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失落的月光VII
說完后,他主動迎了上去。 “嘿,仙吉爾小姐,許久不見,你還是這么美麗?!?/br> 埃利爾輕佻的語氣讓仙吉爾身體一僵,她回憶起許久之前,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個午后,自己正在月亮井邊靜靜地看書,突然有人上來搭訕…… 她繃緊的臉色緩和下來,抬起頭正欲開口,卻看到埃利爾飽含警告的眼神。 他在暗示我什么? 仙吉爾的腦子轉的飛快,一瞬間想到許多事。 梅米昂? 夜語族長只用了一秒就想清了其中的彎彎繞,語氣重新嚴肅起來。 “埃利爾,這么久過去,你想清楚了嗎?” “我的想法在一開始就告訴你了,仙吉爾女士。”埃利爾笑笑:“看在我們依舊這么默契的份上,不要再拐彎抹角了,別讓梅米昂先生看了笑話?!?/br> “哼?!?/br> 仙吉爾冷哼一聲,長弓仙吉拉瞬間拉成滿月,瞄著墻壁的某一處。 壁上的y影一陣蠕動,化為影霜族長面帶微笑地走了出來。 “你知道么,當年就是因為這種惡心的笑容,閣下才沒有追求到仙吉爾。”埃利爾嘲笑道:“她和我一共用了四種比喻來形容你這種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樣子,無論哪種都離不開‘愚蠢’的修飾?!?/br> 梅米昂的表情僵在臉上,但隨即緩和。 “隨你怎么說,死人總會受到優(yōu)待,何況是你,前任祭司長閣下?!?/br> “贊美你的仁慈和友善?!?/br> 埃利爾禮貌地點點頭,然后伸出了雙手,就像一個束手就擒的犯人——雖然他已經是了。 “走吧,仙吉爾女士,帶我走向神圣的祭壇,我知道你們要給我一個隆重的葬禮,要不然大家都不踏實?!?/br> 仙吉爾看著這雙近在咫尺的手,內心有一絲掙扎。 她朱唇微啟,正準備發(fā)出最后的哀求,卻被對方用眼神制止了。 埃利爾的目光很堅決,就和當初與她分道揚鑣時一樣。 他們漫長的人生就像兩條相交的直線,只有相交的剎那距離最近,再然后漸行漸遠,到現在已經看不清彼此的距離。 “我?guī)闳??!?/br> 她突然抓住了埃利爾的手,并不是拽著手腕,而是關系親近之人才會有的方式。 這個動作不僅讓后者驚了,更讓梅米昂愣在原地。 不過埃利爾的反應倒是很快,他勾起嘴角,沖梅米昂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嘲諷之意不言而喻。 目送兩人走遠,梅米昂眼神y鷙,目光掃過地x里的其他人。 他需要一些途徑來發(fā)泄憤怒。 然而這時,令他討厭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今天的衛(wèi)兵這么少,正適合逃跑呢……” 該死! 他迅速放棄了這個念頭,跟了出去。 他不能留給仙吉爾任何可趁之機! …… 精靈的祭壇在很久以前只是作為一個宗教場所,那時它還叫雙月神殿。 這兒有四座建筑,圍成一個四邊形。但每一座都用圓弧通道相連,從高空俯視就像一個橢圓環(huán)。 圓環(huán)中心的庭院有一口深不可測的枯井,一年中有十天時間,夜晚恬靜的月光都照s進來,看起來就像從枯井中發(fā)出來的一樣,與雙月連接在一起。 所以每一名祭司長死后的尸骨都會被投進去,他們希望自己能回到雙月的懷抱,而這束光芒也是所謂的階梯。 但現在,這座枯井里氤氳著神力的光輝,在其中浸泡過的精靈要么成為灌注神力的傀儡,要么在強大的自我意志下被神力摧毀,不得不說這是件非常諷刺的事情。 仙吉爾就這么牽著埃利爾的手,如果忽略她緊繃的表情和后者因為鐐銬而顯得滑稽的步態(tài),兩人還真像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 井邊的侍衛(wèi)都被屏退了,梅米昂仍堅持跟在后面,一方面目睹埃利爾邁向死亡使他愉悅,一方面兩人耳鬢廝磨的樣子又讓他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痛并煎熬著。 站在井邊,埃利爾探頭往下看了眼,r白色的神力熾熱地翻滾著,倒是一點兒都不恐怖,更像泡溫泉一樣。 “可以松手了,仙吉爾女士。”埃利爾笑道:“你現在攥得越緊,等會兒就越傷心。” 仙吉爾松開手,后退三步。 她沒有再多說什么,該說的話在剛才這段路上已經說夠了,但都是說給她自己聽。 她已經不是很久以前那個小女孩了,她有自己的使命,而眼前這個人會妨礙她。 “那么,永別了,兩位?!?/br> 埃利爾豁達地笑笑,縱身躍進井里。 感受到滾滾熱浪越來越近,他突然回憶起前前前任祭司長嘉蘭臨死前握著自己的手說的那些話,他說自己不止一次看到了以前的人和事,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之類的,但他始終認為那是假的。 可當這一剎那真正來臨時,竟這么真切。 記憶自動浮現,走馬燈一樣,從他進入蘇拉瑪學習開始,因為吊兒郎當和不思進取被譽為晨風家族的恥辱,到后來偶遇那個神奇的老頭,成為他的學生,逐漸聲名鵲起,成為舉世不出的精靈天才,然后邂逅了仙吉爾,和她陷入熱戀,再后來因為理念不合分手…… 當然和這些比起來,幾次直面神靈才更刺激,也更讓人感到生命的渺小、脆弱,以及……所謂神明的冷血。 看清真相的他愈發(fā)覺得這個世界的黑暗和無藥可救,但也愈發(fā)開始理解那個老頭的想法。 “耐心和希望是人類最后的財富?!?/br> 這句話同樣適用于精靈。 這是一個看不到希望的時代,人們所信仰的神明冷血、蠻橫,生靈只是他們手中的棋子,甚至不如棋子。不安分的被抹殺,試圖逃脫棋局的淪為傀儡……他發(fā)自內心地討厭這個世界,可他又不能逃避。 總要有人站出來,那個人為什么不是我呢?為什么我要寄希望于別人,而不是主動尋求解脫呢? 于是他偽裝成人類,化名光之主建立了晨風學院,也在許久前意識到族群中的無信者越來越少時開始做些什么,但收效甚微。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有用,也看不清未來到底在哪兒,這些他都不在乎了。 反正老子都要死了,管他呢。 埃利爾想。 他這一生漫長而絢爛,就這樣結束似乎也不錯。如果說生命存在意義的話,能夠心懷滿足的死去,或許就是擁有了意義吧。 于是他閉上了眼睛,然后耳畔傳來呼呼風聲,想象中的灼熱觸覺并未出現,反而聽到了來自梅米昂的驚呼。 “闖入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