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后的綠柳，新芽藏尖。湖面開化得差不多了，只是靠岸的這一點(diǎn)還有些蠟狀的冰在水面上逛蕩，眼看得見是寒意，體感卻不深。

    彭程又緊摟了小敏兩下，見她毫無反應(yīng)，吃力的用兩只胳膊環(huán)住了小敏的腰，來回的晃蕩。從前他也總這么抱著貝貝，或許抱貝貝的時(shí)候不至于這樣的費(fèi)力，只要緊摟兩下胳膊，貝貝的身子就會像掐了根的蘆葦，自然的搖曳起來。

    而如今抱著小敏，他只覺得晃不太動。

    晃了好半天，小敏還是沒有任何表示，她不說話，也沒什么表情，全數(shù)的心思都包在里面，彭程看不清楚。他知道小敏不是一般人，想來自己拿她大體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他尋思著，咋才能把小敏逗樂了呢？哪怕不樂，她只要有所表示就好，或者說說那天的事兒，只要有個(gè)開始，一個(gè)開始，他定能撬動整個(gè)地球。

    彭程起了身，往湖邊走了兩步，他拿起地上的石子，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歡實(shí)的竄蹬了兩下，蹦到了較開闊的地方，興奮的跟還坐在長凳上，一臉淡漠的小敏說：“看咱倆誰扔得遠(yuǎn)?。俊?/br>
    姑娘似乎意興闌珊，她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彭程一臉期許的樣子，沒有說話，這讓小伙子很尷尬。

    愣愣的瞅了小敏好一會兒，彭程感覺自己這一段的銜接不大流暢，他很快又調(diào)整了，向身后退了幾步，離湖邊遠(yuǎn)了些，像是特意留出了助跑的距離。他左腳向前邁了一小下，身子稍側(cè)了過來，他不再笑了，看起認(rèn)真極了，專注而嚴(yán)肅，這讓他的側(cè)臉看起來很漂亮。右腳緊跟著墊了一步，左腳又向前，這樣交替這兩步，便到了湖岸邊了，彭程背在身后拿著石子的胳膊突然的發(fā)力，很有力量的一甩，把石子擲了出去。

    “看看，看你能看見扔哪了不？”

    彭程故作興奮的吆喝著，眼睛一直盯著遠(yuǎn)去的石子，間或著又快速的瞟了瞟小敏。對于自己的這一次的成績，他似乎非常滿意，石子飛得那樣遠(yuǎn)，像是都快看不見落在哪了，只依稀的辨得出那水花遙遠(yuǎn)的位置。

    他終于咧開嘴，回頭瞅著還坐在長凳上的小敏，這才見那胖姑娘的笑容也像這石子一樣，飛得太遠(yuǎn)，遠(yuǎn)得彭程竟什么也沒看見。對于自己剛剛的那一計(jì)好成績的投擲，他唯見到的便是小敏滿臉的莫名其妙，然后，她無比輕蔑的哼笑了一聲，哼！她那樣做，從鼻腔的最上面向外噴氣，似乎唯有這樣才能表現(xiàn)出在她的眼里，他是多么的幼稚和滑稽，這才是對于彭程最大的諷刺。

    “不遠(yuǎn)？”彭程稍顯尷尬，他的臉八成紅了，他又竄回到姑娘身邊兒，牽起小敏的手，來回的磨蹭，期待她能有個(gè)好臉色給他。

    “不是?！毙∶粲悬c(diǎn)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抽回了被彭程捏著的手，淡淡的說：“有啥意思??？遠(yuǎn)能怎么地？”

    ——

    “??！”長長的一聲尖叫，天知道那有多惺惺作態(tài)，但那是真實(shí)的反映。那居然是真實(shí)的，哼，天知道彭程感覺身上有多難受。

    “你能扔那么遠(yuǎn)？你太帥了！”

