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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天生壞種 [高干 強(qiáng)取豪奪]在線閱讀 - 救風(fēng)塵(二更)

救風(fēng)塵(二更)

    療養(yǎng)院的后院開闊雅致,中間一塊綠茸茸的朝鮮草坪,東面是十幾棵海棠樹,風(fēng)一吹搖曳滿地的紅粉。

    “你和阿姐居然不是雙胞胎?!?/br>
    牧逐野異常震驚,眨也不眨地盯著石凳對面的汪懸光,喃喃地:“你比阿姐要冷,眼神和氣質(zhì)都要冷……”

    汪懸光任他打量,看都沒看他一眼,手上嘩啦翻著治療日志。

    “你……跟了秦銷是嗎?”牧逐野艱難地問,“他把你當(dāng)成阿姐的替身?”

    汪懸光沒回答,治療日志上詳細(xì)記錄著汪盞每日的生理水平、精神狀況、進(jìn)行哪些治療,更換了哪種藥物。

    牧逐野把她的沉默當(dāng)成難以啟齒的回應(yīng),憤憤地說:“秦銷逼瘋了阿姐,葬送了阿姐的演繹事業(yè),毀了阿姐的人生,他這種人遲早要遭報應(yīng)的!!”

    “我不知道秦銷是壞蛋嗎?”汪懸光打斷他的話,面色冷峭而肅穆,“你要跟我談的就是這個?”

    牧逐野沉默片刻,憤怒與怨恨雜糅起來的負(fù)面情緒,在這張年輕稚嫩的臉上來回變換:

    “我和阿姐有相同的藝術(shù)追求,秦銷不懂阿姐的理想,不尊重她的人格。他給阿姐買獎,就像給他圈養(yǎng)的寵物買好看的項圈,增加情婦的身價而已??砂⒔惚緛硎莻€清清白白的好演員,她不應(yīng)該是‘水后’?!?/br>
    片刻后,牧逐野閉了閉眼,堅決道:“我會救你們的!”

    汪懸光漫不經(jīng)心地翻過一頁文件:“怎么救?”

    “我會救你們的!”牧逐野咬牙切齒,“秦銷可以在內(nèi)娛封殺我,但我永遠(yuǎn)不會向他低頭!”

    “你低不低頭跟救我阿姐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要去好萊塢闖一闖!等我回來,我會變得很強(qiáng),強(qiáng)大不用害怕秦銷,強(qiáng)到有足夠的力量與他抗衡!”

    “那你得重投胎?!蓖魬夜獾馈?/br>
    牧逐野不解:“你對我為什么有這么強(qiáng)烈的敵意……”

    不過很快他心里就有了答案,連續(xù)被懟的不爽化為一抹苦笑,自責(zé)道:“是我……是我沒有保護(hù)好阿姐?!?/br>
    “不,”汪懸光終于抬眼看了他一下,“是我討厭你提她的語氣?!?/br>
    牧逐野面露疑惑。

    “汪盞給京圈大佬當(dāng)情婦,是個出賣色相的女明星。而你是個干凈勇敢的好少年,你的愛讓她看到世界多美好,人性多善良,拯救了她這個骯臟墮落,迷失在浮華里的羔羊?!?/br>
    “我沒有!”牧逐野神情劇變,“我和阿姐是雙向奔赴!是互相救贖!”

    他急哄哄地解釋:“我老家是東水鎮(zhèn)的,離你們家不遠(yuǎn)。你還記得阿姐十幾歲那會兒靠給喪事唱哭賺點錢吧?

    “阿爸下葬那天,鎮(zhèn)上惡霸放狗欺負(fù)我阿媽,當(dāng)時我九歲,是阿姐站出來把我護(hù)在身后,又把惡霸罵得啞口無言她明明很怕狗,卻那么堅定地?fù)踉谖疑砬埃?dāng)時我就發(fā)誓以后一定要保護(hù)她,就像她那天保護(hù)我那樣。

    “不久后,我聽說她退學(xué)去北京當(dāng)模特。我走上演藝這條路,的確是受阿姐的影響。不管你相不相信,過去的十年,阿姐不僅是我的領(lǐng)路人,還是我的一束光?!?/br>
    “那你救她的方式,就是去好萊塢當(dāng)演員。”

