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自己一樣難過
“家里。”彭程委委屈屈,他低著調子,聲音干啞,說得人心里也像是干啞了,澀澀的很不順暢。 “你今天不是應該上班嗎?” “這幾天警察大干,我上午過去了,場子停了?!?/br> 貝貝長嘆了口氣,人像是震碎經脈的武林高手,無力透了,她有些煩躁,隨手擱下筷子,勉強提起一點精神又說:“那你吃飯了嗎?” “吃了。”唯獨這一句,彭程答得果斷,到顯得特別的不真。 “真的?” “嗯!” “沒吃就過來,讓你認識一個朋友?!?/br> “不了,我吃了?!?/br> 再多說穿了又能如何,貝貝感覺說不下去了,她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拜托尷尬,便說:“那你休息,我明天晚上去你那看你?!?/br> “行,你明天給我?guī)Ц隳c唄,媳婦兒!”彭程滿口應承,奮力的表現(xiàn)出滿意極了,于是他松了口氣,貝貝也松了口氣。 “好?!?/br> 停頓了好一會兒,電話里靜得沒了聲音,包間里也只有火鍋蒸汽泡泡的喧鬧聲,尷尬的兩個人怕是就剩道別了。大段的空白讓人抻心,貝貝剛要開口,彭程卻突然說:“媳婦兒?!?/br> “嗯?” “我特別想你?!?/br> “嗯,想讓我說?”貝貝盡量平淡的問,她知道他跟自己一樣難過,實在是不想讓他更難過了。 “不了,你不方便。”他說。 “謝謝?!?/br> —— 匆匆的,電話掛上了,像是拼命的逃跑。孫凝漂亮的臉蛋上是驚喜和好奇,她怕是真沒化什么妝,薄薄的一層水霧,面龐依舊精致。她還不知道其實貝貝接起電話就明白了,兩千塊錢沒了。 像八卦娛樂里的侯佩岑,公主也是會好奇的,孫凝眼底那像是偷來的眸光閃閃爍爍,她輕聲的問:“你男朋友?” “是?。 必愗愔獾暮蔹c了點頭,語罷到顯得意興闌珊。 兩千她要干一個半月,那可不是小錢,竟一轉眼就沒了。她再沒力氣繼續(xù)調侃了,火鍋當即變得寡淡了,她還沒能力徹底掩飾心里的窩屈,有點想哭,好在還不至于哭出來看看。 邵白鴿嘆了口氣,放下筷子和餐巾,靠在椅子背坐上,身體垮了下來,那不是個優(yōu)雅的姿勢,只適合放松。 “你們怎么了?”孫凝終于不得不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又看了看邵白鴿。 沒什么好辦法了,貝貝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br> —— 放下電話的彭程依舊饑腸轆轆,昨天下午那頓飽的,到了現(xiàn)在已經所剩無幾了。他把贏來的那一大把錢又都輸了回去,輸?shù)孟袷菙財辔舶偷谋诨?,決絕得如今飯都吃不上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唆使了他,為什么要這么干呢?他明明可以把錢給貝貝送過去的,明明可以的,可他就是沒送,現(xiàn)在那些錢都成那漂亮小伙的了。 打電話本是想讓貝貝給他弄點飯吃的,他已經餓得很難受了,所以激惱惱的打電話過去了,但卻沒敢跟貝貝說自己餓了。他開不了口,哎!特別是聽見了貝貝的聲音,那一刻,剛剛所有的勇氣,所有的脾氣,都讓她一口仙氣兒吹散了。他聽得出來貝貝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他沒膽子戳破,就這樣自欺欺人好了,他不想讓她難過的,但卻不可避免的,她應該是真的難過了。 —— 巴安那個傻逼也不嘟囔了,自己上分玩,到底還是輸了那一千,這回他再也不跟那兒嗶嗶嗶嗶的了:“小彭,我呀!就不應該跟你一起出來,我媽就說我這孩子跟好人就好了,跟那孬人呀!也就那么的了?!?/br> 還好巴安就只說了這一句,擺了擺手就沒了下文,再說多一句,彭程斷定自己就能上手嗨他。 —— 彭程不是孬人,他只是鬧心死了,他用被子包著頭,黑暗并沒有讓他心里好受一點,反倒是更加懊糟了。貝貝是他唯一的親人,可是現(xiàn)在彭程卻不敢面對她,走到如今的田地,他唯一不敢面對的大概就是貝貝了。突然,姑娘溫和的聲音又飄過來了,跟紅色的毛爺爺一塊,像是幽靈一樣晃晃悠悠的往眼前飄來,她說“嗯!”就好似一根針管,直插進了彭程的心里,一下子抽干了血。小伙子煩躁難耐的翻了個身,不知道什么時候,許是折騰得累了,他漸漸睡著了。 半夜的時候,彭程被寢室里下班的室友弄醒了,咕嘟咕嘟的水燒開的聲響,沸騰起來的卻是海鮮般鮮亮的味道。他稀松著睡眼,看著一個小伙子光了個膀子,蹲在門口。 那人僅僅穿了條褲衩兒,面前是個白鋼的鍋,低著頭正用筷子在里面翻騰,升騰起的白煙合著特別的溫度飄散過來,濕漉漉的舒服極了。那人用的是貝貝給自己買的那個白鋼的鍋,二十五塊錢。 像是感覺到了注視,那小伙兒茫然的回頭,正看見半倚在床上,看著他的彭程,臉一紅,中氣十足的說:“彭哥,起來吃一口不?面條,我下多了,兩包方便面,還加了半扎掛面,吃點來?!闭f著他又把剩下的半扎掛面倒進了鍋里。 —— 永遠別相信自己,自己才是那個最容易讓你上當?shù)募一铩S肋h別相信那些刻意的迎合,但凡的刻意迎合都不會是啥好事兒,包括命運。天道輪回也許真的有,只是藏得特別的深,看不見而已,就像那個總在欺騙我們的自己,他總是悄默聲的,偷蔫蔫的慫恿,卻從不敢直面拷問。 和貓機的原理一樣,人生不外乎一個漫長的量變到質變,再量變再質變的過程,貝貝逃不掉,誰也逃不掉。蘇炎跟教授老公從北京回來了,趕在頭年之前,還遠沒到原來預定的時間。他們兩個人似乎都等不了了,急切的想要從新開始生活,無論是誰,都表現(xiàn)出那般希冀的沖動,如今想來雖然明了了,但那個當時,卻是讓人困惑的。 這是個復雜的故事,內里的細節(jié)大概是永遠無法揣摩,不過好在生活本就不用事事明了,就連蘇炎和教授也都不真的明了。他們不外乎也只知道自己這一半的私心,奇怪的是,人們總是能原諒自己像個俗人,卻總是要用圣人的標準要求別人,做不到了又像自己是個圣人那樣,不理解別人的欺騙,一副好不痛苦的樣子。 本書首發(fā)來自一曲書齋(m.budusu.),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