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森林與落日森林接壤的交界線上，原本是涇渭分明的金、綠兩色，但現(xiàn)在火光沖天，焦黑和零零星星的橘色火焰讓界線變得模糊。

    源源不斷的術(shù)士悍不畏死地沖向精靈防線，比起那些躲在石傀儡和熊怪身后的精靈，他們倒更像是戰(zhàn)士。

    不斷有術(shù)士被拋s來的利箭釘在地上，然后由風(fēng)刃、冰錐甚至是扔過來的月刃斬成兩截，然后身體斷處涌出火焰，緊接著發(fā)生巨大的爆炸，在戰(zhàn)場上造成一個不小的坑。

    但也有例外，比如有的術(shù)士看到同伴死后，會把他們的尸體舉起來扔過去，這時坑d就出現(xiàn)在精靈那邊了。

    這是地面上的戰(zhàn)爭，與此同時，在戰(zhàn)場高空幾千米處，也有數(shù)道身影扭打在一起。

    精靈方除了阿爾忒斯這個沙恩斯的熟人以外，其他都是生面孔，但清一色瞪著一雙藍(lán)眼珠子，一個個交起手來絲毫不在乎受傷，與戰(zhàn)場上的精靈方對比鮮明。

    就像那些為了獲得力量出賣靈魂的術(shù)士一樣，這些人也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而且他們在數(shù)量上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

    相較而言，來自薩弗隆的幾位反而都騰不開手。

    一方面是蘭斯洛許諾的死靈法師沒有出現(xiàn)，另一方面，澤拉迦爾對于向昔日的族人出手總有些芥蒂。

    尤其是當(dāng)他面對阿爾忒斯的時候。

    說起來也諷刺，在他走了以后，阿爾忒斯成為了這一任祭司長，現(xiàn)在兩人又分別侍奉不同的神明。但不同的是，澤拉迦爾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至于阿爾忒斯，從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里也能看到答案。

    ……

    火鐮在空中劃過，即將攔腰斬斷敵人時微不可查地傾斜了一下，在其背后留下一道焦黑的傷口。

    受傷的精靈不但沒有退縮，反而扭頭沖向澤拉迦爾，后者眼神一黯，涌起淡淡的自責(zé)。

    他不該留手的。

    “退！”

    此時沙恩斯大喊一聲，一道金色利箭s過來，澤拉迦爾立刻會意，迎著利箭的方向趕過去，追兵亦跟了過來。

    然而利箭在距離他只剩下幾米時突然炸開，化成六十四道火矢飛向他身后，織成一張火網(wǎng)，將敵人困在了里面。

    “廚子！”

    沙恩斯大喊道，然后抄起戰(zhàn)矛沖了過去。

    他和范加爾打了個照面，擦肩而過后，替他抗下了來自敵人的攻擊。

    范廚子趁機(jī)從戰(zhàn)局抽身，身形一閃出現(xiàn)在火網(wǎng)面前，身子微微壓低，右腳往前邁半步，弓起腿，整個人像一把拉滿的弓，鞘中長劍便是搭在弦上的箭。

    腰間并無劍鞘，但他卻用左手按著劍刃，微側(cè)身，右手握劍，仿佛使勁全身力氣猛的拔出長劍揮砍。

    在場的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沒人知道他到底出了幾劍，但只看到數(shù)不清的紅線毫無阻滯地穿透火網(wǎng)，在敵人身上留下道道傷痕。

    不深，但每一道都自肩膀貫穿到腰間。

    劍術(shù)名為霜切，最原始的版本只有十式，因為每一式都可以耗盡初學(xué)者的全力，即使領(lǐng)域劍士也最多揮砍十次。

    范加爾收起劍，頭也不回地離開。

    火網(wǎng)中的精靈張嘴想說些什么，突然碎成了一地r塊，迅速被收縮的火網(wǎng)燒干凈，連給其吸收鮮血再爆炸的機(jī)會都不給。

    這一幕看在所有精靈眼中，但他們毫無反應(yīng)，仿佛死去的并非同胞。

    “消滅他?！?/br>
    阿爾忒斯閃到沙恩斯身后，封鎖了周圍的空間，同時之前糾纏范加爾的三人也在接近獵人。

    他看出來了，沙恩斯是敵人的大腦，只要消滅它，敵人就是一團(tuán)散沙。

    “不至于吧，我和你多大仇？”

