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故人相見
天公作美,本來多雨的皇城難得有了一天的風和日麗。 這次的宴會主要就是為了慶祝戰(zhàn)爭的勝利,顏燮作為受邀者,定是早早的就要到。 蕭患生自然心情復雜。 秦振心疼地拍了拍蕭患生的肩,“兄弟啊,想開一點兒吧,事已至此再多說什么也無益,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對吧?” 蕭患生甩開他的手,“除了認命我還有其他辦法嗎?” “也是?!?/br> 蕭患生:“……” 蕭患生:“對了,你們皇帝除了有點嘮叨之外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嗎?” “這可是私下議論圣上的是非,被有心人聽去了可是死罪,”秦振小心翼翼奏到蕭患生耳邊,挑了挑眉耳語道,“不過我不怕告訴你,這當今圣上啊,可是相當記仇......相當!” 完了還不知所以然的往蕭患生焦糊的傷上灑了把佐料,“知道啥叫相當嗎?就是,十分!尤其!特別!甚是!非常!很!” 蕭患生額上青筋一跳,“快閉嘴吧您!” 秦振癟了癟嘴,“你放心吧,圣上本就坐的位置遠而高,你又不出頭,不會被注意到的,再說了你又沒犯罪,他怎么會為難你呢?所以啊,放寬心就好了,一切跟我同步就行?!?/br> “登高才望遠啊,而且我不是在擔心,只是問問而已,”蕭患生無語的擺了擺頭,扶了扶轎窗,余光從掀起的轎簾中撇到路旁又擺好了算命攤的天樞子,嘴角微微一抽,“這家伙一直這樣嗎?” “誰?”秦振往窗子邊湊了湊,“哦,你說天樞子啊,他就這樣,到了一個別的地方就準手癢算上幾卦,很奇怪的人吧?” “......是挺怪的,哎你們是什么時候認識這天樞子的???” “這個啊,我想想,”秦振豎了根手指,“嗯應該是我十二,顏鈺祁七歲的時候吧,他那個時候也才十九吧,聽說是從梁國過來投靠顏將軍的......怎么,你對他有興趣?” “也可以說感興趣吧,哎,顏將軍沒仔細查過他的底細嗎?” “查了啊,沒查出什么問題才留下的?!?/br> “那......都查出了什么?”蕭患生語調微微上揚。 “呃,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顏鈺祁肯定知道的,她也算是被天樞子帶大的吧?!鼻卣癫灰捎兴瑹o味的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 蕭患生點了點頭,把轎簾放下了。 這時外面忽然吹進來一陣風,把整個轎簾掀起來砸在了蕭患生的臉上。 蕭患生:“......” 秦振撲哧一笑,然后正色的沖外頭努了努嘴,“看見剛才過去的那個了嗎?那可是現(xiàn)在皇上身邊最受寵的新官,脾氣大著呢,注意點,別惹到他?!?/br> “沒看見......叫什么?” “不清楚,只是能認得罷了。”秦振擺手。 蕭患生探出頭去時,只能看見消失在街角的一攫黑衣,因此他未多在意,嗯了一聲就算應了。 此刻已經離宮門愈近了,秦振說的是云淡風輕,到頭了卻也緊張了起來。 蕭患生:“......你,抖什么?” “我我沒抖啊,你看錯了吧。” “......”蕭患生看了看秦振手中正在撒出水的茶盅,不由得開口安慰他,“別緊張,就當是普通的聚會就好,只記得謹言慎行就足夠了?!?/br> “我知道,”秦振把茶盅放下,看向蕭患生,“所以我一點也不緊張?!?/br> 蕭患生下車之前,拍了一下他的肩,“嗯,你一點也不緊張?!?/br> 于是秦振想哭。 ...... 顏將軍麾下的人落座時,皇帝果然還沒來,眾大臣都是執(zhí)了酒樽到顏燮身邊道謝,顏燮很少喝酒,便全擋了,擋不了的都讓麾下的將軍代喝了。 明知道如此得罪人,卻還是做了。蕭患生在心頭感嘆了一下,又想起了那塊仍在顏府的令牌。 “......”蕭患生接過遞到自己前的酒樽,先是抬頭看了一眼來人,而后一飲而盡,“嘖嘖嘖嘖,這可是好酒啊?!?/br> “好酒吧?很難喝到的,這可是進貢給皇室的酒?!鼻卣裱鲱^品了品嘴里的酒,有些得意。 “是,秦兄眼光不錯。”蕭患生順勢笑著打趣他。 “那可不,我對酒可是相當有研究?!鼻卣褚伙嫸M,眼尖的先瞧見了一抹明黃,下意識一拽蕭患生跪下。 蕭患生:“參見圣上?!?/br> 同時尖利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然后就是緊接著蕭患生的此起彼伏的問安聲。 被蕭患生搶了先的秦振十分不理解,“你怎么知道我讓你跪下是因為圣上來了?” “因為......”蕭患生偷偷歪了歪頭,沖他眨了眨眼,“我聰明唄?!?/br> 秦振沖他撇了撇嘴。 于是蕭患生又正色的把頭壓得很低,看著明黃色龍袍從眼前閃過。 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這明黃在他面前停了一下......而且這皇帝的腳步頗為......愉快。 “眾卿平身吧?!?/br> “謝皇上?!?/br> 都說了這慶功宴是為了顏將軍準備的,臨開宴前還有一座空著。 秦振偷偷說,“估計是今天街上看見的那個了?!?/br> 蕭患生不知可否的點頭,恰在此時,他的心口突然一疼。 “還請皇上恕罪,臣來遲了?!庇腥诵χM來了。 蕭患生緊緊攥住了桌角,卻沒抬頭。 這個聲音......是蕭悴江不會錯......他,竟然...... 