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對
滿是繁星的夜里,貝貝和彭程各自等在各自的大樹下面,姑娘站在同學(xué)小星家樓下,等著小星吃完飯下樓來。她剛才給小星打了電話,這是她三年的初中生活,僅剩下的朋友了,細(xì)數(shù)數(shù)認(rèn)識也十多年了,大概還沒來大姨媽那會兒,貝貝就認(rèn)識她了,但這種借錢的勾當(dāng),她頭一個還真沒想起小星來。 今兒是她第二次跟小星借錢了,上個月的吃飯錢,就是從小星那兒借的,也便是如此,她沒好意思先跟她開口,先給小璦打了電話。 “貝貝呀!一千呀!一、二百的我還有,一千我也沒有??!”貝貝還不至于傻到相信小璦的話,錢總是檢驗(yàn)感情最好的利器,一試一個準(zhǔn),她明白一、二百的,小璦也是不愿意借給自己的,那不過只是個托詞罷了。 “那沒事,我再想辦法吧!”姑娘趕忙的掛了電話,臉上有些燒燒的,想得太多了,她又自不量力了,叫人臊得慌。 —— 上一次欠小星的帳,才還上不過二十來天,這就又要借回來,當(dāng)真要開口,實(shí)在是張不開嘴??墒秦愗愐苍僬也坏绞裁催^得硬的朋友了,她有些舍手,這些天她也問了很多人了,說得越好聽的,腎功能越強(qiáng)大,尿尿嘩嘩的。原本她還覺得一千塊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兒,真事兒臨到頭上了才發(fā)現(xiàn),二百都是大事兒。 她想到過樂新,為了秦添的事兒,她找她借過錢的,可如今再找她借錢,她覺得那才真算是畜生了。琢磨了良久,貝貝又給小星打了電話,吞吞吐吐了半天,東扯西拉的也沒說出個子午卯酉,末了,還是小星聽出了端倪,把話說破了。 第一次借錢的那天,小星早早就等在樓下,也是這棵大樹下面:“貝貝,你怎么了,出啥事了,你還能借錢花?” “沒事,幫個朋友的忙?!必愗惾隽藗€慌,不太真。 “哦,借給別人啊!”小星有些不確定,她似乎有話含在嘴邊,想說又覺得不好開口。 “放心,你借的是我,你怕啥?”她那般篤定的說。 —— 天是黑了,漫天的星星像是撒在地毯上的芝麻,一動不動的讓貝貝更加鬧心起來。小星家的樓下,是一條平坦的小馬路,蜿蜒是蜿蜒,到底是馬路,沒個遮擋,獨(dú)這一棵大樹且算是可以藏身了。貝貝來來回回的晃悠,從樹影的夾縫里朝著樓上瞄,她看了看手表,感覺時間過得那么的慢,漫長得星星都好像動了一般。 天黑歸天黑,這門外的人卻不少,許是熱的,她偏覺得好多人都在旁邊轉(zhuǎn)悠,沿著路溜達(dá),他們都會看看自己。借錢似乎讓貝貝覺得低人一等了,她躲在大樹的背影兒里,卻仍是感覺被人瞧見了,那樣藐視的一瞥。 小星從黑漆漆的樓梯口處探出頭來,她張望著貝貝喊了一聲:“貝貝。” “這里?!必愗愡B忙應(yīng)和著,竄出大樹,朝她招了招手。 “你怎么躲這里了,我都沒看見?!闭f著,小星把錢遞到貝貝的手邊上,另一支手扶了扶大近視鏡的鏡框:“啥事用錢這么急?” “沒什么事,我下個月開工資就給你。”貝貝很不好意思去接那錢,看著那沓子紅票子,她尷尬的笑,像是王熙鳳面前的劉姥姥,只是年輕了些。 “還是幫上次你說的朋友嗎?” “也不是?!毙⌒请S口的一問,似乎也不需要回答的,但貝貝卻趕忙的又撒了個謊,那只是她應(yīng)急下的反應(yīng),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為了什么。 “那好吧!不過貝貝,借錢真的得長眼睛,不是什么人都能借的?!毙⌒钦Z帶雙關(guān)的把話說了,大體是很擔(dān)心貝貝。 “我知道,謝了??!”貝貝把錢揣進(jìn)包里,咽了下口水:“星,很晚了,你快上去吧!我還有事,得先走了?!?/br> “嗯,你當(dāng)心點(diǎn)?!?/br> 那一刻,小星平淡的眼神兒當(dāng)真是刺傷了她,那有種高高在上的氣勢,她看出來了,她甚至沒想過也許她看錯了。