    貝貝激動的跺腳，厥著屁股的樣子，特別的像九八拳皇里那個(gè)每次死了都叫一聲安迪的小妞。她閃亮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彭程甚至能看見自己的板牙，在貝貝的眼睛里，成了最亮的那一個(gè)點(diǎn)兒。

    彭程曾經(jīng)想過貝貝為什么會對這樣一個(gè)投石子的動作如此著迷，這已經(jīng)是他扔的第五個(gè)石子了，這傻妞卻還是激動不已。他被這種被崇拜感炙烤得胸口暖堂堂的，他知道這個(gè)女孩真心的喜歡自己，她就像個(gè)笑話。

    同樣的動作，小敏卻讓他覺得自己是個(gè)笑話，一個(gè)都不知道為什么好笑的大笑話。

    彭程坐了下來，在人造湖旁邊的凳子上，不再說話了，他不知道怎么能讓小敏高興，和貝貝不一樣，貝貝喜歡的一切，小敏似乎都不喜歡。那她都喜歡啥？彭程也一直在思考，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改變的，他以前不曾這樣在乎小敏，這認(rèn)知讓他感覺無力。

    “咱們?nèi)ス涔浣职桑　毙∶艉盟平ㄗh的說。

    “不去?！迸沓踢@會兒沒勁的答道。

    “為什么？”那似乎不像是詢問，她聽起來也不真的想知道答案。

    “我沒錢，你要買啥我卻沒錢，壓抑不？”彭程一臉的窩囊，苦笑了下，把自己內(nèi)心里最直白的感受告訴了面前的姑娘。男人總是不夠坦白，女人卻總是唧唧咋咋。

    “哼！”小敏又是輕蔑的一聲哼笑，陰陽怪氣的死樣子，讓人有些煩躁，接著她又說：“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沒錢，我能讓你買啥？你能買起啥？”說著，小敏起了身，朝著公園正門那里，那條直通向步行街的馬路，頭也不回的走了。她團(tuán)溜溜的身子被兩根冰果棍一樣的腿支撐著，手自然的插在褲兜里，肩膀卻不自然的聳起，走一步，肩膀便向上很難受的杵一下。

    彭程深吸一口氣，兩步跟了上去，牽過姑娘的手。他知道他還不能讓小敏從自己身邊走開，那不僅僅是他喜歡的姑娘，更重要的，那是他的生計(jì)，沒有小敏就像當(dāng)初沒了貝貝，沒了錢，他是當(dāng)真不能活的。

    小敏高傲的朝著步行街走去，像個(gè)只帶了一個(gè)隨從的女王，漸漸清晰的音樂聲，凌亂而鼎沸，從步行街嘈雜的盡頭飄了過來，她使勁的扭著腰，晃得彭程越來越摟不住了。

    “早知道你準(zhǔn)能把她甩了，文貝貝太廉價(jià)了，讓男人沒有斗志。她是處女有什么用，男人寧可喜歡一個(gè)漂亮的妓女，也不會喜歡一個(gè)平庸的處女?！?/br>
    小敏自信滿滿的說，大體是自己的妥協(xié)給了小敏信心，彭程奮力摟著小敏的手輕輕的放下了，揣回褲兜里。

    有時(shí)候真心不見得能得到應(yīng)得的待遇，小敏說的這個(gè)道理，他彭程自己就是個(gè)老爺們，他比小敏還清楚。他有些想念貝貝，但那想念真真兒是與愛情無關(guān)，這一刻，兩年前的種種種種都像是不請自來的親戚，他說過貝貝就算是個(gè)妓女，他也喜歡她，不知道為什么，那種感覺就想他說這話的那一刻，一樣。

    彭程有些灰心，他突然意識到他能給得起小敏的，小敏都看不上，剩下的他彭程把腎買了，也不一定給得起，當(dāng)真就給得起了，他的那個(gè)要命的腎搞不好也就能讓小敏蒜蓉腰花的，吧唧吧唧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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