不上這個角色，可以要求導演換人，這件事情我保證不會讓夏總摻和進來，您們隨意。”

    他說著已經(jīng)站起了身，“那么，前輩早點休息。”

    眼看著樊岳的身影出了咖啡廳，李方繼的眉頭緊鎖在一起，“嘁，這回倒是不卑不亢了，做給誰看呢。”

    *

    第三天，新劇本就被發(fā)到了大家手里，樊岳翻看了幾頁，發(fā)現(xiàn)陳黎逍的戲份確實少了很多，而且被刪減的都是極其有趣的部分。

    這樣下來轉折變得生硬，心理變化也不再順暢，陳黎逍從一個復雜陰暗又可憐的病嬌直接變成了一個精神病，整個角色平庸且槽點滿滿。

    “他們這是什么意思？劇本說改就改，真當投資人不在這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何喬僑當即被氣得火冒三丈，擼起袖子就要去找人算賬，“不行，我今天必須要問的清楚！”

    “姐。”樊岳把人給攔了下來，“沒這必要，別去?！?/br>
    “怎么沒有這個必要？我看他們是忘了裴——振野文化的那幾個垃圾是怎么被替換下去的了！”何喬僑越想越氣，“好好的男二號戲份被這么刪減，生生成了男三男四，你這戲要是再被刪幾場，就跟之前試鏡的男五沒什么區(qū)別了！樊岳你甘心嗎？”

    她這話把人說得一哽。

    樊岳皺了一下眉頭，“不甘心。但是也沒用?！?/br>
    “小岳！”

    “姐，這事我會自己解決，你就別管了，也不要告訴夏總。”

    何喬僑最終也是拗不過他，只無奈地望著他，“你覺得這事瞞得住夏總嗎？”

    “瞞不瞞得住的，反正不能是我們先說?！狈来鬼粗鴦”旧仙俚每蓱z的臺詞，臉色陰沉著，復雜得讓人分辨不出情緒。

    何喬僑隱隱覺著不對勁兒，湊過去問他：“你和夏總……吵架了？”

    樊岳否認，“沒有，別擔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的心情為什么這樣別扭，明明想要靠近那個人，卻又不愿意倚靠他。

    夏謹呈為他做的太多了，多到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還不清……總之不能再繼續(xù)了。

    接下來幾天的拍攝，基本上都沒有陳黎逍的戲份，姜唯維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幾次三番明里暗里地提這事。

    化妝間里的氛圍有些僵，姜唯維坐在鏡子前把手里的劇本往桌上一摔。

    “我還真是不能理解了，有些人自己演技不到位，把角色詮釋得不好，怕別人搶了他的彩，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都不是第一天在這個圈子里混了，真當別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嗎？”

    正端著給她買回來的咖啡的助理有些難堪，“維維姐，咱小點聲吧，這化妝間……不是那么隔音?！?/br>
    姜唯維笑著給自己補了補口紅，“就是不隔音我才說，我生怕他聽不到呢，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丟人！”

    助理嘆了口氣，“維維姐，梁哥說了這事你不能摻合，還是別了吧。”

    “梁哥梁哥梁哥，你到底是他的助力還是我的助理，是他給你發(fā)工資還是我給你發(fā)工資？我現(xiàn)在是不是能夠合理猜測你暗戀他？”

    “不、不是的，維維姐……”小助理被嚇得慌忙擺手，眼看著姜唯維沉著一張臉，話也不敢說了。

    “算了算了，我犯不著跟你生氣。”姜唯維嘆口氣起身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下巴微微抬起，“我出去一趟，你先回酒店吧?！?/br>
    “哎——維維姐！”

    化妝間的門忽然被人打開，李方繼的身影被沒在一片慘白的光中，“怎么，你這是喜歡那個gay？”

    姜唯維頓了一下，笑著迎上他的視線，“別張口一個gay閉口一個gay的，你對人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嗎？”

    李方繼大喇喇地站在門口，“我的尊重，對的都是正常人?！?/br>
    “你別——”姜唯維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某個冷冽的聲音從李方繼的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