    沙恩斯心里已經(jīng)開始罵娘了，他就知道不該沖到前面來幫范加爾接住這個敵人，現(xiàn)在那家伙耗盡力量躲到了后面，吃虧的反而是自己了。

    無論是奧拉瑟還是蘭登，都被敵人糾纏了，前者甚至連慣用的自爆都使不出來，廚子也耗盡了體力……

    他環(huán)視戰(zhàn)場，迅速產(chǎn)生新的計劃。

    “阿瑪瑟，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沙恩斯掏出金弓，一連s出三道火矢，都未能*退敵人。負(fù)傷的精靈胸口c著箭矢，反而顯得愈發(fā)猙獰。

    “范加爾?！卑栠沟?。

    啥？

    遠(yuǎn)離戰(zhàn)局的范廚子身體一僵，詫異地回頭，卻發(fā)現(xiàn)敵人沒有在看著他。

    阿爾忒斯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聲音沙啞道：“為伊蘇大人獻(xiàn)上你的靈魂，你也可以像我們一樣得到永生。”

    “呵，永生。”

    沙恩斯撇撇嘴，薩芬達(dá)斯拉成滿月，目標(biāo)直指阿爾忒斯。

    “在烈焰中永生吧！”

    一道箭光劃破空氣，瞬間來到阿爾忒斯面前。

    “你以為我會中計嗎？”

    阿爾忒斯面無表情地張開雙手，用胸膛擋住了這一箭。

    箭尖依舊在旋轉(zhuǎn)，但卻被泥沼似的空間阻滯，阿爾忒斯身上散發(fā)出的寒氣正在讓它的火焰逐漸熄滅。

    與此同時，他身后凝滯的空間又往外擴(kuò)張了一圈，一個潛伏在他身后、準(zhǔn)備配合這根箭矢一齊擊破屏障的身影也被迫顯露了出來。

    “喀嚓”

    箭矢能量耗盡，被寒氣凍成冰雕，瞬間破碎了。

    沙恩斯鐵青著臉，他的計劃失敗了。

    阿爾忒斯轉(zhuǎn)身看著皮膚龜裂的火焰長發(fā)精靈。

    “伽拉澤大人！”

    他的話語異常冰冷，毫無波動，但在澤拉迦爾聽來帶著某種特殊意味。

    “你背棄了理想，背棄了精靈的高貴，這是神明對你的怒火?！?/br>
    伴隨著話語，r白色光芒從精靈身上升騰起來，飽含熾熱、或說狂熱的情感，逐漸充斥著這個密閉空間。

    “這是伊蘇大人賜予我的神力，感受它對你的審判吧。”

    阿爾忒斯緩緩道，不急不迫，仿佛已經(jīng)奠定了勝局。

    澤拉迦爾腳下一蹬，在空氣屏障上踩出一圈波紋，疾s向阿爾忒斯。

    “什么是理想？”他質(zhì)問道。

    他抽出碩大的火鐮，將蔓延過來的白色霧氣劈散開，就像一劍斬斷了瀑布。

    “什么又是高貴？”

    雖然霧氣露出裂縫僅一瞬，但也足以支持他沖了過去。

    “什么又是神明！！”

    他舉起火鐮，朝阿爾忒斯頭部重重砍下去。

    阿爾忒斯對這一鐮刀不閃不避，神力噴薄而出，澤拉迦爾還未靠近他就被直接崩飛了，他試圖再次遁入影界，然而無處不在的白霧迅速包過去，封堵了他的去路。

    “我們的主宰，我們生來的命運，我們的……歸宿。”

    神力入侵了澤拉迦爾的身體，他眼中屬于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抹殺，表情充滿痛苦。

