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先生剛剛說了什么？”蘇利亞問。

    沐言笑笑，隨后講述了一遍塔林人的故事，包括最后那句話。

    他雖然遲鈍，但也明白那番話是什么意思。

    少女聽的很入神，到最后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仿佛在示意“你難道不該對我說些什么嗎”。

    “知道你眼睛好看，別瞪了?！便逖詿o奈地笑道。

    這次他倒是察覺了，但卻選擇意無意地忽略。他也不知道自己還在逃避什么，就好像心里總有一道隔閡，阻礙了兩個人最后一點(diǎn)距離。

    他覺得感情這件事，坦誠是第一位的，但現(xiàn)在的他做不到這一點(diǎn)。

    “睡吧，這些天也沒休息好?！彼嗔巳嗌倥念^發(fā)說。

    蘇利亞在心里嘆了口氣，表面上卻是什么都沒說，點(diǎn)點(diǎn)頭走向浴室。

    屋子里重新剩下沐言一人，隔音結(jié)界很好的隔絕了水流聲，讓這一刻顯得格外安靜。

    “夏穆，我們記憶共享，你能察覺到我現(xiàn)在獲取的信息嗎？”

    「正在將信息數(shù)據(jù)化，預(yù)計(jì)時間……轉(zhuǎn)化完畢。」

    “那進(jìn)入智械模式，我需要思考一些問題。”

    「是。」

    一股冰冷的觸覺從腦部蔓延到全身，所有雜念都被強(qiáng)行抹去，只剩下平靜的思緒。

    一條條信息轉(zhuǎn)化成最簡練的文字浮現(xiàn)在他眼前，如流水般傾瀉而下，關(guān)鍵詞都被標(biāo)注出來，一目了然。

    黑白兩色的視野里，數(shù)據(jù)和線條組成的世界不會隱藏任何秘密，正如埃里克說的那樣，我們所處的世界是真實(shí)的，它不是一出舞臺，任何東西都不會憑空消失或憑空出現(xiàn)，就算有人在c控這一切，它們下臺時也會被擱置在某處，留給細(xì)心者去發(fā)現(xiàn)。

    而現(xiàn)在，他就是那個細(xì)心者。

    順著這些痕跡，甚至能找到那個c縱這一切的人。

    漸漸地，沐言眼中的神光愈發(fā)明亮，雖然在這個模式下不會產(chǎn)生情緒波動，但從一團(tuán)亂麻中抽絲剝繭找到線索，然后解開謎團(tuán)都會讓人注意力高度集中，同時產(chǎn)生無法避免的興奮和戰(zhàn)栗。

    在他腦海中，所有文字都飛舞了起來，像一條直沖天際的河流，向著無邊的星空奔涌而去，四散的浪花如星辰閃耀，組成一個古老的輪廓……

    ……

    時間來到深夜，兩個人都沒睡著，靜靜地躺在床上。

    諸位紳士想象的事情也沒有發(fā)生。

    因?yàn)檫@間屋子有兩張床。

    （筆者按：嘿嘿）

    “沐言?！?/br>
    蘇利亞突然開口了，聲音在安靜的氣氛下顯得有些突兀。

    “嗯?！?/br>
    “杉斯……蘭斯洛先生為什么說那樣的話？他真的會放棄晨星嗎？”

    沐言知道她問的是蘭斯洛那段樹與根的隱喻，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通對方的意思。是要推翻現(xiàn)有的晨星皇室，重新樹立一個統(tǒng)治者？不應(yīng)該呀，即便他和夏穆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約定，那也不會有這么大陣勢，夏穆可是了解隨后四十幾年歷史走向的：飄搖動蕩的牧馬平原經(jīng)不起這么大的波瀾，尤其是李奧瑞克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晨星的情況下。

    這位昔日王者與嘉頓有勾結(jié)已經(jīng)是個不用言表的事實(shí)了，格莉絲描繪出的景象正是異火教獨(dú)有的“傳教”方式——與其說傳教，倒不如說是傳火，以血r為柴，以生命為焰。

    “不會的?！便逖暂p聲道：“他只是對晨星有些失望而已，畢竟比起兩個蒸蒸日上的鄰國，晨星一直在走下坡路。”

    蘇利亞沉默了一會兒，無法反駁這個事實(shí)。

    “沐言，你……你是圖靈人嗎？我是說原本的你。格莉絲說你有圖靈東南沿海的口音。”

    還真是兩口子，扎伊克斯老師也發(fā)現(xiàn)這一點(diǎn)了，沐言腹誹不已。在這位古靈精怪的師母面前，似乎只有格雷澤老師可以讓她啞口無言。還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我嘛……算半個圖靈人吧，另一半屬于晨星?！彼χ忉尩溃骸拔艺f自己在晨星做過圖書管理員是真的喔，‘圍爐夜話’也是真的，包括了解到有關(guān)你的資料也是?！?/br>
    “那我怎么沒見過你呢？”

    “拜托，你是晨星的薔薇花，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xué)者，我們怎么會有機(jī)會見面？哪怕我有空在典禮上看到你，還不是和三皇子殿下——”

