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獒犬
這是一個小小的村落,有著西部地區(qū)特有的建筑風格,方方正正,如同豆腐塊一般的房子,可以逼死密集恐懼癥的雕紋裝飾,自然,這里也有著西部地區(qū)所特有的地廣人稀。 自這座小村向外,方圓數(shù)里之內(nèi),就再沒有別的村莊存在了。 一條碩大的獒犬,正在村莊中走動著,它步伐不慢,行動也算得上迅捷,月光下的皮毛也還勉強算是光滑,但爪牙卻已經(jīng)不再尖銳了。 它是一條老狗,歲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不僅僅是爪牙,渾身如同蜈蚣般蔓延的傷疤,也是歲月和時間的見證。 但已經(jīng)進化過的它,身手尚且還算得上敏捷,有著以前壯年獒犬般的警惕,和遠比他壯年時候更加強大的力量,盡管,這仍舊改變不了,它依然在一步步虛弱下去的體格。 獒犬站在一間屋子門口,看了看遠比自己小腿還要矮小的門,有些人性化的悵然。 時間是公平的,身體即將老死之時的覺醒,所帶來的生命延續(xù),也不過是最后生命的同等倍數(shù)罷了。 就算是每天修煉,他的身體依舊在一天天老去,再不覺醒的話,死亡將近了。 獒犬在房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再次朝著前面走去,它要去的地方,是村口。 它常去那里,平常會有一個老人看著它,那時候,他滿臉悲傷,難過的看著曾經(jīng)的他,步履瞞珊的走過去。 如今,它不再步履瞞珊,也回來了不短時間了,卻一直沒有看到過他。 他病了,再未曾出過門。 盡管,他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別人告訴他的消息,自己回來了的消息。 很嚴重吧!應該。 獒犬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房屋,但此時,燈火已經(jīng)熄滅的村莊,沒有原來那些熟悉的其他人類,而那個房屋的門口,也并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獒犬刨了刨地面,隨后邁開腿走到了村口,走到了村口那顆還算得上繁茂的樹下,仔細看了看大樹,它抬起腿撒了一泡尿,刨完地面之后,它再次回頭看了看那顆熟悉的數(shù)木,對自己的杰作感到十分滿意。 這片廣闊的地區(qū)有著太多的野獸,它年輕的時候,也曾搏殺過不少,所以,它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它需要隨時在附近的地面上,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跡,它常這樣做,小的時候,壯年的時候,老了的時候,直到現(xiàn)在。 是的,它以此來阻止那些不自量力的小東西,至于那些大的,但愿不會遇到吧! 畢竟,獒犬看了看自己的爪牙,已經(jīng)老了啊。 若非出村在荒野中等死時,意外的覺醒,他恐怕不會再回到這個村莊了,也不會再去看那個老人。 風沙掩埋,爛于荒野,給主人留個念想,給自己一個歸屬,豈非是一條狗,最好的結局? 做完每天日常的獒犬,抬起頭看向天空中的銀白色的月亮,隨著大嘴的張開,有月華開始匯聚,星星點點的光芒在它周身游走,隨后形成了一個淺白色的光球。 沒錯,他正在進行著,每天都會進行的修煉。 它沒有什么修煉的功法,唯獨有的,是本能的呼吸,和對于原始月華的吸收,盡管進入體內(nèi)之后,十不存一,甚至不能阻止流逝的生命力,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能夠讓自己繼續(xù)活著,就已經(jīng)應該感謝了,它只愿自己,不要死在那個老人的前面。 得而復失,會難過的吧! 大概。 昨天白天的時候,來了一些陌生人,他們帶走了村莊中大部分的人類,也帶走了他為數(shù)不多的伙伴,和那些它看著長大的后輩。 老人不愿意走,別人告訴他,說是因為他已經(jīng)病了,很嚴重。 但它卻知道,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還因為他要守著一個人吧,一個已經(jīng)死去了很久的人。 它記得那個人,它是她看著長大的,多少個春秋呢? 記不太清了,村口那棵樹,都已經(jīng)從樹苗,長成了現(xiàn)在這般,足有十余米高大,它也在守,不是在守著它已經(jīng)死去的女主人,而是,守著那個老人,守著他走完最后一程。 若是早些覺醒的話,它想起了那些比它年紀稍小的同伴,它們健壯,強悍,有著遠超壯年時候的體格,和依舊鋒利的爪牙。 尚存的生命力,因為覺醒而數(shù)倍放大,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活,但自己,卻不知道還有多久。 羨慕自然是肯定的,能活著,誰會想死,人如此,狗也如此。 不過,自己當初就會死吧! 這算不算是,恩賜? 對,就是這個詞語,這應當算是恩賜吧! 那就奢望不了太多了,死之前還能讓自己聰明一回,能想起以前大多數(shù)的事情,已經(jīng)很好了,不是嗎? 嗯?正在一邊修煉,一邊想著這些的獒犬,突然自修煉中站起身來,它耳朵動了動,望向遠處的地平線,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接近。 沒錯了,是有東西。 這動靜和氣味,它并不算陌生,甚至,很是熟悉。 狼,它這輩子見過太多的狼,甚至,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大致猜出他們數(shù)量,這不是報團取暖的孤狼們形成的小狼群,而是有著狼王的大狼群。 他們怎么會來這里? 我要死了嗎? 為什么不愿意讓我賠他走完最后一程? 獒犬回頭再次看了一眼那間熟悉的房屋,它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進去了,自從它走出屋子前往荒野,它就再不曾經(jīng)進過那間屋子了。 但現(xiàn)在,它突然想進去看看了。 看看那個生活了好久的地方,看看那個熟悉的老人。 但很快,它再次回過頭,看向已經(jīng)掀起明顯沙塵的地方,透過沙塵,它甚至已經(jīng)能看清為首的狼頭了,頭狼的表情似乎很驚慌,但隨著它將目光投向自己,卻又再次變得兇狠。 獒犬很了解這個表情,狼群想獵食了。 后腿微微下屈,隨著地面的泥土翻卷,獒犬碩大的體型直沖了出去,迎著狂奔過來的狼群。 就在雙方即將碰撞在一起的時候,獒犬卻突然轉身,沿著另一個方向跑了出去。 狼群自然不愿意放棄到手的rou食,緊跟著它追了過去,隨著沙塵彌漫,數(shù)量眾多的狼群,開始不斷分開,擺出了圍獵的姿態(tài)。 永別了,我的主人。 獒犬一邊想著,一邊在向前不斷的奔跑中,再次回頭,最后看了一眼遠處的房屋。 就在這時候,它遠遠的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它十分熟悉的老人。 他站在房屋的門口,滿臉悲傷的看著它,月光照耀在他蒼老的臉上,和干瘦如同枯柴的脊背上,泛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獒犬止住腳步,轉身看向因為他停步而猶疑的狼群。 他再次側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村莊,看了看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仍舊蒼老,仍舊那般弱不禁風。 但,獒犬將目光投向地面,那被月光映照得如同白玉的地面,熟悉的他,卻沒有,獒犬每次見他時,所熟悉的影子。 原來如此嗎? “汪!” 獒犬發(fā)出一聲怒吼,迎著數(shù)量龐大的狼群沖了過去。 在沖向狼群的時候,他才終于看見,那片龐大的沙塵背后。 原來,不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