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
天知道發(fā)生過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貝貝便早早的出了門,來到彭程的房子。她一宿也沒怎么睡好,鬧心極了,心里的猶豫讓她坐立不安,她想早點見到他,然后跟他說點事兒,說點他們之間的事兒,可是具體要怎么說,她卻想得凌凌亂亂的。 到了那房子的門口,她沒敢敲門,姑娘站在門前,人卻怯懦了。畢竟是兩個人住的房子,也不知道那大哥今天回家了沒有,這么一大早去敲門恐怕是不好的吧!她想著,有些為難,然后她想起彭程的那個小里間,還不如轉到小間的窗口下面,那地方正好可以看見他的床,敲敲窗子他應該就能聽見。 她又從大門轉了出來,繞到旁邊的窗子前,那窗子下面有個只能放下一只腳的小臺階,貝貝一只腳踩在臺階上雙手扶著窗臺,撐高了身子朝屋子里面張望。 這窗戶不高,不踩著臺階也能看見屋子里面,只是那樣離得遠了點兒,便看得不大真切了。 —— 彭程沒拉窗簾,裸著身子趴在一堆棉被中間,他看起來似乎什么也沒穿,細瘦的脊背隱沒在被子下面,只露出精瘦的胳膊,和兩條同樣細瘦耷拉在床邊的腿。他后背上兩條凹陷中間的脊骨,像恐龍化石一樣,有著突兀的,鋸齒形狀的輪廓,滿后背的疤痕左一條右一條的,已經凌亂了。 滿后背的疤痕,貝貝突然又撐起了身子,她朝他的身上仔細的找,那些是什么,那竟是那么的難以隱藏。 這還是她是第一次看見彭程脫得這樣干凈,他不太怕熱,很少像別的男人那樣光著膀子,除了胸口的那條粉紅色的蟲子,她還以為…… 雖然瘦,但是彭程身材很好,又長得是白花花的漂亮。貼著玻璃人也離得遠些,姑娘仔細的辨認,她認定那些個道道都是疤痕。她又湊近了些,臉盡量的貼近玻璃,這種廉價的玻璃折射率很高,又有些臟,她看不清楚。她伸手蹭了一塊玻璃出來,再把臉貼了上去,總算是看得清楚了,那些是刀疤。 彭程的后背上,那長長短短一定是刀疤,沒有規(guī)律,亂七八糟,深深淺淺的,但那一定是刀疤,整個后背就沒剩下一塊好皮。那些疤痕跟周圍的皮膚顏色差不多,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早已經不再猙獰了,每一條都不曾經過處理,刀口處皮rou外翻的樣子被完好的保存了下來。 貝貝人已愣在當場,她扒著墻根兒,連下來都忘記了。彭程的身體她不是第一次看見,甚至彭程的那個寶貝她也是見過了,可是她從來沒有看過他的后背。這些刀疤把貝貝嚇住了,好人家的兒女哪能有這些東西,她似乎看見彭程被砍成血人倒在地上,皮rou綻開,不停的喘息。 她有些脊背發(fā)涼,下意識的后退,卻忘記了這高一小截的臺階,一個站立不穩(wěn),人朝身后倒了下去,雙手向前伸,往玻璃上胡亂的抓了兩下。她試圖抓住什么東西,可東西沒抓到,手指重重的撞上玻璃發(fā)出嗵嗵兩聲響動,只這一下,彭程就醒了。 他警覺的像只狼一樣,貝貝身子朝后仰,仍清晰的看見床上的男人霍的撐起身子,目光兇狠,兩條眉毛憤怒的蹙在一起,緊緊的盯著自己。 貝貝嚇壞了,她轉身就跑,幾乎同時,彭程也跳下了床,叮叮咣咣的,接著樓道里大門開了,鐺一聲又砸上了,小伙子沖了出來。貝貝還沒跑出二十米,彭程就追了上她了,姑娘像只逃亡的兔子,驚慌的回頭看,他跑起來帶風的樣子,她一直最喜歡的,可是現(xiàn)在卻讓她害怕。 他只穿了條內褲,許是太瘦了,那小玩意兒松松垮垮的掛在腰間,胯下之物在劇烈的運動中顫動,一臉嚴肅的追上貝貝,二話不說抱起她扛在肩上,轉身就往回跑。貝貝還沒來得及叫喊,彭程已經扛著她進了屋,然后卡巴一聲把房間的門扣死。 —— 傻愣愣的站在門口,眼看著彭程靠在門板上,他緊閉著眼,身子逐漸向下滑,接著坐在地上。這會兒,彭程仍沒有徹底清醒過來,他看樣子困得不行了,使勁兒的甩頭也不能徹底清醒。 貝貝顫抖著站在他的對面,他讓她一動不敢動。又穩(wěn)當了一會兒,彭程似乎醒了,他像個醉漢,搖晃著站起身一把抱起貝貝,把她抱到床上,拉過旁邊的被子,把那姑娘裹嚴實了,四肢被死死的扣進被卷兒里,然后摟著卷好的姑娘,他又睡著了。 貝貝大氣也不敢喘,棉被蓋在她的臉上,她感覺有些悶熱,那小伙子的胳膊累得死死的,她便嘆了口氣。 “媳婦兒,你等我緩一緩,我緩一緩,我再跟你說?!必愗惖纳碜油蝗唤┲绷?,許是他聽見了她的嘆息,他才這樣說的,說完他抱著被卷打了個嗝,人朝床上竄蹬了一下,又平靜了。 —— 姑娘靜靜的躺著,她有點兒后悔,她已經不想跟他掰扯什么了,原本想得那些事兒現(xiàn)在看來似乎什么也不事兒。彭程剛剛的眼神把她嚇到了,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銳利狠毒的目光,那一霎那她甚至覺得這個精瘦的男人,她根本不認識。