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要死了
圣誕節(jié)的前一天,蘋果脫銷,隨便一個蘋果都能賣出一筐蘋果的價格,卻還是很多人趨之若鶩。 一大早,聽聞墓區(qū)里的一個廟上,頭天做法事的人都沒走成,趕上半夜起風,耽擱在廟里住了一宿。第二天,這些人竟莫名其妙的被扒了個精光,聽說早起來都是赤條條的一絲不掛,嚇得天一亮便匆匆的又全離開了。這種嚇死人的靈異故事,總是帶著森森鬼氣撩撥的大姑娘小媳婦的驚叫不已,也是這個墓地工作的男人們最愛嘚啵的故事了。 趕上這功夫,大廳里的人都在說,都在說,那些個人怎么就這么愛聽這些,聽幾遍都不嫌煩,津津樂道,說是害怕,還又哭又笑的。貝貝沒有心情聽這些,她哭得臉都煽了,時不時掉下的眼淚也來不及擦,任由冬天里瑟瑟的大風把眼淚吹干,在臉上劃出一道道干涸的印記。 老東家這幾天不知道怎么的,幾乎天天都到辦公室里來,每一天,那間復古的大屋子里,總是一屋子的人,這撥出去,那撥進來,出出進進忙得很。那些人里更多的都是干財務的,高傲的財務部,架勢大體是年底查賬吧! 少東家最近到是很少過來,他忙些什么誰又能知道呢?總之是不見人就對了。自從那天吃豆腐以后,他再沒有在公司用過餐了,大概是吃不慣食堂的伙食吧,一頓就被嚇跑了。貝貝很快也從小隔間里搬回到食堂大廳里,像是打回了原型,除了她自己,人人都覺得似乎有點什么,笑得猥瑣極了。 早上貝貝就打開了qq,呼了小敏半天她才出來,說彭程早上一直沒從男部里出來過,也沒有跟薛姨聊天。盡管如此,貝貝卻還是手癢的看了他的通話清單。 —— 邵白鴿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貝貝正嚎啕大哭。這屋子原本的隔音就不好,幸好這二樓就只有邵白鴿一個人的辦公室,所以貝貝無論哭成什么樣,只要她自己不出去折騰,沒人知道。 白鴿少爺一身米黃色的休閑裝,扎了條乳白色的圍巾,若是換個人這么穿,那是要多土有多土,不過他穿正正好,清清淡淡的像菠菜拌蜆子一樣爽口。當他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邁進辦公室里間的時候,貝貝就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手里抱著面巾紙盒。 那個黑皮子的面巾紙盒,貝貝一直不喜歡,像個骨灰盒一樣,無論形狀,還是顏色,都很像。邵白鴿低著頭往里走,許是心里琢磨事情,聽聲音冷丁一抬頭,嚇得腦袋連著脖子哆嗦了一下,已經(jīng)跨進來的一只腳下意識的要往后退,這種國外呆久了的人,對于別人的尊重很讓人舒服。 “對不起。”貝貝忙站起了身,隨手又抽了一張紙巾,往臉上擦了一把。她往旁邊一側(cè)身,從邵白鴿的座位上挪了出來說:“你你進來坐吧?!?/br> 貝貝意識到自己的話反客為主了,邵白鴿也終于想明白了他才是這個屋子的主人,那個哭得鼻子紅眼紅的女人不過是只鳩占鵲巢的丑陋小鳥罷了。他一聲沒吭,怕是也不知道怎么反應對了,疑惑的盯著貝貝,一邊看一邊往里走。 貝貝慌忙的收拾到處都是的鼻涕紙,手忙腳亂間,碰到了桌子上的一些東西,扶起來這樣倒那樣的,很狼狽。突然她覺得特別的委屈,大眼淚珠子咕嘟的冒了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又哭了,抬手就用袖子抹了兩下,還是不行,眼淚仍在繼續(xù)冒著,沒抹干凈。她又抽了張面巾紙,卻止不住哭泣,這可怎么辦是好?懊惱的她一屁股又坐回凳子上,咧咧聲起。 —— 對一個就想哭的人來說,哭是唯一的解決方法,這個時候你千萬別勸,越勸越糟糕。就好像林黛玉,就想哭,看見花落也想哭,花若不落要怎么結(jié)果子呢?那是新生命的開始,哭得著嗎?可到了那個糞堆兒上就會明白,哭得著,隨便啥事都哭得著,還哭得可值得了呢! “還是你坐這里吧!我先走了。”邵白鴿見貝貝又哭了,轉(zhuǎn)身就要走。 “別,別你別走,你坐吧!你走了,楊主任那我怎么說?!必愗惓槌榇畲畹陌驯翘榧埲拥?,讓出了位置?!澳阕@里吧!我出去。” “行。” 他應了,然后走了過去,兩個人插肩而過,他突然回過頭來:“那你也別出去了,你就在外間哭吧!”他說著把黑皮子紙抽遞給了貝貝。 —— 當貝貝坐在外間的椅子上時,她就不想哭了,這里很不舒服,椅子的材質(zhì)歐化,但是太簡約了,靠上去,像靠著塊角鐵,硌得人只想起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睡覺了,從十二月十八日開始,她的睡眠就徹底丟了,每天如果能有兩個小時是睡著的也行,可惜肯定是沒有?,F(xiàn)在她腦袋的上半部分已經(jīng)僵硬了,這種酷刑大概只有雙規(guī)了的政府官員才有資格享受一番,真的是減肥得很,幾天的時間貝貝已經(jīng)瘦了十六斤之多,明顯到天天見面的同事都贊嘆不已。 中午邵白鴿也沒有回去的意思,他一直在里間對著電腦,貝貝也一直在外間有一搭沒一搭的抽泣,咧咧得活脫一個怨婦。 “去吃飯吧!”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出來的,邵白鴿突然的出現(xiàn),站在貝貝面前毫無征兆的問了一句。她驚覺的抬起頭來看他,不知道是什么震懾了邵白鴿,以至于他要說的話都忘記說了。 失戀三十三天算什么,貝貝哭得比那慘多了,整張臉擰巴的不成樣子,嘴唇竟也腫起老高。 “還是我自己去吧!我給你打點回來?”他顯然意外透了,錯愣的張口結(jié)舌。 “我自己去吃?!必愗惡軋猿?,伸手在袖子上蹭了下眼睛,便轉(zhuǎn)身去洗手間洗臉。她捧著水反復沖了好幾次,鼻子仍舊紅紅的。這時邵白鴿在門口遞給貝貝一管全英文的牙膏一樣的東西:“男士的,比不抹好點兒?!?/br> —— 小隔間里還是只有倆個人,今天食堂沒有準備,吃的很草率,白菜炒凍豆腐,廚師的智慧讓人望塵莫及,人們總能用最少的錢發(fā)明新鮮菜式,貧窮果然讓人產(chǎn)生巨大個核心戰(zhàn)斗力。雞蛋星炒辣椒,能看得出為了讓少東家看見雞蛋,大姨花了不少功夫,兩個咸菜還算可口,只是邵白鴿不吃。 其實貝貝也是吃不下,她沒有胃口,但是還是堅持拿著筷子往嘴里拔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算是個什么階段,竟然一直都不覺得餓了,但是今天,今天貝貝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握不住筷子了。是白鴿少爺先發(fā)現(xiàn)的,她的筷子從拳頭中間竄了出來,他伸手扶了她的筷子一下,還好沒有甩掉地上。 “我給你要個羹匙?!卑坐澤贍斦f著走出小隔間,很快又拿了個羹匙過來坐下。貝貝呆滯的盯著自己的手,眼淚嘩啦啦的像條小河淌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被折磨到了這樣的地步。突然,她覺得委屈得難以附加,上下嘴唇古怪的癟癟著,她是真的沒攥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抓不住,她讓彭程那小子把武功給廢了。 “來,試試能不能拿著?!鄙郯坐澓芸炫芰嘶貋恚迅走f到貝貝的手邊,塞進她的手里?!翱欤s緊試試,你試試,握一下?!?/br> 現(xiàn)在她的眼淚,大體是因為恐懼,她看著他,他鼓勵她試一下,眉頭緊緊的擰著。 “來,你攥一下試試?!?/br> 他真的讓人感覺很有些希望,那幾句是她現(xiàn)在能看見的唯一希望了,于是她使勁的攥了攥,還是沒有力氣握住,拿著還好,就是手指吃不住勁,羹匙會從上面滑出來。她已經(jīng)很努力了,真的,她拼勁全力但是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貝貝激動的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這是不是要死了?!?/br> “不能?!鄙郯坐澮稽c都不幽默,他認認真真的回答貝貝不能,不過他還是緊張的看了一眼小隔間的門。貝貝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擔心別人看見自己哭了,他這樣的舉動讓貝貝更加使勁了,要死了她還怕誰? “你多久沒吃飯了?” 無論邵白鴿問什么,貝貝都只是哭。 “好了別哭了,你就是餓了,使勁哭更消耗能量?!卑坐澤贍?shù)哪樝衲嗄蟮囊粯?,凝固了一點表情都沒有,這種英國人狗屎一樣的嚴謹一下子給了貝貝巨大的勇氣,對呀!吃飽就行了,她怎么可能死。 邵白鴿用羹匙盛好飯,然后在上面放了塊雞蛋,貝貝只做拿起來塞進嘴里的動作。 “很好,配合默契?!彼y得的抻動了一下嘴角,好像是笑了的樣子,像喂養(yǎng)剛會吃飯的孩子那樣,一口一口的給貝貝碼好菜飯,把含著飯的貝貝弄得感激不已,對著他依然嚴謹?shù)哪樥f:“你真是個好人?!?/br>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