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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來越熱起來,今年高溫的第二天,樂新打來電話,讓貝貝去婦幼醫(yī)院幫忙。 打車趕到醫(yī)院時,樂新正等在診療室外面。她已經(jīng)不哭了,眼淚在臉上劃出的道子,一條條的大多干涸了,像花了的妝。女性的偉大就在于她們能夠承受的遠比自以為的要多,樂新也一樣,從一個女孩子一夜間變成了一個戰(zhàn)士。 那天寶喜一直坐在長凳上,他疲憊不堪的,頭發(fā)在腦袋上面紛亂的堆砌著。他們的孩子出生半年了,他也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了。那孩子幾乎耗盡了父母所有的經(jīng)歷,讓樂新越戰(zhàn)越勇,卻讓他越來越來慫。 長長的走廊里擠滿了孩子家長,男男女女的,哭得像是奔喪的。樂新的meimei也來了,比樂新還漂亮,她還沒結(jié)婚,看見姐夫,用下眼皮瞟了一下,然后牽著樂新的手,站在診療室的門口,朝那門張望著,那從未開啟的門,一眼便能看個明白。 醫(yī)生出來了,那門霍的被推開,后面跟著漂亮的女護士,推著放孩子的小車。樂新趕忙迎了上去,車里面,小姑娘像死了一樣的歪著腦袋仰面躺著,衣服的前襟上,花花綠綠的,吐出來的東西哪哪都是。 醫(yī)生說孩子先天的問題有點嚴重,這么小的孩子治療也會影響她日后的生活,她或許會比別的孩子矮小一些,各方面的發(fā)育都會落后一點,建議樂新等孩子再大一點再治療。 “大夫,她會總這樣哭嗎?憋著憋著臉就青了嗎?”樂新的聲音越來越小聲了,接著梗咽了起來,她已經(jīng)不再期待這孩子能和別人一樣了,她只希望她能少些痛苦。 大夫點了點頭,拍了拍樂新的胳膊:“這個誰也幫不了她,不過這個孩子很聰明,她這么小就會配合我們,也許也是一種補償。” —— 帶著小長樂回到家,一家子三個大人都近了里屋,貝貝去廚房煮了粥端著給樂新。她似乎沒什么胃口,勉強擠了些笑出來,接過粥碗,味同嚼蠟的吃了一口。 貝貝坐在床邊上看著,那孩子果然和別人不同,她像是沒氣了,也不那么哭鬧,她一直動也不動。 “貝貝,我以為她會死?!蓖蝗唬瑯沸抡f。 “不會的?!必愗惖男睦锓浅M纯啵棵棵鎸@孩子,她都會覺得這一切只因為自己,因為她說的那句話,她本該告訴樂新的,但她大意了。 “她真的不會對不?”樂新把手搭在貝貝的胳膊上,她在向她尋求肯定的答案,但她們都知道這不過是個鼓勵。 “不會?!必愗愊肓讼耄M量笑得真誠一點兒:“寶喜怎么了,你不愛理他。” “他沒怎么,不是因為他,是他媽?!睒沸麻L嘆了一口氣:“他媽心太狠了?!?/br> 孩子仍舊靜靜的躺在粉紅色的包被里,閉緊了眼,她的頭發(fā),睫毛都是那樣奶黃的顏色,很不健康,小臉上從嘴巴青到鼻子。還好她還聽不明白大人的話:“她沒明說不想要這個孩子了,也沒跟我說,就跟她兒子說了,那意思就是我要這孩子,就跟我離婚,我自己帶孩子過,房子什么的給我,讓他再找一個。” 屋子里沉默了,連一直在旁邊唧唧咯咯的小姨子都不說話了。好一陣子以后,貝貝問:“那寶喜怎么看的?” “他說得跟我和孩子在一起,只要我要她,我們就要救她?!睒沸碌膬尚星鍦I滾落:“貝貝,現(xiàn)在就只這一點讓我還算開心點,可是我不敢面對他,我想罵他媽,可是我不能在他面前罵?!?/br> 長長的一大段哭泣,花樣翻新,各種節(jié)奏的抽搭,寶喜一直站在門口聽著里面的動靜沒做聲。 “貝貝,你說她以后會恨我嗎?”樂新輕輕的撫摸這女兒的頭。 “不會。”樂新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貝貝的臉上,她的問題貝貝也想過,其實她覺得應該不會吧!但是她覺得,這孩子或許也會覺得不要出來更好。 “如果她會恨你,你就更加不用難過了,沒有人能擁有全世界,也許未來屬于她的更多?!?/br> —— 彭程有了住得地方,生活也規(guī)律了。 合租的中年男人工作非常忙,也不知道搗鼓些什么東西,一個月至少有二十天不回家,回來也就只是住個把晚上,人便又走了,于是這個房子便儼然成了彭程自己的。 開始他還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從不越雷池半步,可幾天下來,彭程就發(fā)現(xiàn),大部分時候,他是不可能等到那個中年男人的,于是看電視看得累了的時候,他也就懶得換了,就在那中年男人的雙人大床上睡到天亮。 貝貝每隔一天彭程休班,都會去他家里和他一起吃飯,他們會買些菜回來,彭程做給貝貝吃,他總說:“媳婦兒,你不來我就不知道吃什么好了,你說吧!你說你今天想吃啥?” 這就叫捧在手心里嗎?貝貝覺得就是,他非要她說,非要她說,不說都不行,姑娘被他的照顧收拾得妥妥帖帖的。每一天彭程都讓她坐床上等著,他會拿著遙控器跟她一起選擇一個喜歡的頻道。 “媳婦兒,你看這個好不?” 他總愛選擇看一些很老套的香港電影,那種粗糙畫質(zhì)的,比如古惑仔、風云,諸如此類,或者還有什么。那些電影貝貝都看過了,她不愛看這些,其實她甚至不愛看電視,反正彭程喜歡她大多不追究。 “那你先看著,老公把地擦了?!迸沓毯芟矚g自稱老公,盡管迄今為止貝貝還沒叫過他一次,可是他自得其樂。 “媳婦兒,你把鞋脫了上床上坐著,我擦地,你哪都別動了。” 他給貝貝脫鞋,哼,他會給她脫鞋,脫完了再把她的腳舉到鼻子下面:“咦,媳婦兒,好酸爽呀?” “你腳沒味嗷?”姑娘臉紅了,往炕上退了退。 “我真沒有?!彼撓滦?,先抬起來自己聞了聞:“你聞聞,真沒有?!比缓蠓且涯_抬得老高。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