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說的很篤定，但徐福并不相信，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示意自己會幫他開啟傳送陣，至于結(jié)果如何，聽天由命。

    “沒問題。”

    埃里克欣然允諾。

    一群人順著臺階走了下來，埃里克第一個站在傳送陣上。

    “麻煩你啟動吧，徐福先生?！?/br>
    眾人紛紛被他的舉動驚呆了。

    “你要做什么埃里克？這種危險的事情難道不應(yīng)該我來嗎？”阿瑪瑟道。

    “相信我?！弊骷抑皇巧衩氐匦πΓΩ窭诐傻溃骸案窭诐上壬绻蚁Ш笏查g離場，那你就讓凱利先生也站上來，心里默念自己的家鄉(xiāng)。但如果我沒有離場，就帶著徐福先生走出這片雪原吧，我們會在雪町村相遇的。”

    格雷澤沒明白他的意思，但點點頭記下了這段話。

    埃里克對徐福使了個眼色，后者給傳送陣接上電線，電光閃耀，埃里克瞬間被分解為光芒粉塵，消失在強光中。

    光芒消失兩秒后，眾人眼前浮現(xiàn)一行字。

    「一名玩家離場，死因：村民的攻擊?！?/br>
    眾人面面相覷，格雷澤壓下心里的震驚，讓凱利也走了上去。

    狼人上去把猛犸人也拽了下來，龐大的身軀擠壞了門，但出人意料的是電纜上粗大的電弧竟然擊不穿它的皮毛。

    站在傳送陣上，凱利摸著半人猛犸的長鬃毛，看起來很緊張。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怎么辦？”

    老法師想了想，道：“跟隨你的心靈深處，你既然記得雪原不是你的家，就一定對真正的‘家’有一個印象?！?/br>
    凱利似懂非懂，他把火把遞到蘇利亞手里。

    “魚是你釣上來的，我把它送給你們?！?/br>
    然后閉上雙眼，用力去回憶自己的家鄉(xiāng)……

    格雷澤給了徐福一個眼神，后者啟動了傳送陣。

    猛犸人被光芒包圍，他在用力回憶記憶深處的“家”。

    那里也有一個雪原，還有一座直c云霄的山峰，起初自己在山腳下奔跑，山上融化的雪水順流而下，向北流淌，灌溉出一片草原……它們似乎都有名字，但想不起來了。最北邊是陡峭的懸崖，站在邊上可以看到整個平原，那里土地肥沃，但是被其他種族占據(jù)，似乎就是眼前這些人模樣的族群……

    一陣被撕裂的痛楚從身體各處傳來，再度恢復(fù)正常時，凱利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片混沌，分不清天空和地面，以他的腳下為中心，記憶中貧瘠的高原土壤正在慢慢生成，向四面八方蔓延。

    他就像一個造物主，站在新生的世界中心，目睹這一切從無到有被創(chuàng)建。

    “我是……誰？”

    凱利的意識突然陷入了迷茫，仿佛在厚重的記憶堅壁之下有股力量正在破土而出。

    控制大廳，隨著凱利來到一片未知區(qū)域，光幕重新打開。

    這次貓娘比以往慌張了許多，一連串的警報響起。

    「檢測到空白區(qū)塊被入侵，位置：開放世界」

    「檢測到測試員記憶備份被調(diào)用，測試員海力布，編號017?！?/br>
    「檢測到空白區(qū)塊場景生成，模型調(diào)取自卡德拉高原?！?/br>
    「警報：數(shù)據(jù)泄露，卡德拉高原數(shù)據(jù)采樣被調(diào)取。」

    「警報：數(shù)據(jù)泄露……」

    白光一閃，杉斯出現(xiàn)在大廳，他鐵青著臉查看了所有警報，再度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到了松果迷宮二層的開放世界里。

    凱利，或說海力布就站在他身前，旁邊還站著馬格納斯。他原本迷茫的雙眼恢復(fù)了正常，望向杉斯的眼神有些復(fù)雜。

    “杉斯……大人，好久不見了?！?/br>
    他在杉斯的名字后頓了頓，好像在猶豫該使用什么稱呼。

    杉斯望著他，平時始終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沒消失，只是看起來有些苦澀。

    面對他的沉默，海力布嘲弄地笑了笑，繼續(xù)道：“怎么，作為這一切的主宰，杉斯大人正打算像以前那樣，再次抹除我的記憶嗎？”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把它們挪走，封存了起來，我沒有抹除……沒有抹除任何人的記憶……”杉斯辯駁道，起初聲嘶力竭，只是漸漸越來越弱。

    “哈哈哈哈……”

    海力布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眼淚都笑出來了。

    “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記得一切，我記得自己作為最早一批測試員前往洛坎，帶著融合了獸靈的赫魯人在卡德拉高地上艱難生存，我記得自己以獵人海力布的身份為他們帶來可以飼養(yǎng)的獸群和高原麥種子，我還記得自己為了從雪崩下救走他們不惜犧牲自己！

