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憤怒
蘇利亞有些躊躇,她擔(dān)心那是對方的陷阱――比如一開始的六瓣火焰花。所以逡巡不前。 然而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那只通體烈焰的小鳥突然動了! 那一瞬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暗淡了下來,只有這只通體赤紅,火焰呈現(xiàn)金色的飛鳥變成一條劃破空氣的金線,徑直朝蘇利亞s來。 少女急忙把劍橫檔在胸前,然后一股巨力順著劍身傳遞過來,將她向后推了好幾步。 “這么厲害?” 蘇利亞有些驚訝,勇氣長劍已然變形,在高溫和撞擊之下被撞出了一只鳥頭的突起。 而罪魁禍?zhǔn)赘冻龅拇鷥r僅僅是吃痛尖唳一聲,接著抖擻羽毛再次飛起來,看上去跟沒事兒鳥一樣。 “還好杉斯先生準(zhǔn)備的充分?!?/br> 少女手腕一抖,手中出現(xiàn)一把薄如蟬翼的淡棕色木劍,仿佛打了蠟的木片,卻發(fā)出柔和的微光。 這是蘭斯洛那把劍,用圣樹伊莫特魯?shù)闹鞲纱蛟臁?/br> “來吧?!?/br> 少女在劍身上輕輕一彈,一圈亙古久遠(yuǎn)的氣息隨著劍鳴幽幽蕩開,無形的波紋讓冥想中的麗娜眉頭緊蹙。她感覺周圍的元素活躍了不止一個檔次,仿佛剛才那一道聲波為它們注入了新的活力。 就好像……元素有了生命? 元素也會有生命?開玩笑的吧。 …… 皇室的封閉觀戰(zhàn)屋里,只坐著李奧瑞克和格莉絲兩人。這也是洛蘭的安排,他希望李奧瑞克能記下蘇利亞這張臉,然后幫他搞定她身后的“劍術(shù)指導(dǎo)老師”。 李奧瑞克凝望著場上揮舞著木劍和小型鳳凰斗得難解難分的少女,有些出神,連旁邊的格莉絲在氣鼓鼓地瞪他都未察覺。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當(dāng)年的亞瑟,同樣金發(fā)紫眸,同樣將長發(fā)盤在腦后,同樣臉上帶著不服輸?shù)谋砬椤?/br> 想到這兒他不禁扭頭看向格莉絲――同樣是后人,為什么維妮婭的后人就這么歪瓜裂棗呢。 “喂,你看我做什么?!”格莉絲不滿道:“還指望我?guī)湍泸_那個小姑娘嗎?我告訴你,老娘不干了!雖然她是無恥的帝國人,她的祖先和我的祖先也曾一同戰(zhàn)斗,但我一定不會讓你的y謀得逞!” 嘖,真是歪瓜裂棗。尤尼的后人真是太差勁了,瓊斯家族的氣質(zhì)和古老禮儀她一點(diǎn)兒都沒繼承下來。 “喂――” 格莉絲生氣地?fù)]舞著手?!澳阍诔靶ξ易圆涣苛?!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跳出去大喊‘李奧瑞克在這里,快過來看啊’!” 李奧瑞克沒說什么,無形的鎖鏈抖了抖,格莉絲就被捆成了麻花。 “安靜點(diǎn),如果你還想見到達(dá)米安的話。” 原本還在掙扎的格莉絲如遭重?fù)?,突然怔怔地望著他,囁嚅著嘴唇?/br> “你……你說什么?達(dá)尼他……他還活著?” 李奧瑞克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過這也無所謂了。 “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兒?”