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一世界(一)
后半夜的時候彭程醒了,他渴壞了,也憋壞了,膀胱幾乎炸掉,只是咋一醒還沒有意識到有尿。終于彭程明白過來了,他踉踉蹌蹌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在這一連串動作的擠壓下,小肚子生疼,幾乎勒不住勁兒了,沖進廁所刺出長長的一條水龍,白白的煙霧和味道一并出來,醍醐灌頂般,把彭程的覺攪和沒了。 這一把尿得比較久,彭程回到屋子里的時候覺得被子都涼透了,酒勁兒經(jīng)過這一攪和也算是醒得差不多了,他想得起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心中那個后悔勁兒呀,緊的很。誰都沒有他自己清楚今天這么折騰,到底是折騰沒了什么,他甚至不敢想貝貝是怎么被她mama找到的,然后怎么帶回家的。 哎!他本不想讓事情這樣發(fā)生的,他想得好好的,貝貝打來電話,然后像小貓一樣的哭哭啼啼,接著她就可以抱緊她,和她一起哭了,萬事大吉。但是彭程還是錯誤的估計了貝貝,這姑娘以前可能是裝得太像貓了,所以他才誤會了。 如果沒有今天最后的那個電話,哎!想到這里,彭程這個懊惱呀!他又沖動了。他打開電視機,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什么頻道都沒有了,僅剩的幾個有節(jié)目的,也都是他看不進去的。但彭程就是彭程,終于他想到他可以吃點什么,好讓自己少想點臭氧層子,于是他就在家里搜腸刮肚的一頓找,但什么都沒有找到。 彭程已經(jīng)很久沒有準備吃的東西了,薛姨就像mama一樣把錢和好吃的都供得很足,他早已不需要在囤積太多的方便面。盡管如此彭程依然很認真,連長久不用的鞋盒子都翻了一遍,什么也沒有,于是他放棄了??墒且呀?jīng)想要吃東西的胃這一提醒還真的就餓了起來,彭程穿上大衣,去門口的小賣店碰碰運氣。 —— 這間小店不僅僅是個賣店,跟很多這類的賣店一樣,外間擺著貨,里間八、九平米大的地方,擺了兩個電動麻將機,給那些閑來無事的人用來打麻將的,人們都管這種地方叫麻將館。 麻將館,聽起來便透著些名堂,這個麻將館平時也不會打得這樣的晚,也是彭程的運氣好,今天真就還有一桌在里面打麻將,到了這個時間還沒有離開,小店也就沒關(guān)。 暖氣燒得不好,小麥店里點著站爐子,那煙筒股股的冒著黑煙,熏得小賣店牌匾上的字都看不清了。彭程推門進去,一股爐火干拉拉的熱浪沖了過來,一下子就把他烘熱了。 屋子里的麻將聲稀里嘩啦的,電動的麻將機,洗牌總是這樣大氣,彭程插著手沒急著買東西,四下的啥么一圈。里間里坐在最里面的老板娘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說一句“買啥?”便低著頭繼續(xù)碼牌,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她是萬萬沒有時間招待彭程的。 彭程聽見老板娘的問話,應(yīng)了一聲,一轉(zhuǎn)身進了打麻將的里間。這種游戲也耍錢,便是他慣常的套路,小伙子但凡耍錢的勾當就沒有不會擺弄的,看到打麻將豈有不看上一眼的道理。 “方便面,一會我自己拿。”說著彭程掏出兩塊錢給了碼牌的老板娘。 “這手氣還進錢,看來今天咱們輸定了?!笔峭赖囊粋€男的,彭程在這附近沒有見過,穿得人五人六,是個生臉。個子不高頭發(fā)到很高,許是想借著頭發(fā)拉長一點高度,用膠打得根根挺立。他長得挺白,正宗的黃白凈子,白得不太透亮。一大老爺們長了一張秀氣的瓜子臉,跟彭程到有幾分連相。年紀最少也有三十,彭程看年紀很準,盡管這人看起來年輕得很,穿得也是二十左右的樣子,但是彭程還是覺得這家伙絕對是臭美裝嫩的。 四個人桌子上的籌碼到還算平均,但彭程還是知道右邊穿貂的大哥輸?shù)淖疃?,籌碼不少,但是一個牛子都沒有。這大哥也不是附近的住戶,但是總來這個賣店打麻將,彭程倒是見過幾次。這鍋(麻將的一個局,地方話叫鍋)看來要結(jié)束了,彭程這樣想著,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就只看了一把,那大哥就把所有的籌碼都輸了。 其實穿貂的大哥手氣是不差的,這一把他牌面極好,做手就是聽,大哥也挺開心,有點激動。要說耍錢的人不該有這樣的表現(xiàn),既然來耍了,錢不錢的還看得這樣重,不輸錢就怪了。彭程心里透明白的,別看都穿貂,但穿貂的兜里不一定都有票子,指不定怎么砸鍋賣鐵,老娘病著不管,才買起一件貂皮顯擺,這麻將一看就不小,能不抖嗎? 這邊裝嫩的小伙這把牌也不錯,一樣的做手聽,不過要是他胡牌了,照大哥比可就小多了。這時候彭程留意到小伙長而細的手指,長得挺漂亮,便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還行,沒有自己的手漂亮。 第一圈的,大家扔的都是風(fēng)頭子,小伙子扔得也是風(fēng)頭子,可這把彭程就有點尋思了,小伙子把對西風(fēng)給拆開打的,好好的一把牌拆了聽打?還沒等彭程把這個事合計明白,第二圈小伙子就一張九萬給老板娘點炮了。哎呦,齊活! “大姐這牌也太順了,今天是不打算讓咱們帶錢回去了?!毖b嫩說著從自己的一堆籌碼里數(shù)出一部分,給了老板娘。大哥則把全部的籌碼都付了出去,“我掉鍋了?!闭f著又從皮包里掏出一千塊錢,“兩鍋是不?”錢放在桌子上走了。 —— 彭程拿著方便面回到家里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廚房的碗架子上就有一包,那是貝貝以前給他買的,五包一大包的那種,剩下這么一袋。剛剛耗子洞都翻了,就是沒抬頭看看這里。 “我給你買的海鮮味,別的味道太刺激了,這個會好一點,你口腔潰瘍吃這個味道就不會太疼了?!必愗惔┲簧砑t棉襖,抱著方便面往碗架子里放的樣子,彭程覺得他現(xiàn)在都能看見,這女孩曾經(jīng)是他的夢想,她總是會笑呵呵的,大大的眼睛瞇得有點狹長,有一段他也真的就覺得夢想成真了,就是下手狠了,掐的太緊,把夢想掐碎了。 想到這里,小伙子剛剛好受點兒的心,又激流一下子,酸疼難耐。這種情緒來得突然,彭程的心懊糟透了,一激動把兩包方便面都給煮了。那本不是一個口味的面,不倫不類的兩種味道混合一起,還行,不算難吃。 彭程邊吃邊給薛姨打了電話,老太太接電話很快,很小聲的喂了一下。給彭程緊張的也很小聲的說:“我吃點方便面,一會兒過去?!?/br> 彭程絲毫也沒覺得不妥,像平時一樣,可惜今天薛姨破天荒的拒絕了自己。 “你家老周在家呀?”彭程禿嚕著面條,悄悄的問,但薛姨還是沒讓:“沒事我就在樓下等,我告訴你,這把肯定行。”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