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員的本質(zhì)是靈傭，是靈魂的聚合體，是‘智慧生物’的前身。

    這一點就和嘉頓他們?nèi)绯鲆晦H。伊卡莉的元素使徒們本質(zhì)上和四環(huán)以上的元素傀儡沒什么區(qū)別，后者甚至可以視為他們的前身，或說元素新神是頂配元素傀儡，這一點也沒什么錯。

    同理，處于暗之幽淵，在伊甸園系統(tǒng)下誕生的靈傭們，也是靈傭中的“頂配形態(tài)”。和地球上那些批量生產(chǎn)的賬號卡完全不能拿來做比較。

    當(dāng)然，就像杉斯并不知道成熟的“系統(tǒng)”已經(jīng)被拿走了，他在做的是許多年前坎洛什重復(fù)過的行為一樣，他也不知道什么是賬號卡，什么是這個系統(tǒng)存在的真正意義。

    他能做的，只有繼續(xù)測試、完善這個系統(tǒng)。

    ……

    新生的測試員在暗之幽淵經(jīng)歷了漫長的生長過程，逐漸誕生了獨立ai，然后被派往各個地方執(zhí)行內(nèi)容不同的測試任務(wù)。出于對伊甸園的保護，每個測試員在離開時都會清空記憶，讓他們視自己為獨立健全的人，并非‘測試者’。

    但測試任務(wù)會成為一種潛意識，潛移默化地引導(dǎo)他們來完成測試工作，并帶著結(jié)果返回。

    埃里克他們之前見過的猛犸獵人凱利就是017號測試員海力布。在他之前，來自赫魯安布里城那些融合了野獸靈魂的人類已經(jīng)抵達了洛坎的卡德拉高原，在那里艱難生存。海力布的使命是幫助他們繁衍生息，并采集卡德拉高原的地貌特征、生物信息等擴充數(shù)據(jù)庫。

    后來，就像獸人古老傳說里記載的那樣，海力布死于霍加斯高峰上的雪崩，但他用自己的犧牲拯救了整個族群。死去的海力布帶著他的數(shù)據(jù)回到了赫魯，回到了暗之幽淵。

    編號018的徐福也是作為遠(yuǎn)行者前往洛坎的人類之一，他負(fù)責(zé)航行試驗以及采集海洋數(shù)據(jù)。為此他組建了一只船隊，前往七大海域，遇到了那里的塞壬。

    塞壬是一種半人半魚的女妖，她們族群里沒有雄性，只能依靠熒光海床上的珊瑚分泌物繁育后代，而且都是女性。因此在遇上徐福的船隊后，塞壬的女王率領(lǐng)軍隊擄走了船上的一半雄性，徐福也因此帶著數(shù)據(jù)回來了。

    編號008的測試員霍思則肩負(fù)著建立城市的社交任務(wù)，他來到了迷霧環(huán)繞的冥河以南，建立了城市霍斯狄，并將這個使命傳承了下去。

    編號003的唐巖肩負(fù)著建立公會的社交測試，他帶領(lǐng)著包括秋嵐、桃矢、凰巫在內(nèi)的一眾測試員在冥河以北建立了圣堂，以一種古老的隱世哲學(xué)生存著。

    后來圣堂吸納了冥河以北的部分原始赫魯人，測試員和赫魯人類的后代即是最早的東方人，東方人的加入讓圣堂逐漸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

    可問題也接踵而至。

    因為吸納了太多“東方人”，圣堂變得臃腫，尾大不掉，于是逐漸從以前的地下組織浮于表面，也引起了冥河以北的赫魯人的畏懼，早期在冥河上肆無忌憚捕撈靈魂的篾潮人甚至在積蓄力量攻打圣堂。

    這不僅違背了唐巖堅守的“隱世哲學(xué)”，最重要的是，原本就強大的圣堂打破了與塔林王國間的脆弱平衡。

    聽到這兒，埃里克若有所悟，因為他聽瑞奇講過塔林王國和圣堂的古老仇恨?？缮妓菇酉聛淼脑捵屗@訝不已。

    “塔林王國也不是赫魯?shù)耐林麄兊某霈F(xiàn)是一個偶然。”杉斯解釋道，“除了黃金果園、力量之泉和靈風(fēng)草場這三處之外，‘溫泉關(guān)’也是伊甸園的核心組件之一。在那里除了可以將采集到的外貌數(shù)據(jù)具象化以外，還可以通過修改參數(shù)來創(chuàng)造全新的種族。編號019的測試員薩特起初是地精，但我覺得這個種族太丑了，就做出了一些修改，加上了山羊角、胡子和尾巴，做了一些微調(diào)，然后起名字叫‘塔林’。”

    “所以瑞奇祖先差一點就是地精了？那他負(fù)責(zé)什么測試？建立國家嗎？那不是和霍思重復(fù)了？”埃里克問。

    杉斯搖了搖頭，“薩特肩負(fù)著陣營對抗的測試。他帶著另一批測試員，目的是建立一個足以和圣堂對抗的組織，兩者之間互相攻擊，直到一方被覆滅?！?/br>
    埃里克驚了，“可是……這有什么意義？”