    嘉頓的所有信徒，都是和正常人一樣有屬于自己的力量體系，比如某個擅長各種劍術(shù)的風(fēng)盔城主，比如箭術(shù)超凡的獵人，又比如本身就是女獵手的奧拉瑟。

    但伊蘇不一樣，信徒對他而言就是一個容器，灌注了神力之后，他們自然會擁有戰(zhàn)斗力。

    在這一點上，倒是和異火教的那些信徒們?nèi)绯鲆晦H。

    ……

    澤拉迦爾失去了戰(zhàn)斗力，阿爾忒斯看向在三名精靈圍攻下相形見絀的獵人。

    后者還在頑強(qiáng)抵抗。

    “無畏者的勇氣來源于無知。”他淡淡道，聲音充滿威嚴(yán)。

    “放p！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你那個相好的現(xiàn)在在哪兒嗎？”

    一道聲音突然傳了過來，阿爾忒斯被嚇了一跳。

    聲音來的太過突兀，在場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正在和敵人僵持的沙恩斯卻忍不住渾身一抖，他發(fā)誓自己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

    那個野蠻、骯臟、愚蠢、自大卻又屢屢不按套路出牌的敵人！

    話音剛落，古斯塔沃拍打著白色羽翼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他背上還騎著一個年輕的法師。

    “真是熱鬧啊，我都分不清誰是友軍誰是敵人了?！便逖哉f。

    他伸出手，屏障里漸漸充盈的白霧立刻被牽引著過來，匯聚在他身邊。

    就像奧杜因說的那樣，神力與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格格不入，就連空間屏障都可以穿過。

    沐言作為長時間接觸“經(jīng)驗”的載體，本就比這群信徒更易接受這一大筆經(jīng)驗，再加上從暗之幽淵機(jī)緣巧合下繼承的“輔助ai妮可”，肩負(fù)了半個系統(tǒng)的使命，阿爾忒斯手頭控制的神力對他而言就是扔在地上的錢包，哪有不撿的道理。

    這根本就不是什么拔河，這是磁鐵和石頭在比較對鐵粉的吸引力。

    阿爾忒斯也沒料到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這么不講理的敵人，一時間有些茫然。

    他依稀記得沐言是誰，但又說不上來。被抹除了記憶是一方面，沐言換了具身體又是一方面，最終讓他得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結(jié)論。

    這個人，是瀆神者。

    既然是瀆神者，那就應(yīng)該審判，并消滅。

    “瀆——”

    “我猜你的下一句臺詞是，‘瀆神者，接受神的審判吧’，對不對？”沐言突然說。

    “……”

    阿爾忒斯選擇了沉默，原本準(zhǔn)備好的臺詞也縮了回去。

    “這是神明賜予你的力量？”

    沐言把白色神力凝聚成一顆米粒大小的結(jié)晶，在指尖搓動。

    他仿佛體會到當(dāng)年坎洛什他們的無奈了，他也能吸附并匯聚這股力量，但就是不知道該怎么使用。就和經(jīng)驗一樣，除了升級以及支付學(xué)習(xí)法術(shù)的消耗，它還可以用來做什么？

    他又不是《黃昏紀(jì)元》的程序猿，他怎么知道……

    “瀆神者??！”

    阿爾忒斯看起來出離地憤怒了，他從屏障里鉆出來，數(shù)道隱秘的波動s向沐言。

    “交給你了。”

    沐言拍拍古斯塔沃的頭，從他身上跳離，后者拍打著翅膀用p股硬抗了阿爾忒斯的空間刃。

    一時間天上白色羽毛亂飛，古斯塔沃瞬間成了禿毛j，但實際上卻沒受到什么傷害。

    阿爾忒斯盯著沐言，意圖追過去，但眼前一花，一只夜刃豹突然掠了過來。

    “幼稚?！?/br>
    他冷哼了聲。

    出色的戰(zhàn)斗直覺告訴他，在復(fù)合了水元素和空間魔法雙重減速效果的法師盾面前，這種不借助任何附魔武器的近戰(zhàn)攻擊簡直就是笑話。

    他甚至沒有用閃光術(shù)躲開，阿爾忒斯打算等敵人觸發(fā)法師盾冰霜新星的瞬間用空間刃切開對方的胸膛。

    然后——

    “砰”