格莉絲掙扎著爬到李奧瑞克旁邊,抬起頭哀求道:“他過的好嗎?他有新的愛人了嗎?能,能帶我去見他一面嗎?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就行,求求你了……” 李奧瑞克一扭頭,看到一張掛滿淚水的臉,心中一顫(準(zhǔn)確說是魂火一顫)。 “求求你……” 真是聒噪。 李奧瑞克封上了她的嘴,把她丟在一邊,繼續(xù)關(guān)注場上的形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安靜的有些嚇人,他又忍不住瞥了格莉絲一眼。 平時頑皮的古靈精怪的少女此刻哭成了淚人,被禁錮在角落的她掙扎著想要爬過來,梨花帶雨的樣子讓李奧瑞克一陣心煩。 這副哭相簡直和維妮婭一模一樣。 他強(qiáng)迫自己不去看那張和維妮婭有幾分相似的臉。 亡者不該再次想起這些,維妮婭已經(jīng)死了,連尼弗海姆的主人都這樣說,她已經(jīng)成為了冥河的一部分。 心思各異的兩人都沒察覺到一件事――隨著蘇利亞手中的木劍一次次揮舞,空氣中被激活的澎湃元素越來越多,伊莫特魯?shù)臉涓杉词贡蛔龀闪碎L劍也能發(fā)揮它應(yīng)有的作用。于是新生的澎湃元素開始自由地跳躍、奔跑。 身為來自赫魯?shù)膬蓚€靈魂,李奧瑞克兩人終日浸泡在澎湃元素中,因而對后者來說格外親切,便成了它們追逐靠攏的對象。于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演武場上的元素逐漸朝這里匯聚過來。 直到一道溫潤如水,完全聽不出火氣的聲音傳來,他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多了個人。 “真是好久不見?!?/br> 李奧瑞克猛然轉(zhuǎn)過身,眼前人雖然相貌大變,但熟悉的感覺迅速讓他意識到這是誰! 憤怒和憎恨讓他當(dāng)即失去理智,周圍氣溫驟降,空氣中出現(xiàn)了r眼可見的冰渣。 “蘭斯洛!” 面對李奧瑞克的憤怒,蘭斯洛依舊表情如常。 “為什么你會如此憤怒呢?該憤怒的人難道不該是我嗎?” “你話太多了?。 ?/br> 身形魁梧的昔日王者一步向前,裹挾著勢不可擋的力量一拳揮向蘭斯洛。 “砰”的一聲悶響,聲勢浩大的一拳被蘭斯洛穩(wěn)穩(wěn)接住,不過他也后退半步,腳下踩出一片凹陷。 一圈無形的波紋從兩人拳掌交界處蕩開,即將觸及墻壁時被金色的結(jié)界擋下。 從蘭斯洛在元素的指引下踏入這間屋子開始,他的領(lǐng)域就已經(jīng)張開。因此從外面看上去只能發(fā)現(xiàn)觀戰(zhàn)棚仿佛被什么東西撼動了一下。 “蘭斯洛??!” 李奧瑞克咬牙切齒地念著對方的名字,身上的披風(fēng)獵獵作響,被對方攔住的拳頭還在發(fā)力,縱使有領(lǐng)域保護(hù),蘭斯洛腳下的凹陷仍在不斷擴(kuò)大。 后者平靜的臉上突然泛起一絲慍怒。 “該憤怒的――” 他接住這一拳的左手突然向后一撤,猛的反向揮出,一拳打在失去重心的李奧瑞克胸口。 “難道不是――” 他的聲調(diào)逐漸變高,同時左臂完全撞擊在對方胸口的鎧甲上,發(fā)出“哐”的一聲巨響,后者魁梧的身軀完全被帶離了地面。 “我嗎?。?!” 平時溫文爾雅的蘭斯洛突然化身狂暴的野獸,咆哮著將敵人甩了出去,腳下一蹬,半空中追上李奧瑞克,又是一拳砸在他的鎧甲上。 他的質(zhì)問還在繼續(xù)。 “你――” 李奧瑞克被這一擊懟在結(jié)界上,激蕩出一圈波紋,爆裂的拳風(fēng)讓他的鎧甲裂開一個d,露出燃燒著魂火的骨架。 “憑什么――” 鎧甲上的裂縫如蛛網(wǎng)般向四周蔓延,他的大半個骷髏身軀都暴露在空氣中 “憤怒!” “咔嚓”,宛如玻璃破碎,蘭斯洛拳頭上逸散出的金色火焰徹底粉碎了他的盔甲,連骨架上的冰霜都化作白氣逃逸了。至于猩紅色的破爛披風(fēng),早就被金色的火焰毀于一旦了。 “回答我!” 他踩在對手的胸口,一把揪下他的銅質(zhì)面具,露出一張掛著冰碴的骷髏面孔,空d的眼神里是搖曳的魂火,散發(fā)出陣陣寒氣。 “回答我?。?!” 刺眼的金光從蘭斯洛手中綻放,靠近眼前的骷髏臉龐后嗤嗤冒著白氣,就像冬雪遇見驕陽。 “你憑什么憤怒?憑什么!” 伴隨著最后一聲怒吼,金光塑成一把長劍,狠狠貫穿了李奧瑞克的頭顱,然后和結(jié)界融為一體,將后者死死釘在結(jié)界上。 “回答我。” 蘭斯洛似乎突然平靜了下來,抓著對方的肩膀,把他硬生生從光劍上扯了下來。光劍和骷骨一路摩擦,明滅的鬼火和金色火焰交織在一起,宛如金屬碰撞濺出的火花。 “尊敬的李奧瑞克陛下,你為什么回來了,還變成了這副鬼樣子?!?/br> 他抓著李奧瑞克寬大的骨架,就像瘦弱的男孩單手舉著比自己大一圈的毛絨玩具。 “終于肯說實(shí)話了么?!?/br> 李奧瑞克空d的聲音y測測響起,剛才的打擊仿佛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身上的鬼火蔓延到全身,鎧甲和衣物全部被燒融,只留下一副骨架。隨著火焰蔓延,他的胸口浮現(xiàn)一枚漆黑的龍鱗,一絲灰敗的氣息從中源源不斷涌出,聚成無數(shù)條毒蛇卷向蘭斯洛。 見狀蘭斯洛被迫松手后退一步,身上冒出金色的火焰,和灰氣糾纏在一起。 灰氣仿佛受到了挑釁,光芒大盛,幾乎充斥著整間屋子。 縮在墻角驚恐地注視著這一切的格莉絲突然發(fā)現(xiàn),這股灰敗氣息的力量是那么熟悉――當(dāng)初在尼弗海姆,每次尼烏德拉席卷而過后,海水里總有這樣的殘余。 但比起那些殘余的可怕力量,面前的這股力量太純粹了,簡直就像尼烏德拉本人降臨,光是看著它就感覺靈魂即將凋零,然后被吞噬…… 蘭斯洛身上的金光也仿佛感受到了濃郁的敵意,自動展開反擊,很快也占據(jù)了半間屋子,一金一灰呈現(xiàn)水火不容的事態(tài)。 “這不是你的力量,你這次又獻(xiàn)祭了什么?!彼谅晢柕?。 李奧瑞克的骷髏臉上看不出表情,但語氣頗為嘲諷。“除了這具殘破的身軀和靈魂,你覺得我還有什么?你以為誰都與你一樣,天生就是‘神眷者’,得到力量不需要付出代價嗎?” “我從來沒有覺得‘神眷者’這個稱號有多光榮,那是一份責(zé)任,而不是榮耀?!?/br> “夠了!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這副‘自命清高’的樣子嗎?”李奧瑞克突然大聲咆哮道:“就好像你是高高在上的神靈,俯視著我,俯視著你眼中的一切!你以為自己在幫我嗎?你那是施舍!自以為是的施舍! “你就是這樣一個虛偽!做作!令人作嘔的人!” 聽到他這番話,蘭斯洛反而笑了,笑的如暖春解凍的溪水,卷起帶著冰碴的浪花,沒有一絲溫度。 “有一句話你說錯了,‘神眷者’得到力量也需要付出代價,就比如現(xiàn)在,我所失去的一切。同樣,直到今天你都執(zhí)迷不悟也是代價之一。 “無論我做什么,你都認(rèn)為那是施舍,是虛偽,是做作,李奧瑞克,你是否覺得,如果沒有我,你會是這個‘神眷者’?” “難道不是嗎!”李奧瑞克肆意宣泄著自己的憤怒?!皻W瑪修女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但你搖晃著上前抱住了她的腿!然后被帶走的人就成了你!這一切都是你奪走的!是你欠我的!‘神眷者’本該是我!” “不,你錯了,李奧瑞克。”蘭斯洛輕聲道:“做出選擇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 “其實(shí)歐瑪婆婆第一眼看中的人是你,她說你比我更適合當(dāng)一個英雄,足以改變族群命運(yùn)的英雄。然而當(dāng)不足一歲的我咿呀上前時,你卻表現(xiàn)出了超出那個年紀(jì)的警惕和厭惡――她說你的眼神就像一頭冷血的野獸,不愿相信周圍任何人,一旦獲得強(qiáng)大的力量就會失去控制,并告誡我不能過分相信你。 “我一直對她言聽計從,但卻在這件事上撒了謊。” 蘭斯洛望向昔日的兄長,目光冰冷。 “事實(shí)證明我錯的有多么離譜,她從來沒看錯人,你就是一頭野獸,一頭沒有理智,甘心被**驅(qū)使的野獸,而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br> 聽完這些,李奧瑞克根本不為所動,反而冷笑一聲。 “多么可笑的勝利者姿態(tài),如果你現(xiàn)在坐在外面的王座上對我說這番話,或許還能讓我失去理智,只可惜現(xiàn)在的你和我一樣,被這群愚民忘得一干二凈?!?/br> 他伸手抓住浮在胸口的鱗片,灰氣凝聚成一把巨大的骨質(zhì)十字劍,劍柄由白骨森森的荊棘構(gòu)成。 “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和許多年前一樣,我負(fù)責(zé)殺,你負(fù)責(zé)救,看看這次你還能拯救多少人。 “自詡‘神眷者’的蘭斯洛?晨星閣下?!?/br> 說完他就怒吼一聲,周身的灰氣全部匯聚在骨劍上,然后重重劈下,仿佛撕裂了額空間。 不僅如此,一道巨大的漩渦在觀戰(zhàn)棚上方形成,比之前颶風(fēng)來襲時更夸張,整間屋子都在嗡嗡作響。 外面的人雖然大部分被場上局勢吸引,但仍有個別注意到這里的異常,只是懾于三皇子的威嚴(yán),沒人敢說什么。 一位滿臉皺紋的男爵夫人訝異地望著觀戰(zhàn)棚,用帶著紅寶石戒指的手捂著嘴驚嘆道: “親愛的你看看那是什么……” 男爵瞥了眼,立刻了然,臉上帶著些鄙夷道:“這些荒y無恥的皇室……” 然而下一秒,噩夢降臨。 一聲巨響過后,觀戰(zhàn)屋頂上出現(xiàn)一道裂縫,從中探出的骨劍上延伸出幾十米長的灰色劍氣,仿佛將整個世界劈成兩半,近在咫尺的觀戰(zhàn)臺如豆腐般破碎。 來不及閃躲只能眼睜睜看著劍氣襲來的男爵夫婦瞬間失去了眼神光,宛如呆呆傻傻的木頭,僵硬倒地。與此同時,一道淡色的透明靈魂從尸體上鉆出,扮著鬼臉發(fā)出陣陣尖嘯,爭先恐后地?fù)湎蛩闹艿幕钊恕?/br> 突如其來的劇變讓整個廣場安靜了一瞬,緊接著巨大的恐慌迅速蔓延,近處的人開始拼了命的往外逃,遠(yuǎn)處的好事者反而伸長了脖子想看清是怎么回事,一時間女人的尖叫和小孩的哭喊交織在一起,整個自由廣場陷入混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