    “沒有意義，這是我的使命。”杉斯攤攤手。

    “也是他們的?！?/br>
    ……

    作為自古以來就和圣堂對立的陣營，覆滅圣堂印刻在每個塔林人的血脈里，如杉斯所說，這是他們的使命。

    這一點卻和唐巖腦子里的“信念”有所不同，他似乎真的秉承東方人“以和為貴”的信念，對抱有敵意的塔林再三忍讓。

    于是這就變成了一個奇怪的陣營對抗，一方守而不出，一方咄咄*人，可隨著加入圣堂的東方人越來越多，塔林王國逐漸開始無法接近圣堂，更別提覆滅了。就像燎原的星火燃成熊熊烈焰，隔著老遠(yuǎn)都被火勢炙灼，根本無從靠近。

    然而就在這時，圣堂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們分裂成了兩部分，大部分“東方人”被送往洛坎，在那兒建立新的圣堂，剩下這部分繼續(xù)和塔林對抗。

    臃腫的圣堂一下子清爽了，可也給了塔林人可趁之機，于是圣堂就被覆滅了，僅剩桃矢和凰巫隱匿在塔林王國內(nèi)，潛意識里也沒了“對抗”的思想，只剩下返回暗之幽淵這一條路。

    同時塔林人腦海里“覆滅圣堂”的執(zhí)念也消失了，轉(zhuǎn)而成為了對圣地——漆黑之地的守護，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霍斯狄的血激活了圣樹大門時，塔林人會那副表現(xiàn)的原因了。作為薩特的后代，他們的記憶被伊甸園初始化，變成了守護圣地和覆滅圣堂的信念。

    但瑞奇和烏諾卻沒受到多大影響，埃里克猜測前者是因為桃矢的緣故，而后者則是混血兒。可他想不通為什么既然是對抗，圣堂會如此缺乏攻擊性，以至于在占據(jù)優(yōu)勢時主動葬送優(yōu)勢。

    對這一點杉斯也難以回答。

    “他們帶回的數(shù)據(jù)里沒有任何異常?！鄙妓沟?，“但后來發(fā)生的一切讓我懷疑有人動了手腳?！?/br>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耐心點，作家先生，故事還很長。

    “第一位測試員，也就是編號000的家伙，你見過他，人類的傳奇法師曼加扎，也就是被我稱作派博的那家伙。”杉斯低聲道：“他告訴我在洛坎，存在一個叫風(fēng)之蒼穹的地方，是神明們煞費苦心試圖入侵的區(qū)域。他的話喚醒了我記憶深處的一個名字——派博。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一個名字深藏于心底，它仿佛和‘風(fēng)之蒼穹’捆綁，提起后者我才想起。又像‘完善伊甸園’的使命一樣封存在記憶深處，搞不清來歷。

    “我把這個名字送給曼吉，他欣然接受了，從此他就成為了我的副手，我也就沒有移走他的記憶。我也想有個可以聊天的家伙……但其他人，他們不一樣?！?/br>
    杉斯舒了口氣，接著道：“凡是完成測試的家伙都會被以各種方式回收，其中最常見的就是死亡。靈傭和其他生命體不同，無時無刻不在感受圣地的召喚，他們的靈魂不屬于冥河，而屬于伊甸園，屬于暗之幽淵，最終都會歸于圣地。即便大門沒有打開，他們的靈魂也能從夾縫回來。

    “唐巖他們在圣堂覆滅后就以死亡的形式回歸了，我移除了他們的記憶，將他們安置在你們現(xiàn)在所見的世界中。那兒始終有明媚的陽光和草地。這既是任務(wù)系統(tǒng)的測試，也是我的一點小小的私心。

    “在人類世界存活了那么久的他們早已不是靈傭了，他們是真正的生命，我視他們?yōu)榕笥?，而不是用于完善伊甸園的工具。所以我希望他們能無憂無慮的生活?？删驮谔沂负突宋谆貋硪郧埃l(fā)生了一件事情。”

    杉斯回憶道：“蘇利亞小姐手中的坎圖沙，材料來自伊格諾斯，也是伊甸園系統(tǒng)的核心組件。上面記載了從曼加扎開始每個測試員的靈魂，那也是他們之所以能無限次重生而不是回歸冥河的原因。

    “我一直以為除了桃矢和凰巫以外其他測試員都回來了，可實際上圣堂覆滅后有三位幸存者，即便我拿著坎圖沙一一核對也沒能發(fā)現(xiàn)這個漏d。”

    “他是007號測試員，叫做馬良?！鄙妓故媪丝跉?，緩緩道：“我一直很喜歡那家伙，他是個畫師，覺得小拇指影響自己作畫，就專門去溫泉關(guān)變成了八根手指。我還讓他幫我畫過記憶中派博的樣子。