    汪懸光的語氣明明平淡無波,落在聽者耳中,卻格外陰陽怪氣。

    牧逐野望著她微垂的眼梢,正色道:“我有特技的底子,打戲、槍戰(zhàn)、爆炸都可以自己上。用不了多久,我能回來救你們?!?/br>
    汪懸光實在不理解為什么成為好萊塢歸來的影帝,就能對抗秦銷這種有紅色背景的特權(quán)階級,也不明白不用替身和很快出名之間有什么邏輯關(guān)系。

    不過她不想浪費(fèi)口舌,起身要走,牧逐野卻不依不饒,按住她手里的文件夾,嚴(yán)肅說道:

    “我是阿姐出事前,最后一個見到她的人?!?/br>
    海棠花在枝頭遙遙一顫。風(fēng)掠過郊區(qū)空曠的平原,拂過搖擺的樹梢,掀起一陣飛揚(yáng)的花瓣雨。

    汪懸光坐回石凳上,終于抬頭看向?qū)γ娴哪贻p人。

    “當(dāng)時阿姐又拿了金雞的影后,她在獲獎片里的表現(xiàn)并不好,網(wǎng)上有很多人罵她?!?/br>
    牧逐野不是第一眼就會讓人驚艷的奶油小生,卻是老天爺賞飯的“電影臉”。

    當(dāng)他不再憤憤控訴,沉靜下來認(rèn)真地講述著什么時,這張自帶故事感的面孔很容易讓人聽進(jìn)去。

    “事發(fā)當(dāng)晚是圈內(nèi)的酒局,我去酒店找她,勸她不要自暴自棄,任何時候都可以重新開始。如果她真的忍不了這些羞辱,那就開直播說出買獎的真相,砸碎不屬于她的獎杯,從現(xiàn)在開始當(dāng)一個好演員。

    “阿姐同意了,我去她家里拿獎杯,等我回到酒店,阿姐已經(jīng)不見。我找了她很久,也沒人聯(lián)系得上她,直到后半夜有監(jiān)控視頻爆出來,我才知道她……出事了?!?/br>
    牧逐野雙手緊握成拳,直勾勾地看著石桌桌面:“如果我能早點去找阿姐……如果那天晚上沒那么匆忙……”

    年輕人黑亮的眼底滿是紅血絲,神情猙獰可怕。話音頓了頓,他又抬起頭盯著汪懸光冷漠的眼睛,發(fā)狠勁地說:

    “一定是秦銷!秦銷發(fā)現(xiàn)阿姐想回頭!發(fā)現(xiàn)她想擺脫他的控制!”

    四周沉靜無聲,一陣微風(fēng)掠過,一朵朵飽滿的海棠花顫巍巍地?fù)u動,粉白花屑倏地卷上石桌。

    大多時候,汪懸光的臉上是沒有表情,肢體也無多余動作,更不說無關(guān)緊要的廢話,從思維方式到行事風(fēng)格像一根清晰利落的直線。

    此刻她一手壓著汪盞的治療日志,另一只手拂去石桌面上的幾朵落花,微垂著眼眸,閑聊似的問年輕人:“秦銷買了什么獎?”

    “飛天、金鷹、白玉蘭、金雞、百花、華表……”

    “很有分量?”汪懸光問。

    “都是官方認(rèn)可的獎?!?/br>
    “官方的獎能交易?”

    牧逐野簡直莫名其妙:“當(dāng)然不能!”

    “誰賣的獎?”

    “當(dāng)然是內(nèi)部的敵人,那些趨炎附勢、利欲熏心的小人!”

    “誰買的獎?”

    “秦銷這種資本啊!”

    汪懸光的眼底閃動著一星不明顯的冷光,平靜地問:“我阿姐站出來公開宣稱這些有分量的官方獎是可以交易的,是個利好的選擇?”

    牧逐野錯愕:“那不然呢?”

    “好在哪里?”

    年輕人上下打量著汪懸光,覺得她這話問得毫無道理,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耐心地給對方掰扯道理:

    “首先,阿姐能向公眾證明她是一個好演員,‘水后’是別人給她買的,不是她自己貪慕虛榮。

    “其次,她作為頂流女明星,有很大的社會影響力,能引起輿論,追究責(zé)任,好好整頓整頓華語影視的烏煙瘴氣!”

    汪懸光問:“追究誰的責(zé)任?”

    牧逐野不假思索,一個答案正要冒出嘴邊,卻被對方不容拒絕地打斷了。

    汪懸光:“買方?賣方?”

    她靜坐在花蔭下,一雙深如寒潭,隨意望著石桌面上的幾朵海棠:“還是把這件事捅出去的人?”

