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三)
接下來的半小時,貝貝一個孤獨的呆在彭程家里,溫習(xí)著最近發(fā)生的一切細節(jié),越想越焦躁。她陷入了自我憐憫的想象中,哭得一塌糊涂,當(dāng)彭程推門進來的時候,她騰地站了起來。半小時,他像是從南太平洋回來一樣,漫長得讓人等不得了,于是她嘶吼了,她已經(jīng)再不能控制了,歇斯底里的嘶吼了:“你跟誰出去了?!?/br> 現(xiàn)在想想那個時候她可真傻,貝貝本就不應(yīng)該拆穿他的,她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更大度些,更懂事些,或許她還不知道她竟真的這么喜歡他,也或者就因為她真的喜歡他,所以才做不到視背叛而不見,彭程有一句話說的好,愛情就那么一陣,一陣就完事兒。 —— 要說這事兒的開始還是有預(yù)兆的,可她忽視了這些預(yù)兆,或者說她太自信了,她沒真的細想那些預(yù)兆到底意味著什么。在每一個電話里,他們時不時的聊天里,貝貝是發(fā)現(xiàn)過變化的,即便是再漂亮的蘋果,爛之前總還是有變化的不是嗎?她打趣的問過彭程,曾經(jīng)也反復(fù)的要求過。 “程程,我怎么感覺你不怎么喜歡我了?” “哪里有?!毙』镒涌偸沁@么說,連口氣都沒怎么變過,心不在焉的,好像她真的是無理取鬧。 “可你不怎么打電話了,你電話怎么老在線。”所有看似平淡的表面下,總是暗流洶涌的,暗流就喜歡出其不意。 “我這不是忙嗎?不忙我就找你了唄!” 這回答顯然不能讓女人滿意不是嗎?于是她總是會繼續(xù)的追問:“可我覺得你不忙你也不找我。” “我可沒有?。 彼q駁了,很不高興,接著他便再不耐煩了。 —— 當(dāng)你的愛人說情話時不在顯得忐忑,那說明什么? 一旦有些話是謊言了,說起來便不再尷尬了,就像電視劇里的臺詞,你看哪一個演員會說得面紅耳赤的。任何的謊言跟不愛的人說,都是合理的。這樣的對話他們之間常常會有,幾乎每一次通話,每一次見面都會重復(fù)這些話,這些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只適合女人拿來望梅止渴,自我欺騙的的鬼話。 男人哪里有本事騙你,是女人自己騙了自己。 —— “我真的覺得你不愛我了。”很多時候,貝貝都不知道她說了這樣的話,想要從彭程那里得到些什么。 “你能不能別這樣,你別老讓我哄你行嗎?” 姑娘啞然了,她掐著電話,再不吭聲。女人跟男人到底是不一樣的,彭程不耐煩了,她卻沒有辦法。 “那你說吧!你說哪里不一樣了?”小伙子很不樂意了,他甚至不掩藏自己的不滿,他質(zhì)問她,問她為什么要無理取鬧。 “媳婦兒,我像以前一樣愛你,可是我現(xiàn)在欠這么多錢,我沒有心情?!?/br> 背叛給人們的傷害大概更多的是源于失了面子,丟人。就像男人帶了綠帽子,他們更加重視的是頭上的帽子,而不是那個背叛了自己的女人。那女的最好是死了才能讓他們痛快,而不是從新愛上自己,甚至男人會希望那個女人愛上自己以后,狠狠得玩弄她,踐踏她,再狠狠的甩了她,那樣才能稍減心里的怨恨。 ——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貝貝曾把這一切的發(fā)生歸結(jié)于自己,她覺得是自己對于彭程的疏忽讓他受到了冷落,所以才有了出軌的嫌隙,但好在一切還來得及,她很慶幸一切都還來得及。 又過了很久很久以后,貝貝終于還是明白了,問題不在她,不是因為她什么都沒做,而是最初的選擇就是錯的,所以,無論她怎么做,結(jié)果都是早就注定了的,她所做的這一切,不過只是讓這結(jié)果發(fā)生的更加曲折了些而已。 —— 彭程抱著一袋子好吃的回來了,他仍是一臉孩子般純真的笑,一步蹦了過來坐在貝貝面前的凳子上。