    “從唐巖他們回來后過了不知多少年，他回來了。可這次他回來后似乎變了。他明明通過了圣地的檢測，身上沒有一丁點問題，可他變得偏激，不可理喻。

    “他回來后的第一件事是和我爭吵，問我測試的意義是什么，他們是不是我掌控的奴隸、仆從，我這樣做是否要建立一個獨裁專政的國家，既然如此，為什么要賦予他們智慧和思辨能力。像他們這樣畸形的存在，無論死亡多少次，靈魂都不會回歸冥河，只會被這兒吸收，為什么會存在？他為自己的存在感到骯臟。

    “這是長久以來我最擔(dān)心的事情，我害怕有測試員對自己的存在產(chǎn)生懷疑，于是我打算直接移除他的記憶來避免事態(tài)惡化，可我失敗了。他突然爆發(fā)出難以想象的力量，沖進了伊格諾斯腹地，搶走了伊格諾斯的心臟，也是伊甸園系統(tǒng)的核心，那是一棵小樹，坎圖沙正是它的樹皮?！?/br>
    說到這兒，杉斯的語氣也沒多么激動，就像在陳述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我似乎真的累了，即便他做出這樣的蠢事我也沒多么憤怒，就好像我贊同他的行為，就好像真正自我懷疑的人并非他，我也想讓這一切終結(jié)……”

    “但是，他接下來的舉動觸怒了我。”

    杉斯一下子激動起來，聲音飽含憤怒。

    開放世界的天空開始泛起烏云，時不時傳出雷聲。

    “他去了松果迷宮，他要帶走那里的每個人，聲稱要給賜予他們真正的自由，在遭到拒絕后，他對自己昔日的好友舉起了屠刀！

    “我瞬間被激怒了，就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為了獲得擊倒他的力量，我和伊甸園系統(tǒng)徹底融為一體。我成功了，我把他燒成了灰燼。但我也失敗了，他并沒有死，反而帶走了唐巖和秋嵐他們，還有你們即將在迷宮三層見到的許多人……

    “這就是我所做的一切，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明白了吧？盡管被移除了記憶，海力布依然掛念著卡德拉高原，他的心愿是回到那里……我把他困在雪原，讓他無法離開，卻沒來得及阻止你們。他被送到了一個尚未生成的環(huán)境，在那里他重建了家園，但也恢復(fù)了記憶。

    杉斯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喃喃道：“他說我是劊子手，我才應(yīng)該被焚燒殆盡?；蛟S他說的沒錯……”

    “可你為什么要抹除他們的記憶呢？”埃里克忍不住問。

    “我沒有！我只是移走了它們！”

    杉斯猛的站了起來，憤怒道。

    與此同時，開放世界傳出一道轟隆的雷聲，天上開始下起雨來。

    “他們不是靈傭，是活生生的人??！

    “曼吉告訴我，洛坎的人類比起赫魯人更加弱小，短命，但他們建立起了美麗的城邦，他們耕種、放牧、打獵，在荒蕪的平原建立全新的家園，比赫魯這群懶散的人不知道要有活力多少！

    “因為對死亡的敬畏，人的活著才有了意義，才有了動力，可他們是無法死亡的！我不希望他們成為在無盡輪回中麻木，喪失自我的傀儡，而是繼續(xù)保持成為一個活生生，對生命充滿渴望的人！可我也不希望，不希望他們成為馬良那樣，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認(rèn)為自己是‘畸形的存在’……

    “可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真正賜予他們完整的‘一生’，我只能這樣做，將那些記憶殘忍地剝離，然后小心翼翼地儲存起來，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他們擁有了真正的“一生”，我會還給他們，哪怕他們不愿意再和我做朋友……

    “我真的沒有……沒有抹除任何人的記憶……”

    杉斯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望著光幕上蘇利亞一行人，眼眶里流出溫?zé)岬膟體。

    “對不起?！卑＠锟苏嬲\地道歉，“有人告訴過你為什么要進行這些測試嗎？”

    “沒有，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執(zhí)念，好像……好像以前就是這樣做的，我現(xiàn)在只是在重復(fù)而已。我想要再一次完成測試，或許那時候會發(fā)生奇跡。

    “內(nèi)心有個聲音在告訴我，真正熱愛這個世界，沒有通過殺戮手段獲得exp的人才是被選中者。所以我立下了那塊牌子。我希望能有一天等到這樣的救世主，拯救所有人，也拯救我……

    “現(xiàn)在你們似乎要闖過這些關(guān)卡，但我不能，我無法這樣做，我必須阻止你們。伊甸園系統(tǒng)缺少了核心，它是不完整的，你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徒勞，還會恢復(fù)他們的記憶……我不想再一次經(jīng)歷那種痛苦了，我不想……”

    杉斯一邊低語一邊轉(zhuǎn)身面對埃里克，后者頓時感覺四周的空間朝自己擠壓過來，他的四肢都被束縛，渾身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光幕里，蘇利亞一行人所在的丘陵突然地動山搖起來，大片溝壑出現(xiàn)在峭壁之間，露出下面guntang的巖漿，在深邃的黑暗中彌漫著熱氣。

    天上黑壓壓的云層仿佛被一只大手?jǐn)噭?，漩渦中心匯聚出閃電，映亮了暗色的天空。

    雨幕被閃電撕成兩截，如同世界末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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