貝貝生硬的笑了笑,心底里驟然泛起了某種快感,怎么說呢?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得勁兒,她到底是舒坦了。 —— 文貝貝拎著包往主干道上走,快走到的時候,疾步的走似乎已經(jīng)不能解決問題了,她也不知道心里的躁動是為了什么,突然緊跑了兩步,往澡堂子方向奔去。跟彭程約定好澡堂子門口見面的,他現(xiàn)在一定是在澡堂子前的大樹那里等著她,是因?yàn)檫@個?哼!可她在罵他,一萬個不情不愿。 白天的那個大胸脯的小吧臺正因?yàn)檫@一千塊錢沒法交賬,到現(xiàn)在還沒下班呢!小姑娘催得緊,一會一個電話的,彭程連呆在家里等的心情都沒有了。貝貝趕到路口了,看見他正在大樹下打電話,他能打的人不多,十之八九都是撥給自己了,果然聽見響鈴聲了,彭程也發(fā)現(xiàn)了她。 “媳婦兒,行不?”他顯得熱情極了,跑到近前來,牽起了她的手,到看似愛憐。 “行?!惫媚锎丝跉?,釋然的笑了,低頭從包里掏出錢來,放到彭程手里。 恰巧她額頭上的汗像水柱一樣滾了下來,小伙子伸手摟住了她的腰,也不管那錢了,扯出袖子來,只記得擦汗。姑娘掐著錢的手被兩個人的身體擠壓著,她像個懂事兒的母親,推開了她不懂事兒的兒子:“你先把錢給人家,我在外面等你?!?/br> —— 生活總是那么的似曾相似的,有些場景好熟悉,也許只是因?yàn)樵?jīng)發(fā)生過,忘了而已。 彭程終于是接過了那一千塊錢,還是老樣子,用兩根手指掐著,他好看極了,他輕輕的一捻,瞟了一眼:“媳婦兒,你跟人說咱啥時候還沒?” “我說下個月我開工資給她?!?/br> 彭程似乎略加思索,那顯得更認(rèn)真了,然后他把錢攥在手里,輕點(diǎn)了一下頭說:“行,下個月開工資,咱們準(zhǔn)給她?!?/br> “嗯!”貝貝也狠狠的點(diǎn)了下頭,遠(yuǎn)不似一個快三十的大姑娘,那是種小女孩才有的興致,她怕是還不知道那多讓人膈應(yīng)。 接著,他轉(zhuǎn)身穿行馬路,走進(jìn)了那個透明的,蒸騰著水氣的白鋼玻璃大門。一霎那,那大門開開合合,他便消失了,一切都沒了印記。再過了一會,彭程跟那個胸脯滾圓的女孩一塊走了出來。 他們兩個人在大門門口說了幾句話,那胖女孩朝貝貝這里看了一眼。有些遠(yuǎn)貝貝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覺得那是很輕蔑的一眼。她看見她朝著自己揮了揮手,貝貝便也舉起右手,想必是時機(jī)沒把握好,胖女孩剛好轉(zhuǎn)過頭去,然后彭程一個人走過了馬路。 小伙子似乎輕松了些,不似走進(jìn)去時那樣的沉重了,他帶這笑絲兒,許是釋放了,腳跟又有了彈性,顛顛飄了過來。飄到姑娘眼前,他咧開了嘴,摟著那姑娘的腰身說:“媳婦兒,你餓了沒?你想吃點(diǎn)啥?我也沒吃飯呢!” 貝貝隱約的覺得似乎哪里不太對勁,但她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她看著他輕盈的,真的他輕盈的臉,這也許正是她想要的初衷,可是那之后的感覺,似乎太不一樣。 “媳婦兒,你怎的了?你想啥呢?”彭程低頭看了看她,她漂亮的臉蛋兒,當(dāng)真是漂亮的,跑了一大圈兒,尤是紅潤了。 “我也不知道?!彼荒苡淇?,更糟心的是,又好像沒什么辦法。便低下頭,越說越?jīng)]了力氣。 “媳婦兒,你是不是不高興了?”彭程晃了晃他的胳膊,看她抬起頭來。 “有點(diǎn),還好?!彼隽藗€嘴巴彎彎的模樣,裝得卻不真。 小伙子趕忙抱住了她,他也許是遺憾了,對自己的表現(xiàn),他想必是不太滿意:“媳婦兒,咱們下個月就把錢給她,咱倆都這么年輕,這點(diǎn)錢算不了什么。”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