    “然后呢？然后我回歸赫魯，回到伊甸園，我以為你會拍著我的肩膀，說‘嘿兄弟，干得漂亮，你被雪崩壓死前帶著百獸突襲的身影真是太帥了’，可是你沒有，你抹除了我的記憶，把我囚禁在這里，待在那個該死的村子里渾渾噩噩過了不知道多久?。?/br>
    “可我依然不恨你，杉斯大人，如果沒有后來的所作所為，我的確不會恨你，我覺得你可能別有安排，考慮到了我們無法理解的東西?！焙ＡΣ夹πΓI諷道：“可后來我看到了誰？唐巖，秋嵐，諾米……我記得他們一起去赫魯建立了圣堂，直到我被囚禁在這兒他們都沒結(jié)束任務(wù)?？墒俏覀儓F聚了，杉斯大人，拜你所賜，一群無憂無慮的傻子團聚了??！

    “沒有以前的記憶，甚至不知道其實互相之間很早就認識，還以為多了同伴，啊，那時候的我們多么開心，整天生活在赫魯人享受不到的燦爛陽光中，鳥兒歌唱，花朵綻放…偶爾還有弱到令人發(fā)指的‘玩家’進來被我們欺負……”

    海力布望著他，輕聲細語，但語氣說不出的嘲弄。

    “我是不是真的該好好謝謝你呢？杉斯大人。”

    “不是的，你們無法理解——”

    “瞧啊，看啊，又來了，你這一套完美的說辭……是的，我無法理解。”他收斂起譏笑的表情，眼睛里飽含怒火：“那你對馬良又做了什么？

    “那個傻子似的、無憂無慮的我記得很清楚，在某一天，他突然闖入了這里，聲稱要帶我們走，要給我們真正的自由，然后遭到了所有人的抵抗，唐巖甚至第一個沖了上去。

    “仔細想想，那時候的我們還真是愚蠢至極，一個試圖將同胞救出囚牢的人卻遭到了同胞的殊死抵抗，甚至主動向典獄長尋求幫助！！他該有多么絕望！！

    “典獄長杉斯閣下，我記得他們一起去執(zhí)行建立圣堂的任務(wù)，為什么只有他沒回到‘這片沃土’，為什么只有他記得你的暴行？

    “為什么只有他，被你當(dāng)著我們的面親手焚！燒！殆！盡！”

    海力布最后一個問題幾乎是以咆哮的方式喊出，他雙眼通紅，就像來自地獄索命的惡鬼。

    “你說我們無法理解！

    “你說你是在拯救、保護我們！

    “你為什么要殺死他！就因為他試圖拯救我們？”

    杉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幾次試圖開口辯駁，但都放棄了，只有瞳孔七彩色的光芒不斷明滅，正如他復(fù)雜的內(nèi)心。

    他抬起手，骨節(jié)律動，海力布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間瞬間凝固，巨大的壓力像潮水般涌來，讓他渾身的骨頭咯吱作響。這一幕似曾相識，因為它在不知道幾千年前重現(xiàn)過，那時他剛從洛坎回來。

    然后他會被抹除記憶，永久地放逐在這片空間。

    同一時刻，猛犸人發(fā)出不甘的哀嚎，試圖為自己的主人掙脫枷鎖，但杉斯只是輕輕一揮手，它就化作流光消失了。

    “你才應(yīng)該在地獄中，焚燒殆盡?！?/br>
    海力布一字一句地說，完全放棄了抵抗。

    在意識消失前最后一秒，他還記得履行身為npc的職責(zé)，賦予蘇利亞他們應(yīng)得的報酬。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讓我回到了家鄉(xiāng)。

    ……

    隨著海力布被囚禁，卡德拉高原的景象也在迅速消退，杉斯看著這一幕發(fā)生，突然痛苦地跪在了地上，捂著臉。

    “原諒我……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希望你們都能面帶微笑……”

    微不可聞的呢喃從指縫透出。

    ……

    另一邊，送走了海力布以后，蘇利亞等人沒過多久就得到了讓人為之精神一振的提示。

    「海力布回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他很感激你們，你們獲得了200exp！」

    眾人紛紛表示埃里克猜的果然沒錯，完成心愿的方式的確可以獲得exp，而且遠超他們的想象。

    “接下來該怎么辦？”不知誰問了一聲，氣氛頓時沉寂下來。

    埃里克沒了，眾人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或許我們應(yīng)該把徐福先生送去大海？”蘇利亞提議道，目光一下子匯聚到了徐福身上。

    這時精靈突然舉起了手，指縫夾著一張紙條。

    “埃里克離開前給我手里塞了張紙條。”阿瑪瑟道：“他說如果一切正常，就讓我們帶著徐福先生回到村子里，有兩個人作證，我們應(yīng)該不會像他一樣死于非命?！?/br>
    “用傳送陣嗎？”

    “不，他說傳送陣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關(guān)閉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阿瑪瑟也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徐福扭頭看向傳送陣，果然，上面的花紋已經(jīng)皺成一團。他拿出工具試圖使其恢復(fù)，然而剛靠近就被一簇電光擊飛了。

    “怎么會這樣？我明明斷開了連線，怎么會……”

    被扶著站起來的徐福喃喃道，他無法相信自己用來實現(xiàn)夢想的傳送陣竟然就這么毀掉了。

    “我們可以先回去，徐福先生?！碧K利亞舉起手里的火把道：“現(xiàn)在你也沒有第二艘船，如果你想，我們可以幫你。”

    “沒錯，我們可以幫你?！北娙艘布娂婇_口，他們都漸漸掌握了這種“接任務(wù)”的姿勢。

    徐福感動的說不出話，簡單收拾了一下，和眾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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