那張臉跟他孩子一樣的燦爛笑臉對不上茬兒,但她現(xiàn)在已不能開口問些什么了,她甚至不敢說話。 好一會功夫之后,彭程四肢上的力道終于是松懈了,他似乎睡著了,貝貝試探著從被卷里抽出胳膊,可稍一動,彭程的手臂又勒緊了。 “媳婦兒,你別鬧了,你別動,你瞅你!”他賴唧唧的抱著被卷聳了兩下,說得好像一切都是貝貝的胡鬧,接著眼都不睜的又緊了緊四肢說:“我馬上就醒了?!?/br> 很快他似乎又睡著了,手臂再一次松開力道時,姑娘再沒敢動。好一會功夫后,他翻了個身,很舒坦的哼唧了一聲,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右側的手臂壓在貝貝和被卷的下面。 姑娘輕輕的抽出被卷里的胳膊,剛想挪挪身子,彭程就睜開了他兇狠的眼睛,他看她,看得她咽了下口水。他醒來的時候,難道都是這副警覺的模樣。 —— 見貝貝要動,彭程沒有廢話,他顯得有些無奈,起身又把她的手塞進被子里面,利落的緊了緊被卷兒,像是打包一樣,這一次他把那女人包得更加緊實了,接著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才又回到她旁邊。一頭扎在床上,他蹭掉多余的水,然后把被子跟姑娘一塊摟進懷里,也不說話,只是像個孩子一樣的來回摩挲著:“媳婦兒,你再等我一下,我給你解釋?!?/br> 大概又過了五分鐘吧,他終于清醒了。 “行了,你想知道什么?”小伙子一翻身,盤腿坐在姑娘旁邊。 翻轉,這句才是翻轉,彭程似乎經過思考了,表情些許凝重,他伸手拽開貝貝身上的被子,想必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所以索性把問題扔給貝貝,讓她來發(fā)問。 這一次,他看起來非常嚴肅,大體是看懂了,若是不能說明白貝貝,那他們倆人的關系也算是到此歇業(yè)了。 “說話?!迸沓逃謫柫艘痪?。 他不笑了,也不賴賴的了,貝貝有點害怕,她捂得一身的汗,頭發(fā)貼在臉上,彭程伸手給她撥開了。她瞪大了驚恐的眼睛看著彭程,這個男孩她是認識的,可現(xiàn)在看起來和記憶里的人有點不像。他光著膀子,戳在床上,身子向前佝僂著,兩個瘦弱的肩膀高高的聳過頭頂。 “沒事,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訴你?!闭f著彭程拉起來貝貝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來回的磨蹭,他微微的笑了笑,又細致的摸了摸貝貝的手背。 “媳婦兒,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彼粗⑿?,試圖鼓勵她。 “我要到點了,我得上班。”貝貝愣然的盯著彭程說了句無關痛癢的話。 “嘿嘿?!迸沓毯俸俚男α耍顺墒切ω愗惖膯渭儯骸跋眿D兒,你說,這事兒說不明白,我能讓你走嗎?” 貝貝看著他漂亮的臉良久,這是句雙關,也可以理解成威脅。于是她悄悄的抬起手來,摸了摸他肩膀上的一道長長的刀疤,那條從右肩頭直接劃到肩胛骨下面的刀疤,也是沒處理過的,中間的那部分比兩邊的位置寬了很多,然后她抬起眼簾盯著他深沉的眸子。 “被刀砍的?!毙』镒泳o緊盯著貝貝的眼睛說,沒一點兒回避的意思。他是個內心強大的人,他一定很害怕貝貝鄙夷他的神情,但依然堅持直視著她的目光。 “小時候老打架,那是十六歲的時候,這些都是……” 彭程的話都還沒說完,貝貝已經表現(xiàn)出不耐煩了,她想逃離,因為他沒說實話。這不是小孩子間打架的規(guī)格,小孩子間打架不會這樣,彭程在撒謊,她不想聽別人蒙騙自己,況且這不是小傷,如果他說了實話,她或許會覺得好一點,但是他在撒謊,那更說明這里面一定有事兒,大事兒。 小伙子拉著貝貝的手任由她來回掙脫就是掙脫不開:“你別動?!彼K于火了,剛剛猙獰的眼神差一點就是了,他擺正了貝貝的身子,從身后緊緊的抱住了她。 “媳婦兒,我不是跟小孩子打架打的,但是確實是十六七歲的時候砍傷的,你看這些刀疤都已經長了很多年才會是這樣的顏色?!迸沓陶f著話,一邊晃動著她的身子,輕柔的搖晃讓貝貝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 有一天,你可能會發(fā)現(xiàn),眼見的真不一定就是事實,但很多預言故事雖然離奇,卻真的是真實發(fā)生的事,那些事,會在世界各地的任何一個地方不斷發(fā)生,比如農夫和蛇的故事。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