他拽著她的胳膊,讓那氣呼呼的姑娘坐下,閃動著漂亮的黑眼睛看她,她的狂躁在他的淡定面前顯得那么的低賤,他游刃有余的踐踏了她的自尊,甚至是她此刻的脆弱和無措。 “媳婦兒,我去超市給你買好吃的了,今天正好薛姨帶著小孫子來的,她總做好吃的給我吃,我就帶她們一起去買的。”他拿著袋子的手在貝貝眼前晃了晃,袋子里的東西響做一團。 “你有錢干嘛不給我?”錢真的對貝貝特別管用,她竟然一下子把你矛盾焦點轉(zhuǎn)到錢上了。 “我哪里有錢,這是薛姨要給我買的,我就選你愛吃的東西了?!闭f著他放下了袋子,腦袋探進袋子里,他的頭發(fā)顏色發(fā)淡,卻是毛茸茸的一團,他一樣一樣的把東西翻出來,培根rou,魷魚rou,那些用來做菜的食材,他賣給她的。 “你怎么跟薛姨這么好?” “她老給我洗衣服,喜歡我唄!你老公我這小孩,招人喜歡?!迸沓毯芨吲d,自然而然,他嘿嘿嘿的笑,像他每一次笑一樣。貝貝剛剛堵著心口的氣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就莫名其妙的卸開了,所有的憤恨,假想,瞬間都變成了笑話。 “那你干嘛不接電話?!彼樕晚槪幕卮饏s被她漏掉了。 “接了說啥?你著急?她就讓我回來了,那還能給我買啥?”他好像占便宜的邏輯,還真是毫無漏洞。 —— 有的時候真就是這樣,說謊言一定有漏洞根本就是騙人的,謊言說多了跟真話一點區(qū)別都沒有,真正出賣謊言的還是事實,是你難以控制繼續(xù)下去的事實。 貝貝跟彭程開始了一次促膝長談,就在彭程的租住屋里,活螃蟹早已經(jīng)爬得滿地都是了,她卻也是毫不在意,她的腦子早被剛剛的認知銹掉了,短時間里沒法思考這些。 彭程一邊回答著她的問話,一邊滿地找螃蟹,他像螃蟹成精了一樣穿條女式的美體棉褲,滿地亂爬的抓,此起彼伏著貝貝的問話和彭程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還有驚叫。這個時節(jié)的螃蟹已經(jīng)不太肥了,但是行動卻很迅速,彭程的注意力總是不能集中,像是敷衍一樣,貝貝心里升騰起很強烈的無力感。終于彭程說螃蟹必須先蒸上再聊天,于是他去蒸螃蟹,貝貝坐在床上等。 —— 借給彭程的錢,是貝貝從小星那拿來的,姑娘突然覺得那是那么的不值得,她能聽到他在外面跟螃蟹忙活著,螃蟹不聽話,他按著鍋蓋教訓(xùn)它們,叨叨叨的說個沒完,防止螃蟹擠出鍋來。 “媳婦兒,馬上就好了?!?/br> 彭程突然叫她,嚇了貝貝一跳。自己為了他跟最好的朋友借錢,還還不上了,他居然還能欺騙她,那種委屈呀!姑娘的眼淚吧嗒掉在手上。 “媳婦兒,你怎么又哭了?!痹S是沒聽見回答,彭程突然進了屋,撞見貝貝委屈的眼淚,他變現(xiàn)得很像是慌亂了,一屁股坐在貝貝的腿上,低頭給她擦,他像個敏感的孩子,認真的看著她的臉,冰涼的手指,小心翼翼的。這種場面在倆人之間已經(jīng)久違了,貝貝惡狠狠的瞪著他,黑眼睛里是滿滿的怨恨。 “媳婦兒,你別這么瞅人,嚇人不?”說著,彭程摟住了貝貝的脖子,把她抱在懷里,便看不見她的臉了:“錢的事你別著急,我會想辦法的?!?/br> 彭程這樣說,卻也是無可奈何的,男人也是人,這個時候如果不去搶銀行,要想還錢,恐怕只有賣腎了。很多電視劇里當(dāng)困境無法解決的時候,大多會拍成他們中了彩票,現(xiàn)實哪里有那么多中了彩票的事情,所以很多人犯罪了,另外一些人自殺了,還有一部分人去南方打工了,生活總是比戲劇更加殘酷,讓人看不到希望。 他抱著她,不能看她,也許這正是他最心虛的樣子,他害怕看見她的臉,那他的謊言便再也藏匿不住了。 “媳婦兒,你開心我才會好過一點,幾千塊罷了,我們有手有腳幾個月就能還上?!彼终f這樣的話,說得簡單極了。 貝貝抽搭搭的點點頭,她竟忘了這一次不只為了錢。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