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失落的月光XII
格雷澤把感知攤開,像一張蛛網(wǎng),遍布蘇拉瑪?shù)慕墙锹渎?,以此來檢查瑞奇埋下的道具位置是否準確。 這一招還是從沐言那兒學(xué)來的,老人對他這種有趣的感知使用方式很感興趣,尤其是在得知瑞奇都在這上面栽過跟頭后,更感興趣了。 瑞奇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就像個跳房子的高手,靈巧地穿梭于網(wǎng)格縫隙間,直到靠近格雷澤二十米時才被老人的一次陣型變化掃到腳,不禁有些喪氣。 這個老狐貍真是刺的噩夢。 但就在這時,他和格雷澤同時瞥向某個方向。 那是一棵樹下,似乎藏著一個更加不小心的訪…… 如果說瑞奇是靈巧地跳房子,那她就是耿直的一路踩線了,在塔林人看來笨拙的就像一頭大象,粗糙,蹩腳,毫無技巧可言。 但他沒發(fā)現(xiàn),從這個女人出現(xiàn)開始,格雷澤的眼神變化了。 …… 仙吉爾感覺氣氛很古怪,暗夜之塔下面站著一個年輕的人類,可背影讓她感覺很熟悉。 她仔細檢索了記憶,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人與之符合…… 開玩笑吧,怎么可能? 那個男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但他的替身——或說靈傭還活躍在珈藍,和一眾元素之主的信徒逐漸腐蝕那個國家,試圖將那群自稱真理探索者的無信者們一網(wǎng)打盡。 想到這兒她就想起了依德麗爾,那個姑娘被伊蘇大人視為希望,視為信徒中最有可能躋身傳奇,和埃利爾比肩的存在…… 于是她又想到了埃利爾,以及剛剛才逃離的阿瑪瑟。 仿佛有一根線將這群人串聯(lián)了起來。 該死,難道他們的目標(biāo)是瞄準這個計劃的? 仙吉爾覺得自己隱約抓住了什么,她需要盡快找到水流之主,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但她的腳還未抬起,耳邊就傳來一道聲音。 “好久不見,仙吉爾女士?!?/br> 聲音明明溫潤如玉,可語氣卻宛如即將噴薄的火山,寂靜下帶著隱藏的憤怒。 眼前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了,轉(zhuǎn)而來到了她身后。 難道真的是…… 仙吉爾瞳孔皺縮,她來不及思考,長弓入手的瞬間就拉成滿月,隨著她的轉(zhuǎn)身上面掛著三道箭矢,“嘣”的一聲疾s向身后。 她并不認為這樣的攻擊就足以擊退對手,連阿瑪瑟那小子都獲得了長足的進步,更何況眼前這個在兩百年前就已是白袍法師的格雷澤? 箭矢被格雷澤的護盾穩(wěn)穩(wěn)限制住,仿佛陷入遲緩的泥沼,連爆炸都沒產(chǎn)生。同時一層白霜覆蓋在仙吉爾身上,眨眼間就凍結(jié)了她的小腿,正在逐漸向上蔓延,她的動作也變得遲緩,僵硬。 仙吉爾感覺兩條腿好像被凍僵了,她用力勾著弓弦,勒破了手指,鮮血被長弓吸收,突然綻放出綠光,凈化掉了她身上的冰層。 “咦?” 格雷澤輕咦一聲,看到仙吉爾掙脫了控制,自己卻并未跟上去。 他知道還有個惡趣味的家伙還在旁邊看著。 事實也的確如此,仙吉爾跑了沒兩步,正在詫異為什么對方不追上來,脖頸上突然就生出一層j皮疙瘩。 一絲寒意侵入皮膚,讓她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敵人也隨之浮現(xiàn),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怪物…… 身高像矮人,耳朵像精靈,擁有像大海一樣蔚藍的皮膚,額頭上卻長著山羊角。 這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也在打量她,眼神新奇的就像在看一只動物,讓她很不舒服。 “喂,瑞奇,別盯著人家看,精靈都是很高傲的?!备窭诐傻穆曇魪暮竺?zhèn)鱽怼?/br> “精靈都長得一個樣子嗎?”瑞奇問:“埃里克說精靈都是最美的生物,可我覺得她還沒有烏諾好看?!?/br> “如果你認為粗線條和強壯才是‘美’的話,的確如此。” “不,我只是討厭她的表情罷了,倒不是討厭纖細,桃矢不就很纖細嘛。”瑞奇聳聳肩。“我討厭這種表情,就算不可一世的篾潮人都沒有這么高高在上。” “那你可算說到點子上了?!?/br> 法師走過來,面對仙吉爾,眼神深邃,仿佛回憶起許多陳年舊事。 “論起‘高高在上’,可是沒有人比得過這群人吶…… “我記得禮儀是蘇拉瑪?shù)谋匦拚n,這位女士難道忘記了自己還欠我一個問候嗎?” 仙吉爾僵硬地抻著脖子,沒有吱聲。 “真是難得在你的臉上見到這種表情,仙吉爾大人?!备窭诐勺I諷道:“我還記得您識破我的身份,從我身邊強行帶走艾瑟拉時的蠻橫和冷漠,兩百多年過去,對人類而言至少等于兩段人生,我的身上也經(jīng)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您卻風(fēng)采依舊?!?/br> 仙吉爾從嗓子眼擠出一聲冷哼,不屑地瞪著他。 格雷澤同樣平靜地望著她,直到后者忍不住將目光移到別處,才以調(diào)笑的方式舒了一口氣。 “我果然還是太在意這件事了?!彼溃骸捌鋵崯o論你開不開口,有些東西我終究都會知道,只是行為多少有些冒犯,而且……我那個多管閑事的學(xué)徒,總是讓我不要再沾染那些負能量——這是個雙關(guān)語,但你沒法理解。 “盡管如此,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親手來探索一些事情,一些……復(fù)仇。” 他壓低了聲音,伏在仙吉爾耳邊,輕聲道:“因為我從地獄回來了。” 仙吉爾耳朵上的寒毛都因為這句話立了起來,她難以抑制地戰(zhàn)栗了一瞬,眼里閃過驚恐之色,更加不敢和對方對視。 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難道那個精靈……阿瑪瑟也…… 她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打暈她,我們走。” “賓果?!?/br> 瑞奇打暈了仙吉爾,格雷澤召喚出一個氣元素背著她,兩人離開蘇拉瑪,朝著最中間的霧凇廣場進發(fā)。 他們也看到了群星庭院上空的戰(zhàn)斗,老人很清楚,憑蘇利亞和阿瑪瑟是打不出這種陣仗的,他不難猜到是沐言追上來了。 這個愛多管閑事的年輕人。 格雷澤笑笑,但臉上帶著一種長輩特有的自豪。 …… 雙月神殿,梅米昂被西利歐一劍穿過胸膛,爆裂的劍氣在他胸口炸開一個碗口大小的d,鮮血汩汩流淌。 以防守著稱的白鴉劍術(shù)也有這種驚人的殺傷力,無論是蘇利亞還是梅米昂都是第一次見到。 影霜族長抬起頭,他的劍同樣穿過了西利歐的身體,但對一個靈魂體而言,沒有要害之分。 神力加持過的長劍上燃起火焰,正在以西利歐的靈魂為養(yǎng)分壯大自身。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退對方——直到自己的左胸被d穿以前梅米昂都是這么想的,但他想錯了。面前這個瘋子即使拼著自己被燃燒殆盡也要將他釘在墻上。 蘇利亞也試圖將老人收回水晶球里,可被他拒絕了,憤怒似乎讓他恢復(fù)了自己的意識,不再是渾渾噩噩的守卷人,所以他表現(xiàn)的很抗拒,也很執(zhí)拗。 這種不可理喻的執(zhí)拗讓梅米昂隱約想起一群人…… 可是他們不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在黑棘森林了嗎?? 當(dāng)長劍貫穿身體,對方憤怒的眼前近在咫尺時,梅米昂突然反應(yīng)過來了。 “我……認識你” 他斷斷續(xù)續(xù)道,嘴唇顫抖著擠出一句話。 “可是你……你不應(yīng)該已經(jīng)……” 西利歐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我從地獄回來了!” “砰” 一聲巨響,穿透他身體的劍擊倒了神殿這面墻,四周一片空曠,梅米昂試圖再次遁入黑夜領(lǐng)域逃跑,可這時阿瑪瑟和蘇利亞一左一右,用各自的領(lǐng)域?qū)⑺怄i在最中間。 “啊啊啊——” 感覺到生命力的不斷流逝,影霜族長在不甘的哀嚎著,他試圖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伊蘇,他和伊蘇的聯(lián)系,就是手中這把劍。 “我愿獻上我的一切!水流之主閣下?。≌堎n予我力量,請賜予我復(fù)仇的力量——求求你——” 然而呼喚石沉大海,他的所有希望都被靜謐湖外厚實的結(jié)界阻隔了。 “你的神明救不了你!!” 西利歐的劍徹底絞碎了梅米昂的身軀。 “怎么會……這樣……” 梅米昂的靈魂虛影緩緩上升,即將魂歸赫魯,突然被一只透明大手攫了回來。 扎伊克斯和桃矢的身影出現(xiàn)在神殿中,扎老師皺著眉頭,看向手里不斷咒罵的靈魂,像捏j蛋一樣直接捏碎了它,然后迅速將之燃燒干凈。 “這也算是贖罪的一部分吧……”他喃喃道。 “達米安先生。” 蘇利亞和阿瑪瑟靠了過來。 “你們忙完了?” “嗯?!?/br> 扎老師點點頭,目光落在了身形暗淡的西利歐身上,不禁皺著眉頭。 “怎么搞的?他怎么傷成這樣?等等,他……是靈魂體?” 話到后面就成了驚訝。 蘇利亞這才意識到,似乎西利歐先生的骸骨還在…… 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閃爍,有種微妙的氣氛正在蔓延。 阿瑪瑟不知道骨靈劍士這回事,以為扎老師還不清楚,就三言兩語解釋了一遍。 于是捅破了窗戶紙以后,氣氛明顯凝滯了。 達米安原本準備治愈西利歐的傷勢,可聽到這番話,手僵在了半空。 那只白皙修長的手,中指帶著一枚戒指,里面存著一具骸骨…… 它的原主人就在自己面前…… 可那具骸骨產(chǎn)生了自主的戰(zhàn)斗意識…… 他也終于理解,自己和另外兩個死靈法師探討這件事時,那一老一少兩個該死的家伙為什么笑的像狐貍一樣…… 謎團就此解開了,可新的問題也拋給了他。 好在西利歐因為傷勢過重暈了過去,打破了這一僵局。眾人這才手忙腳亂地開始救治。 臨時治療結(jié)束后,扎老師一言不發(fā)地趕往霧凇廣場,其他人也都很默契地沒有多說什么。 …… 銀月城郊外,古斯塔沃集結(jié)了所有熊怪,讓他們在奧奇村長的帶領(lǐng)下往城內(nèi)進發(fā)。 “那些林精該怎么辦?”比魯指向樹屋角落。 古斯塔沃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閃而過,然后從樹后怯生生地探出腦袋。 這似乎是個先天殘疾的林精,手里還抱著一個紫色的小葫蘆,見古斯塔沃望過來,還沖他做鬼臉,吐了吐舌頭。 “這些小家伙里有一半都被該死的精靈帶上前線了,只剩下這些殘疾的,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的。要不是木喉村的口糧勉強有剩余,這群家伙也吃的不多,你可能就看不到它們了。”比魯?shù)馈?/br> “也帶走,風(fēng)之蒼穹不差這么幾張嘴。” 古斯塔沃大手一揮,藤蔓從地上升起,把驚恐萬分的小家伙送到了他面前。 “接下來給我老實點,聽到?jīng)]有?”他兇巴巴道。 小林精癟著嘴,眼眶迅速蓄滿了淚水,它還抱緊了手里的小葫蘆,一臉委屈。 “哎你別哭啊……我就那么一說……” 古斯塔沃急的直撓頭,他把小家伙往頭頂一丟,讓它待在蓬松的頭發(fā)里,和史矛革待在一塊兒。 “好了,帶上其他人,我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