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神殿

    就像整個薩弗隆都隱藏在一片火海中，潮汐神殿也隱藏在深海的漩渦之中。漩渦外被暗黑之礁遮掩著，當(dāng)然，任何進(jìn)來這兒的娜迦都是通過傳送井而非物理層面的道路，畢竟，暗黑之礁是七海中最大的監(jiān)獄，沒人會想到神殿竟藏在這東西的最深處。

    神殿最重要的建筑非卡利普索的寢宮獵潮王座莫屬，出了獵潮王座向前一百米，穿過一片長滿熒光珊瑚的礁石叢，就能看到那尊雕塑。

    此時，一名身材魁梧的男性娜迦正從獵潮王座出來，此人面部線條剛毅，無論是站在人類還是娜迦的審美來看，都算得上一個美男子，只是他的表情仿佛便秘一般，滿臉蕭瑟。而且他離開時動作非常僵硬、不自然，好像做賊般心虛，對周圍投過來的兩道目光也躲躲閃閃。

    可獵潮王座外的兩名侍衛(wèi)卻直勾勾瞪著他，目送他僵硬地離開，連眨都不帶眨的……

    直到他徹底消失，這倆才互相看了眼，各自強(qiáng)忍著笑意，并在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他進(jìn)去多久？”一個問。

    “刨去路程也就四分鐘不到……”

    兩人相視一笑，發(fā)出心照不宣的賤笑。

    “嘿嘿嘿……”

    “這算不算最短的記錄？”

    “當(dāng)然，這就是安可海域最具‘男子氣概’的皇族，號稱潮汐之光的高戈奈斯？噗……四分鐘……噗哈哈哈哈……”

    發(fā)出笑聲的守衛(wèi)是來自安可海域的對頭——契因科海域的男性塞壬戰(zhàn)士，同時也是獵潮王座的守門人之一。他看起來長得比剛才走過的高戈奈斯還要強(qiáng)壯，只可惜相貌丑陋不堪，比鯊騎士帕杰什還要丑出一個古斯塔沃。

    不過這位守衛(wèi)相信，如果自己也長了一張高戈奈斯那樣的臉，必然也是女神大人的榻上賓。

    但很可惜，彌婭不給機(jī)會，或說機(jī)會都被這種膿包搶走了。

    “呵，四分鐘？外強(qiáng)中干的廢物！”

    然而事實(shí)上，高戈奈斯之所以會離開，和能力沒有絲毫關(guān)系，只是因?yàn)閵W杜因臨時找上門……

    但這個誤會，恐怕永遠(yuǎn)也解不開了……

    同時，也將被小心眼的契因科海族作為本年度最大的笑料傳開……

    ……

    同一時間，獵潮王座里，卡利普索一臉不爽地躺在大床上。

    說是床，實(shí)際只是一塊削平了的海石，溫潤如玉，像透明的青水晶，周圍裹著鮮艷如火的紅珊瑚，仔細(xì)看的話還能發(fā)現(xiàn)，水晶里嵌著幾塊長短不一的甲板，似乎被精心打磨過，現(xiàn)在仿佛保存在琥珀里的精致小物件……娜迦就是爬上這塊石頭時褪去魚尾，變成人的樣子。

    假如福特森或是沐言在這兒，恐怕一眼就能認(rèn)出這是伊諾特亞斯號船隊(duì)中的東西，并且，現(xiàn)在還新加了幾塊伊諾特亞斯號的殘骸，福特森的墨寶還留在上面。

    “說，什么事?！?/br>
    海神冷冰冰地回道。

    她顯然不是在跟空氣講話。

    然而奧杜因的話剛到嘴邊，就被海神懟了回去。

    “算了，你說話太費(fèi)勁，我問你，是不是跟‘測試員’有關(guān)？”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h(huán)”

    “哼……我就知道和那群人有關(guān)。前兩天我還在沉睡的時候，突然被一個‘測試員’留下的東西驚醒，我還以為是那個該死的家伙回來了，可誰知道只是一個交了好運(yùn)的普通人類……雖然那個人類被我殺了，可他的船隊(duì)卻跑了。怎么，滅世者連這種事都要過問？”

    奧杜因這次的沉默更加長久，似乎在思考。

    半晌。

    “沒死?！?/br>
    “怎么可能沒死?。俊笨ɡ账鞣藗€白眼，嗤笑道“塞壬灣是當(dāng)年的測試員消失的地方，我不知多少年前就設(shè)置好了陷阱，只要有風(fēng)吹草動，即便是我死了，大海也能第一時間封鎖空間，就算是那個死人妖的化身來都逃不掉，更何況區(qū)區(qū)一個人類……”說著說著，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瞪圓眼睛“等等，他也是測試員？”