再好的絲竹聲在此時也掩蓋不了來人在他耳中留下的聲音,蕭患生咬緊牙關,嘴繃得挺直,企圖壓下即將脫口的咆哮。 那人似乎有意無意的向他這撇來目光,讓他無所遁形。魏旻帝淡淡的發(fā)聲,“無罪,平身。” 似乎不想和他說話,可又沒有生氣,態(tài)度極為曖昧。 來人也無所謂的笑了笑入座了。 感覺到了蕭患生沖他投來的淡淡的目光,他微微淺笑,舉起酒杯沖蕭患生一拱,嘴角微動。 “兄長,好久不見?!?/br> 明明無聲,卻比擲地有聲還讓蕭患生覺得可恨。 最后他敗下陣,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沒看他,卻做了口型,“是啊,幸瑯?!?/br> 蕭悴江一怔,手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一樣的一飲而盡。 一般宴會,皇帝總是不會呆太久,這次也不例外,說了幾句話后,又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蕭悴江歪頭沖蕭患生一笑,起身朝他走來。 蕭患生:“......” “許久不見,我敬你一杯如何?”蕭悴江已經走到跟前遞了一杯酒。 秦振看了看蕭悴江,又看向蕭患生,滿臉疑惑,似是在思索著什么。 蕭患生沒工夫替他解答,他如今自顧不暇,甚至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他僵硬的站起身來,頂著眾人投來的目光,接過酒杯,“如今你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無論如何也該是我敬你?!?/br> 蕭悴江手指微微一送,“既然你這么說,就你敬我好了。” 蕭患生咬著牙去接那酒杯,誰知還沒握緊,蕭悴江便松了手,任由酒杯砸碎在地上。 蕭患生不慌不忙,只是依舊很僵硬,“蕭大人無妨,手滑也是很正常的,我再敬您一杯也無妨?!?/br> 蕭悴江得逞的笑了,“那還真是麻煩你了。” 蕭患生重新斟了酒,遞到蕭悴江嘴邊,“蕭大人,請。” 蕭悴江不再為難他,喝了酒,沖他一揮衣袍,竟徑直回自己的座上去了。 蕭患生再僵硬的坐下,最后在自己的桌案上看到了一張字條,和一個熟悉的玉佩。 “江......韻秦......” 蕭悴江在自己的座上看著蕭患生一瞬間黑下來的臉色,冷笑一聲。 景風樓,一聚。 ...... “你怎么會有這個玉佩?”蕭患生追出來時,開口第一句話質問道。 “她托我交給你的啊,你們倆的定情信物?!笔掋步犷^笑著。 “為什么她會交給你,讓你來交給我?” “這個啊......我怎么會知道,你要問她啊,不過,她應該也沒機會告訴你了吧,”蕭悴江眼睛一瞇,嘴角翹得老高,“不過我也很奇怪,你們兩個平時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她為什么不直接交給你呢?” 蕭患生緊緊攥著手里的玉佩,玉佩的棱角劃得手心生疼,“還有嗎?” 你還想說什么? “沒了啊,我就是想說你們兩個感情深厚?!?/br> “說起來,”蕭悴江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江韻秦似乎到死了還是對你有說不完的話呢?!?/br> 然而他顯然沒有這么好心,不等蕭患生反應,飛快地露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隨后以手作利刃,將那薄薄的幾層紙撕了個粉碎。 蕭患生心口一顫,仿佛一下子失了活氣,瞳孔簡直縮到了極限。 而蕭悴江依然不知死活,挑釁般的上前幾步,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笑了笑,“不過那么惡心的話,我不是特別想讓你知道……而且我覺得,你也不是很想聽這種話……” 如若方才蕭患生還能勉強靠著點理智忍一忍,現(xiàn)下這一句話往耳朵里一戳,終于戳破了理智,激出了他隱忍許久壓抑出的怒氣。 蕭悴江見他眼里似有火星驟起,反而勾唇笑了起來,“怎么?這就生氣了?我還有個秘密想告訴你呢……” 然而為時已晚——蕭患生以手作利爪猛地卡住他的脖子,將他掀倒在地。 蕭悴江瞅著縫隙,不怕死的繼續(xù)笑道,“真是的,你連這點耐心都沒有嗎?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死的嗎?” 蕭患生動作一滯,下意識抬眼,撞進了一雙戲謔的眼中。 蕭悴江張了張嘴,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殺的……” 蕭患生心中突然生起一股不知是何的念頭,幾乎讓他有些昏頭,他猛一咬牙,腳下生力,向蕭患生踹去。 蕭悴江讓他踹的吐出一口血,臉上依然笑意不減,說起話來居然都不帶打頓,“咳,以前怎么不見你這么在乎人家啊,江韻秦死的時候都沒見你掉一滴淚……你的淚就那么值錢啊……還是她死了,你比任何人都開心?” 蕭患生被這話一震,后知后覺地察覺了些什么,他一把拎住蕭悴江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起來,實實的把一記左勾拳打在蕭悴江的臉上。蕭悴江讓他打的身子一歪,卻依舊沒有還手。 蕭患生寒著一雙眼睛,郁郁的說,“蕭悴江,你是不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