    這一爪撕爛了法師盾，就像扯開紙糊的盔甲。阿爾忒斯被拍中肩膀，如出膛的炮彈，從天而降直直落入地面戰(zhàn)場。

    但想象中的落地聲和大坑沒有出現(xiàn)，夜刃豹突然變成一只白色大鳥，收攏雙翼如跳水運動員一樣追了下去。

    勁風(fēng)吹拂古斯塔沃頭頂?shù)聂崦?，藏在里面的史矛革也探出了腦袋，他發(fā)現(xiàn)這種當(dāng)飛行員的感覺很棒。

    阿爾忒斯即將墜落時反應(yīng)了過來，一連閃爍七次才堪堪抵消了巨大的慣性。

    他感覺這具身體仿佛不屬于他了，在他的記憶中，唯有小時候被獠牙猛犸正面撞飛的那次有如此強(qiáng)大的沖擊力。

    “使用蠻力的低等種族?！?/br>
    站在地上，看著視野里的鳥頭不斷放大，阿爾忒斯不屑地哼了聲，伸出手，他面前的空間頓時變得粘稠。

    然而，他顯然猜錯了。

    他看到正在俯沖的白色大鳥突然伸出翅膀，對他比了一個很不禮貌的手勢……

    “嗤嗤嗤”

    周圍的土壤下面突然竄出數(shù)道藤蔓，穿過腳掌將他釘在地上，同時泥土也變得柔軟，把他深深陷了進(jìn)去。

    “咕——”

    大鳥從天而降，變成一個人類，把一頂墨綠色水草編織的帽子扣在他頭上，然后揚起胳膊，毫不猶豫地一巴掌。

    “啪”

    阿爾忒斯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搞定！”

    古斯塔沃拍拍手，他從來沒覺得戰(zhàn)斗如此輕易。

    ……

    沐言沖向被精靈糾纏住的蘭登侍衛(wèi)長。

    此時屏障里三位精靈正在和失去了兩條狗的獵人之王糾纏，澤拉迦爾被神力侵?jǐn)_，失去了戰(zhàn)斗力，只能勉強(qiáng)遁入影界不讓自己成為負(fù)擔(dān)。

    看到沙恩斯這么狼狽，沐言忍不住提醒道：“喂，你不會使用元素獸群嗎？”

    “啥玩意兒？”

    沙恩斯一回頭，不小心被一個精靈一劍劃中胳膊，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

    沐言看的一陣頭大。

    “里基爾中間有一條裂縫，把自己的血涂在上面，然后用力一擰。灌注在武器里的神力配合你的火屬性魔力，可以源源不斷地召喚出元素獸群，嘉頓連這個都沒告訴你嗎？”

    “還有這回事？”

    沙恩斯驚的合不攏嘴，他開始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嘉頓大人派來的。

    事實上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用手觸碰過它了，因為某個難以言喻的心理y影……

    他看了眼咄咄*人的三位對手，又看了眼自己被劃破的手臂，咬咬牙蹭了上去。

    血y被吸收，一個血色環(huán)狀裂縫出現(xiàn)在戰(zhàn)矛中央，沙恩斯急忙捏住兩端，卻怎么也掰不開。

    “白癡，摘掉你的手套??！”

    “啊？”

    沙恩斯遲疑了一瞬，敵人又攻了上來，他來不及再婆婆mama，掌心泛起火焰，手套瞬間灰飛煙滅，他把r掌貼了上去。

    恍惚間，他聽到了一陣悠遠(yuǎn)的踐踏、嚎叫聲。

    仿佛來自山林深處的無數(shù)野獸正在奔跑，地動山搖，排山倒海。

    有一股沖動在促使他吶喊出心靈深處的指令：

    “聽我號令！群獸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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