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從來不可無水，世間從來可以無舟?！鼻f言沉吟了一會，嘆道，“咱們主也真是辯論好手啊，拿一個千古名君的傳世名言來說服一個?；逝?，真是以矛陷盾的典范。那么后來呢？咱們的湯生公被說服了么？”

    “當(dāng)然沒有！”王立健笑道，“如果湯生公這么容易被說服那就不是湯生公了。即便是保皇派也分不同的?；逝?，其中最有代表的一批，以升允為首的那些人，他們認(rèn)為中國人民‘民智未開’，中國不是‘政府惡劣’，而是‘國民惡劣’。在中國‘與其共和，不如君主立憲，與其君主立憲，又不如開明專制’。”

    莊言知道這一派的言論，在上一世，康有為后期就是保皇派，這也是他們所提出來的觀點(diǎn)?？涤袨檎J(rèn)為，政府是沒錯的，錯的只是慈禧她們那些人，中國民智未開，絕對不能共和，民主就更加談不上了，因?yàn)槿嗣袷怯薮赖?，他們自己管理不好自己?/br>
    所以，最好是開明專制，意思就是還是封建制度，不過制度要開明，法律要健全。

    “那其他的?；逝赡?？”莊言問道。

    “還有一派?；逝删褪且詼珵槭琢?，如果說前一派保的是掩人耳目的封建制度的話，那么湯生公這一派就僅僅是?；柿耍J(rèn)為如果沒有皇帝，那么世上的人就會一直爭著當(dāng)皇帝，世道就會不太平。所以，即便是主席那樣勸說，依舊改變不了他的想法。”王立健說。

    “一日無主，世道不平。這樣說來，湯生公?；实故菑娜嗣癯霭l(fā)的了？”

    王立健搖了搖頭，“在湯生公眼里，可沒有什么眾生平等，他主張尊卑有序，不然也不會有茶壺與杯的怪論了。說起來，我之前在湯生公跟前夸下?？冢f你如何度過他的著作，若是日后你們見面，你這樣對他一無所知，恐怕他要怪我了?！?/br>
    莊言一愣，“你跟他還說過這話？”

    “嗯，上次為了翻譯的事情，我撒了個小謊。其實(shí)也不算是撒謊，我之前以為，湯生公享譽(yù)國內(nèi)外，你應(yīng)該是讀過他的書才對?！蓖趿⒔≌f道。

    “唉，你這是處處給我出難題啊。我看我要是去見他的話，應(yīng)該第一時(shí)間就跟他攤牌，說湯生公，我并沒有看過你任何書，之前王立健那家伙都是胡編亂造的。反正話都是你說的，要怪都要怪在你身上，我可不幫你背黑鍋。”莊言說道。

    王立健一愣，“背黑鍋？什么意思？”

    莊言也是一愣，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哦，我說的是背黑過?！?/br>
    王立健恍然，笑道“沒想到你連燕京話都會說了，不錯嘛?！?/br>
    “咳咳，這不是也說錯了嘛。我這也是讓你給氣的，我說當(dāng)時(shí)怎么那么容易就讓湯生公幫我翻譯了，原來是幫我拍了不少馬屁，也說了不少謊話?！?/br>
    “嘿嘿，反正事情是辦成了，現(xiàn)在不管怎么說，馬屁我是幫你拍好了，現(xiàn)在輪到你去擦屁股了。我勸你啊，趁著這兩天時(shí)間，最好買幾本湯生公的書突擊一下，到時(shí)候也不至于一問三不知?！蓖趿⒔⌒χf道。

    莊言翻了個白眼，“這么好突擊的么，你不知道他的書加在一起有多厚？四書他就翻譯了三本，光是這三本我不用細(xì)看，單單是粗覽一遍估計(jì)都不是一天可以完成的。”

    “誰叫你真的去把原著看了，你不會買那種帶解釋的。最好能買那些賞析來看看，人家看過書的，對這些書的看法都寫在里面，你把這些賞析看了不就行了。”王立健說道。

    莊言被他這方法逗笑了，“王大哥，沒想到你倒也有這機(jī)智的一面，不錯，不用看書，看看書評就夠了，真是個浮躁的社會啊?！?/br>
    “浮不浮躁，那得看你自己取舍了。”

    ……

    十點(diǎn)鐘從酒店走的，快十一點(diǎn)才到地方，僅僅是十公里出頭的距離就走了一個小時(shí)，可見燕京的交通果真是不可小覷。

    “看吧，要是我們不早點(diǎn)走，估計(jì)都要遲到?！?/br>
    莊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服了。

    到了元一酒店，門口就有人接待他們，一個年輕小伙子剛看到莊言他們兩個就笑兮兮地迎了上來，“王老師，莊老師，會場在三樓，我這就帶你們過去?！?/br>
    對于他能認(rèn)識自己，莊言沒有表示驚訝，不過他擺了擺手，“不用了，既然知道是三樓，我們自己進(jìn)去就行了，你在樓下等著迎接別人就行了。”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是這樣的，莊老師你們是今天名單上的最后兩位了，所以你們來了，我也就算完成任務(wù)了。”

    “是這樣啊，那好，就有勞你帶我們上去了?！鼻f言尷尬地笑了笑。

    王立健的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他們來得算是晚的，卻沒想到竟然會是最后兩個來的。

    按照以前的情況，總會有那么一些人是壓著點(diǎn)來的，現(xiàn)在才十一點(diǎn)，離正式開始還有半個小時(shí)時(shí)間，他們竟然都到了，真是奇了怪哉。不過這也側(cè)面證明了這次交流會的不同尋常之處。

    在年輕人的帶領(lǐng)下，莊言和王立健走到了三樓的一個大的會議廳里。

    此時(shí)的會議廳里面很是熱鬧，雖然所有的人都各自坐在位子上，但還是三三兩兩地在一起交頭接耳。

    這下莊言算是松了口氣，他最怕的就是全場鴉雀無聲，然后等他到的時(shí)候，全場人都對他行注目禮。

    不過隨后莊言就笑不起來了，因?yàn)樵谒麄冞M(jìn)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立馬開始關(guān)注起他們來。

    有一個人看，就會引起第二個人看，這樣一個傳一個，沒過一會，整個大廳就慢慢安靜了下來，從剛才的人聲鼎沸，變成了后來的寂靜無聲。

    這簡直比之前料想的場景還要讓人覺得尷尬，莊言站在前面，不好意思地朝所有人揮了揮手，“額，大家中午好?！?/br>
    只不過他說的聲音極小，就連他自己都聽不到自己說了什么。而這時(shí)王立健在旁邊戳了戳他，指著前面的一處，莊言看了過去，見到馬寅初笑盈盈地指著旁邊的空位，意思是說給他們留了位置，兩人又急匆匆地朝馬寅初他們那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