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頭
從河街不遠處下車,沿著小路走到河街,擺在面前的就是一座石墩橋,這石墩橋有些年頭了,橋面糊了些水泥,不過看起來這幾年沒有翻修過,有些水泥塊已經(jīng)脫落。 如果側著頭往旁邊看,就能看到兩根橋墩下面布滿了青苔,河水浸泡過留下的印子,正能看得出來水線常年在什么地方。 到了秋天,河里的水少得可憐,稍微大一點的船跑進來都有可能擱淺。 河街旁邊造的那些房子都古老得不得了,很多房子都有一半懸在河水上,下面撐著幾根長長的木樁,以便把這半截房子撐起來,不讓它掉到水里。 但有些房子下面的木樁可能因為時間太長,斷得七七八八,原本該被它們撐著的房子也坍塌下去,只留下陸地上的一般可憐地留在原地。 這樣坍圮的房子有好幾處,其他那些沒有塌的其實也沒有好到哪兒去,看起來也是搖搖欲墜,讓人擔心它們隨時會掉到河里去。 不過也有幾處房子,下面撐著的木樁是嶄新的,看起來是換上去沒多久,上面的房子看起來也是打理得好,沒有什么衰敗的氣息。 讓莊言有些失望的是,從橋頭四處觀望,這河街兩邊根本就沒有人,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座空城。 又往前走了幾步,他專門找那種木樁比較新的房子,因為按道理來說,這種房子里面住人的概率要大一些。 莊言他們先找到了一家三層小樓,門關了,卻沒有鎖,莊言敲了敲門,隨后里面?zhèn)鱽碛腥讼聵翘莸穆曇簟?/br> 這人的步子很慢,大概一秒多鐘才能走一級,等到徹底下樓,一分多鐘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吱呀——” 門開了,是一個頭發(fā)很稀的老頭子,老頭個子本來就不高,又有些駝背,開門后費力昂起頭才看到莊言的臉。 老頭有些驚訝“你們是哪一裹?” 開口就是nongnong的湘西口音,姚謙有些聽不懂,莊言倒也還好,一是因為上一世湖南話和四川話比較出名,很多人都不陌生。二是他在夢里面呆了那么長時間,湘西話聽得都已經(jīng)習慣了。 莊言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友善一些,笑著說道“老伯伯,我們從金陵來的。” “來干啥子?”老頭問。 “來旅游。”莊言答道。 老頭上下看了看莊言他們兩個,忽然笑了,“茶峒這么裹小地方,沒得什么好耍的,你們要來耍啥子喲。” 莊言也笑道“我們是走到哪兒玩到哪兒,我們從張家界那邊過來,正好路過這里看到那里有座白塔,就進來看看,您老一個人在家么?” 這老頭子雖然老,但是耳朵卻不背,說話也清楚,他把門徹底打開,說“你娃子看嘛,我就是一裹人在家,你們到茶峒來耍,沒得耍的,還不如到老頭子家里來喝盅茶。” 茶峒人熱情,莊言也不推辭,跟著老頭往里面走。 姚謙跟在后面,還有些在狀況外,老頭說的話他有些聽不太懂,不過根據(jù)莊言說的話,也大概能猜出來老頭說些什么。 看著莊言的背影,姚謙感覺非常疑惑,他不知道莊言是不是金陵本地人,但是聽他的口音就算不是金陵,也是離金陵不遠的地方,像馬鞍山或者滁州蕪湖這些地方。不管怎么說,莊言應該不是湖南或者四川這邊的人。 但是看到莊言跟老頭毫無障礙的交流,可以看得出來,莊言十分了解當?shù)氐姆窖浴?/br> 這家樓下不住人,老頭領著莊言他們兩個往樓梯上面走。 莊言看著這樓梯,心里還是有些擔心的,不管老頭子身子有多硬朗,畢竟年歲不小了。這么陡的樓梯,還沒什么防護,要是一個不小心從上面跌下來,后果可是不堪設想。 “老伯伯,怎么不在樓下住,在樓上住也不方便啊?!鄙狭藰牵f言開口問道。 老頭拿著茶水壺給他們倒水,莊言跟姚謙連忙去接杯子。 老頭笑著說“樓下有什么好住的,春天漲水要淹掉的?!?/br> “那您兒子孫子呢?”莊言又問道。 他們是靠著陽臺的位置坐的,老頭敲了欄桿,指著莊言他們剛才過來的方向說“兒子媳婦出去打工,孫子出去上學,到禮拜才回來一趟,都是去那邊的小洋房。” 莊言看了看那邊的小洋房,問“那伯伯您為什么不到那邊的小洋房???” 老頭嘿嘿笑道“這吊腳樓住得習慣,離不開了?!?/br> 莊言點了點頭“嗯,這邊的吊腳樓看起來很好,很不錯,我聽說國家有政策,這些樓都不能拆?可是我又看到那邊好幾棟樓都倒了?!?/br> 老頭搖了搖頭說“這吊腳樓有什么好的,也就是我這種老頭子愿意住一住,青年人有條件,當然要住得好一些,社會在進步嘛。那些倒了的樓也是沒得辦法,國家只說不讓拆,卻沒給錢讓人修,主人家不想住了,當然不會修,年年月月的,倒了很正常的。你別看我房子這么好,沒過兩年我兒子就要找人來翻一遍的?!?/br> 莊言本來以為老頭會稱贊國家政策好,把吊腳樓保護起來了,沒想到竟然聽到這么“先進”的言論。 不過老頭子說得也對,國家只說不讓拆,卻沒出錢幫忙修,自然就很難保護好。 而中國現(xiàn)在的國情就是這樣,雖然人民有錢,國家也富有,但是像這種需要保護得傳統(tǒng)文化實在太多,國家想顧也顧不過來。 就比如說圓明園這種比較大的古建筑群,每年光是用來保護和整修的錢都是數(shù)以千萬計,更別說現(xiàn)在中國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在燕京和金陵街頭走一走,這種動輒一兩百年的房子,隨處都能看到。 想到這里,莊言又覺得好笑,上一世因為戰(zhàn)爭,這些建筑被破壞得太多,最后人們就算是想保護都保護不了。 而這一世,竟然因為這種建筑太多,引發(fā)了各種社會問題。 就比如說茶峒這里,如果不是國家不讓拆的話,那些小洋房完全可以蓋在河街里,人都在一起,也熱鬧一點。 :,,ng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