    “不。我的選中者。你傷了他?！?/br>
    聽得出，奧杜因有些生氣。

    聽到這兒，卡利普索不禁瞇起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滅世者閣下……聽起來你是來找我問罪的？當(dāng)初你讓我拒絕圣言者的好意，我照做了，結(jié)果便宜了嘉頓，現(xiàn)在你又讓你的選中者來無盡之海放肆？呵呵……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脾氣很好呀？”

    明明是笑著說的，海神臉上卻沒有一絲柔和的表情，相反，獵潮王座里的海水都被凍結(jié)了，如果高戈奈斯還在這兒，恐怕一秒都堅持不下去便會被活活凍死。

    就連奧杜因，隔著一個世界，也聽出了這句話中讓人不寒而栗的低溫。

    他頓了頓，回復(fù)道“拒絕坎洛什，補(bǔ)償。純白之球不在，沒有人會相信?！?/br>
    “補(bǔ)償？”海神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譏笑道“哦，補(bǔ)償……是，你給了我一個好建議，讓我像嘉頓那樣‘重獲自由’的方法！沒錯，那很棒……你讓我將無盡之海同化為自己的本體，將神力稀釋了近乎一千倍！從此被徹底囚禁在這片海里，就像那個女人被囚禁在魔網(wǎng)之上，這也叫方法?。?/br>
    “嘉頓那才是真正的自由，我這算什么??？‘想要?dú)⑺牢揖捅仨氄舾烧麄€無盡之海，即使伊卡莉也不會那樣做’，哈，這也叫保全自己的手段？莫非滅世者閣下被困在赫魯，被動地與尼弗海姆漸漸融合，也是出于自保的本意？”

    被人戳中痛處，即便是奧杜因語氣也冷冽了起來。

    “nanhelhisu’u？”

    卡利普索火了，怒罵道“老娘激怒你怎！么！了！？明明是你先打擾的我！要不是看在你勉強(qiáng)算幫了我的份上，老娘早就不理你了！你還能順著門縫過來打我嗎！真以為自己算什么角色了？不過是個喪家犬都算不上的失敗者罷了，裝什么神秘？”

    她這么一怒，奧杜因反而沉默了，也不知是理虧還是懶得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良久，他才緩慢地說道

    “沒有讓他來，不要出手，凡人的事?！?/br>
    海神突然嬌笑道“我可以把這當(dāng)做是你的‘請求’嗎？呵呵，庇護(hù)自己的‘選中者’，滅世者閣下還會做這種事？”沒等對方回答，她就語調(diào)一變，討價還價道“好啊，可你不會認(rèn)為凡事沒有代價吧？”

    “三年?！眾W杜因這次回答得很快

    “doksetiidtibo”

    罕見地從滅世者嘴里聽到一句帶“時態(tài)”的龍語，卡利普索臉色凝重起來。

    龍的生命無比漫長，甚至漫長到他們忘了自己的年紀(jì)。尤其是奧杜因這樣，幾乎從創(chuàng)世之初活到現(xiàn)在的巨龍，更是對時間無感，所以他們講話從不帶時態(tài)——無論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龍的口中永遠(yuǎn)只有一般現(xiàn)在時。

    但是，當(dāng)他特意提及過去時，是說命運(yùn)的輪回即將重現(xiàn)。

    當(dāng)他特意強(qiáng)調(diào)現(xiàn)在時，是表現(xiàn)自己當(dāng)下的行為非常重要。

    當(dāng)他特意說未來時，毫無疑問，是必將實(shí)現(xiàn)的預(yù)言！

    不是一般人對未來的期許、展望，而是真正的預(yù)言！

    “我再信你一次，滅世者。因?yàn)槲乙哺惺艿搅艘唤z不安……”卡利普索看向西方，那是陸地的方向。

    “這兩年的變動，比過去數(shù)萬年還要多……所以，是你的選中者帶來了這一切嗎？”

    對面沒有回答，而是漫長的沉默。

    良久，卡利普索才站起身，從石床上走下來，藍(lán)色的長發(fā)垂在地上，宛如一汪池水。

    “我不會追究他對神明的冒犯，但是，僅限于這一次。我會撤消攔截在陸地近海的潮汐之壁，如果他識相，主動回去了，那自然很好，但如果他敢繼續(xù)深入，呵呵……滅世者閣下，還是做好換一個選中者的打算吧?！?/br>
    “h”

    “對了，”卡利普索突然露出迷人的微笑，語氣也非常輕快。

    “如果他繼續(xù)深入，卻被我殺了，導(dǎo)致doksetiid沒有到來……那么，我們的盟約關(guān)系就此終結(jié)。從此，我不會再信你一句鬼話，畢竟，那是一個連我都能輕易破除的預(yù)言，根本不值一提。”

    另一邊傳來冷笑，仿佛在嘲笑她的驕傲自大。

    感受對方消失在門縫后，海神也不屑地哼了聲。

    “傳我的神諭，守在白鯨群島附近，對任何敢靠近的人類船只，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