    “喂！沐言！”

    少女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些生氣。

    “對不起蘇茜小姐，我忘了你是我親愛的未婚妻了?！便逖蚤_玩笑道，這是源自夜色鎮(zhèn)時期占的便宜了。

    “哼?！?/br>
    蘇利亞這才重新躺好。

    “你不困么？”他問。

    “不困，一點(diǎn)兒都不?！鄙倥@然還在生氣。

    唔……你不困我怎么出門？沐言有些無奈，便想起了資料庫。

    為什么不問問神器的資料庫呢！

    “夏穆，有什么辦法可以讓一個人迅速睡著嗎？”

    「不涉及元素融合，宿主當(dāng)前可用法術(shù)列表：昏睡咒，催眠術(shù)，眩暈術(shù)，噩夢掌控，嗜睡渴望……」

    聽的沐言一陣頭大。

    “好了好了，不會造成負(fù)面影響的是？”

    「篩選完畢，昏睡咒，建議融合水、光元素，有治療失眠和壓力過大的療效。」

    “多謝?！?/br>
    ……

    這邊沐言忙著篩選法術(shù)，另一邊蘇利亞對突然到來的沉默有些不安，就在她想著要不要說點(diǎn)什么時，耳畔突然傳來一句話。

    “蘇利亞，我……可以過去嗎？”

    什，什么？

    他，他要過來？

    他要做什么？

    如果有監(jiān)控的話，我們能看到少女的心跳以j型曲線的速度從小鹿亂撞變成萬馬奔騰只用了短短數(shù)秒。

    “不可以嗎？”沐言也明白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了，但距離這么遠(yuǎn)，再加上領(lǐng)域劍士的抗性，昏睡咒會大打折扣。

    “當(dāng)然不，不是，我是說可，可以……”

    說到后面，少女的聲音細(xì)若蚊喃。

    得到了許可，沐言立刻翻身下床。

    感受到旁邊多了個人，背對另一邊的蘇利亞有些緊張，抱著被子往反方向縮了縮，但又怕沐言著涼，就把被子往他那邊丟了一部分過去。

    這樣一來，被子下面，兩人之間就只剩下了空氣。

    感知之下，沐言發(fā)現(xiàn)少女身體蹦的很緊，這顯然是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這樣也會對昏睡咒造成抵抗。

    “夏穆，有辦法讓敵人放松警惕嗎？”

    「請?jiān)敿?xì)說明敵人的特征，如物種，性狀，實(shí)力水平等?！?/br>
    “人類女性，大概70級的劍士吧?！?/br>
    「檢測到兩種方法。方法一，德魯伊的45級專屬技能‘安撫’。方法二，撫摸女性背部可以使她們放松警惕并變得溫順，然后趁機(jī)將其擁入懷中，用你的男性魅力使其迷醉?！?/br>
    “……方法二是哪兒來的？”

    「《馬庫斯的戀愛寶典》。」

    哦，馬庫斯，晨星“牛奶情緣”的所有者，上層貴族圈的著名人形自走炮，晨星的八卦之王，懷恩最崇拜的凡人偶像……

    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些光環(huán)竟讓方法二多了很多可信度。就像這是八里臭的奧術(shù)師攻略視頻一樣。

    ……

    抱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沐言把手輕輕放在蘇利亞肩頭，后者戰(zhàn)栗了一下，身體仿佛繃得更緊了。

    下一步什么來著？

    沐言的掌心沁出汗水，他莫名有些緊張，也逐漸變得口干舌燥。曖昧的氣氛下，好像有某種情愫在不可遏制的滋生。

    所以，下一步是什么？

    這個問題似乎被遺忘了。

    他咽了口唾沫，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蘇利亞……”

    “嗯……”

    少女發(fā)出的聲音似乎是一種默許。

    “我可以靠得更近一些嗎？”

    “嗯……”

    于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暗淡的夜色下，溫度悄無聲息地提高著。

    接下來該做什么？沐言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尤其是兩個人靠的很近，又都是側(cè)身，他的一條胳膊無處安放。

    “你介意抬一下頭嗎？”他認(rèn)真地問：“這樣我就可以抱著你了?！?/br>
    蘇利亞身體微微一顫，然后乖巧地抬起頭。

    沐言的胳膊從她脖子下面穿過去，少女如瀑的金發(fā)被法師之手一根不落地抬起來，以防被壓到。

    溫玉滿懷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沐言想。隨著他將手搭在少女腰間，握著她的手放在小腹上，兩個人的身形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仿佛擁抱了整個世界一樣滿足。

    “睡吧?！?/br>
    “嗯?！?/br>
    沒有昏睡咒，也沒有其他法術(shù)，五分鐘后他就察覺到蘇利亞已經(jīng)沉沉睡去，嘴角還掛著一絲可愛的笑意。

    沐言把落在少女臉上的金發(fā)輕輕撥開，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后留下一個柔軟的氣元素分身，自己則悄無聲息地站在床邊。

    “晚安，親愛的。”

    契合，不是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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