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睡著之后總會夢到父母死的那一天，他對父母親人其實(shí)并沒有特別深的感覺，秦家人個個感情克制，他從未嘗過父母的關(guān)心呵護(hù)，也不知道家庭溫馨為何物。

    所以父母離世的時候，他內(nèi)心并沒有太明顯的觸動，更多的是手足無措的空白和茫然。

    輕語姑婆也診斷不出到底是哪里有問題，只說他是后知后覺地想起了那日秦家滅門的悲劇，害了‘憂郁癥’。

    那段時間赤霄整日陪著他。

    他困了想睡，赤霄就抱著一疊書躺在他身邊，給他念詩詞，劍譜，又或者是民間神話故事，伴隨著他慵懶的嗓音，他終于能夠好好睡一覺了。

    但也時常被噩夢驚醒。

    每當(dāng)這樣的時候，他驚醒之后就會看見赤霄坐在他床邊。

    又時在吃東西，有時靠著床頭睡覺，有時抱著書看。

    這位魔教教主的真實(shí)面目顛覆所有人想象，他雖然生性殘暴，該下手時從來不手軟，可閑暇時最大的喜好是吃和看書。

    他喜歡閱讀各式各樣的故事，看完之后再轉(zhuǎn)述給他，只要是沖他嘴里聽見的，在無聊的故事都會變得生動有趣。

    他病了整整一個月，恢復(fù)之后赤霄在他心里就坐穩(wěn)了義父的位置。

    而他想要的，從頭到尾就不是父與子的關(guān)系，而是欣喜是可以跟著人一起笑，難過時可以抱著這人悲傷。

    原來這就是喜歡嗎。

    秦九再一次被夢驚醒。

    可醒來之后，除了后背上的一層涼意，再無其他感覺。

    所謂成長，并不是傷口好了，而是等到結(jié)了痂，已經(jīng)習(xí)慣了疼痛。

    ……

    幾月后。

    落月宮。

    武林大會。

    秦九以青羽派掌門人的身份參加。

    去落月宮的路上，他得知了一個消息。

    “你們知道嗎，魔教又死灰復(fù)燃了?！?/br>
    “什么？”

    “還沒發(fā)現(xiàn)嗎，今年各大門派都是安排門派內(nèi)年輕的那一輩出來參加比賽，說是什么老一輩應(yīng)該退休了要把舞臺讓人年輕了，事實(shí)上啊，是魔教教主出來復(fù)仇了！”

    秦九沒控制好手上的力度，青花瓷茶杯起了淡淡的裂痕。

    輕語姑婆也是微微一皺眉。

    秦九起身離去，她也緩慢地跟了上來。

    “不可能?！?/br>
    她幾乎是看著赤霄長大。

    這孩子就是她在路邊撿回來的身患重病被遺棄了的野孩子，那身病是上天的懲罰、也是上天的恩賜，最后不僅轉(zhuǎn)危為安更是成了骨骼清奇的練武奇才。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點(diǎn)，原來的魔教長老才讓他當(dāng)了‘教主’，等同于擺著好看的鎮(zhèn)宅之寶。

    “……他對那些沒什么感情，也沒有野心，他做這些事沒有意義?！?/br>
    秦九立在窗邊，沉默許久，忽然他將手伸出窗外。

    “下雪了?！?/br>
    他看見了嗎。

    赤霄的前半生都在鳳陽山，一個常年酷暑的地方，他應(yīng)該從未見過雪是什么模樣。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看見了。

    他愛穿的紅衣，在這樣銀光素裹的雪地里看起來該是怎樣一幅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