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賣(一)
晚上八點,貝貝輕輕地推著彭程家虛掩著的大門,她歪著頭朝著黑乎乎的屋子里面窺探時,門被一陣勁風(fēng)霍得一下吹開了。她沒來得及反應(yīng),這一把沒抓住,門硬生生的砸在側(cè)面的墻上,像是要抖碎了一樣,竭盡所能的悲鳴著。 姑娘嚇壞了,她感覺有無數(shù)個根針,同時扎中了自己的周身,接著一身冷汗。床上的彭程也激靈一下,驚得的抬起了頭,像條即將發(fā)動攻擊的眼睛蛇,在確認了門口的人是貝貝以后,才松下了一口氣。好似沒了氣力,小伙子兩個肩膀突然耷拉下來,很疲憊的,他的身子慢慢挪動,頹然的又躺下了。剛剛銳利的眼神變得渙散了,他把頭埋進了被子里,甕聲甕氣的說:“媳婦兒,你進來,把門關(guān)上,我冷。” 貝貝顯得有些騎虎難下,她往身后看了看,又看了看彭程,那小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等著她自顧自的表演。門鎖昨天砸壞了,只留下門上一個方形的缺口,那是原來安放鎖頭的位置,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可以直接透進樓道里昏黃的燈光。 貝貝回身把門拽了過來,往門框里送了過去,沒有了鎖頭的束縛,們和門框很不親密,總是微微的錯開一條縫子。接著她盡量輕的走了過去,幾乎沒發(fā)出一點聲響,走到彭程的床邊上,她也沒有坐下,顯得很局促,只背著手,立在床邊。她有些瑟瑟縮縮的不知道是坐下好還是站著好,但是她明顯更想站著,可是似乎又有些擔(dān)心,想來怕彭程會不高興她總離他那么的遠,她進退維谷,尷尬的杵在那里。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古怪味道,濕漉漉的像是人的氣息,那是男人在被子里窩久了的味道,濃重的體香,姑且算作體香吧!彭程身上沒有大多數(shù)男人的汗臭味,一種只有他的味道,有別于其他所有人,貝貝總能立即分辨得出來。 彭程不愛開燈,昏暗的屋子里,只剩下窗外透著點亮光,姑娘的眼睛不能適應(yīng),她看不清床上的人,被子和人混在一起,窩在床上,于她來說,只是黑乎乎的一片。 “媳婦兒,你過來點?!焙靡粫哼^去了,貝貝都沒有再靠近他,彭程的聲音這才從被子里傳出來,好似頹喪極了,沙沙的掛著粘稠的弦子。 他沒有抬頭,身子裹著被子往旁邊竄了竄,胳膊輕拍了拍床沿,示意貝貝坐過來。他從被子里冒出頭來,整張臉幾乎都貼在枕頭上,稍稍側(cè)了點頭,露出一點無比可憐的眼睛,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貝貝仍舊沒有動,她幾乎是瑟瑟發(fā)抖的站在床邊兒,彭程伸出的胳膊,老遠的夠著姑娘懸在半空中的手,一點點的向前挪蹭,眼神跟著手上的動作,一絲的馬虎都見不得,他眼看著就碰到了。 —— 他總是這樣認真的去做一件事,從不左顧右盼,這認真很不尋常,貝貝更愿意相信,那是一種偏執(zhí),就是他的這點偏執(zhí),她覺得可愛極了,從不忍打斷他。 彭程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彩,透亮透亮的,在枕頭和臉之間的夾角處,隱約可現(xiàn),像是沙漠大風(fēng)中艱難卻依然閃爍的寶石。他用力的向前抻著胳膊,身子卻好像沒有太動的樣子,他怎么都夠不到她,接著頭跟著胳膊抬了起來,伸長的胳膊使勁的向前,脖子上的青筋讓他看起來很不自然,總算是夠到貝貝的手指頭,再向前伸,他便攥住她的手。 拽住了,小伙子一下子躺了回來,拽著姑娘也朝前走了兩步。他緊緊的攥著貝貝的手,手指在她柔軟的手背上來回的搓弄,她的手軟極了,稍一用力便會被捏得變了形狀,這大概讓他很有興趣,他開始盡可量的讓她變形。 許是玩得很盡興,彭程突然很高興的樂了,樂得好開心,嘴角向上翹著,漏出他潔白卻不整齊的牙齒。他欠起身子,孩童般清澈的眼神,終于是抬高了,他看著貝貝的臉,使勁的拉了她的手,拉著她讓她坐下。 姑娘終于是被拽得站不住了,坐了下來。兩個人的距離終于從一臂之遙,近得幾乎貼在一起,貝貝看清了他的臉,彭程美滋滋的笑著,上下打量著她冷冷的側(cè)臉。目光像是有了實體,撩撥著姑娘的臉,胳膊,好一會她還是沒有動,這竟讓彭程便更興奮了起來,嘿嘿嘿的笑出了聲,突然的,他抱緊了她,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媳婦兒,我都餓了。”彭程耍賴似的說,邊說邊搖晃著身子。 貝貝是買了些菜才過來的,就放在腳邊兒,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已經(jīng)買菜了,彭程便先發(fā)現(xiàn)了。他伸手拎起床邊上的塑料袋子:“媳婦兒,我就知道你不能不管我了。” 彭程下了床,剛來時的陰霾似乎一瞬間便沒有了,他脫掉貝貝的鞋子,把她抱上床,打開電視,把遙控器放在她的手里,然后拎起床邊的塑料袋子說:“等老公給你弄吃的,嗷!” —— 她不想來了的。 她真的不想來。 廚房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彭程做飯很嫻熟,沒什么太突兀的響動。電視機大體是最令人煩躁的東西,它們總是聒噪,沒有一點兒的眼色,屋子里的人吵成什么樣子,那東西仍舊聒噪,他昨天把門都砸了,電視里仍舊聒噪。 貝貝有些無力的松了手,遙控器從腿上滑落到床上。她不想來的,她不想來,她又后悔了。 下班的時候,她才剛到家,便收到彭程發(fā)來的信息,他說他病了。 彭程總是發(fā)信息給她,他說跟小敏掰了,現(xiàn)在都沒人管他了,他說他沒錢,他很餓,還有點難受,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同樣的話,彭程大概只能欺騙貝貝,因為也只有她,才會對他的所有話都堅信不疑。 彭程的確是沒人管了,至少小敏肯定是不管他了,他來找貝貝,想來貝貝總是會管他的。如果和貝貝之間,在他心里還有點什么的話,他怕是不會發(fā)信息來找她的。貝貝竟然清楚這一點,但是她還做不到真的不管彭程,放任他一個人在小屋子里。 這或許就是她和小敏的不同吧!彭程的那些話倘若是說給小敏了,大體會迎來小敏的嗤之以鼻,就像每一次她都毫不吝惜的拆穿彭程的謊言,接著無情的調(diào)侃他。但這些貝貝都做不到,即使明知道他在撒謊,她還是愿意讓他覺得,他成功的騙了自己。過了這兩個月平靜的生活后,彭程每每打來的電話,他的聲音還是會敲擊著她的心口,猛力的一縮緊,所以,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她怎么又來了。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