    林間驟然陷入死寂。

    牧逐野:“……”

    年輕人的嘴唇急劇顫抖,好幾次想要反駁她,話沒出口就知道自己的答案有多無力。

    血?dú)馕宋擞可咸杧ue,整張臉憋得通紅。牧逐野終于意識到方才的一問一答,是汪懸光給他挖下的坑。

    他抬起頭,森冷的眼睛逼視著對面的女人,字字鏗鏘落地:

    “一個演員,想演好的作品,想要公正地評價,有錯嗎?!”

    汪懸光沒有回答,沉靜疏離的態(tài)度宛如一堵用冰塊搭建起來的城墻,對情緒激動的年輕人毫不在意,又問:

    “我阿姐要是同意直播,為什么要你去取獎杯?”

    牧逐野一愣,滿臉警惕地打量她:“你什么意思?”

    “既然直播公開真相,她為什么不直接回家砸,還要你特意跑一趟,把獎杯給她送去?”

    牧逐野滿眼血絲,像是受到了侮辱,卻不得不壓著情緒,給對方解釋:

    “因為那晚是業(yè)內(nèi)的酒局,片方、資方和同行演員在場,他們可以給阿姐做個見證。”

    汪懸光眼底如浸寒冰,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話鋒一轉(zhuǎn)又問:“我阿姐是第一個買獎的‘水后’嗎?”

    牧逐野沒吭聲,直覺問題里有陷阱。

    他的確年輕且天真,但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能混出頭,靠的不僅是一張“電影臉”。

    短短幾秒鐘的空白里,牧逐野腦中已經(jīng)順著這個問題,設(shè)想出后面的幾個:

    ——如果秦銷不買這個獎,阿姐會拿獎嗎?

    ——不會。因為今年提名的女演員都有大佬捧。

    ——如果沒人買獎,阿姐能憑實力拿到獎嗎?

    ——不能。阿姐的演技沒那么出色。

    ——既然獎是出價高者得,為什么別人可以買,阿姐不可以買?

    ……

    牧逐野咬著牙關(guān),一字一字問得極為受傷:“你不是想說秦銷做得對吧?”

    汪懸光懶得回答。

    牧逐野難以置信,氣得渾身發(fā)抖:“你已經(jīng)站在秦銷那邊了嗎?”

    汪懸光淡淡道:“我說過,我討厭你提到她的語氣。”

    “我、也、說、過、了——”

    牧逐野霍然站起,雙手搭在石桌兩端,躬起后背盯著汪懸光,仿佛一只偏執(zhí)瘋狂的野獸,瞳孔深處光芒瘆亮:

    “成為優(yōu)秀的人民藝術(shù)家,是我和阿姐的共同理想!”

    汪懸光微垂眼睫,靜坐在漫天亂紅的風(fēng)中,對面前情緒激動的年輕人毫無反應(yīng),忽然說:“我阿姐沒給你看過我和她的合影?!?/br>
    牧逐野沒跟上她的思路:“什么?”

    “你不知道她唯一在世的親人長什么樣,”汪懸光語氣平淡無波,“這就是‘雙向奔赴’?”

    牧逐野愣怔住了,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

    “救贖?”汪懸光冷笑著,“不管小男孩,還是老男人,都喜歡救妓女出風(fēng)塵?!?/br>
    “你錯了!我對阿姐是真心……”

    牧逐野的話說到一半,硬生生頓住了。

    他的視線越過汪懸光的肩頭,驚慌又僵硬,仔細(xì)看的話,還能發(fā)現(xiàn)他的瞳孔微微顫抖著。

    汪懸光順著他的目光回頭——

    遠(yuǎn)遠(yuǎn)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時離開病房,正穿花拂柳而來?;ò曷靵y飄,紛落如雨。秦銷氣度矜貴優(yōu)雅,西裝下擺隨步伐微揚(yáng)。

    “慌什么?”汪懸光不以為意,“他是有病,還不至于見個男的就吃醋?!?/br>
    林間有鳥雀婉轉(zhuǎn)啼叫,襯得四下安靜異常。年輕人站直身體,這才發(fā)覺方才與汪懸光的對峙,讓他背上夾克都被汗浸透了,風(fēng)掠過掀起一陣寒冷的顫栗。

    海棠林并不大,十來步就能走到盡頭。秦銷踏過泥土,停在石凳旁,锃亮的皮鞋尖沾上些花瓣。

    汪懸光背對著秦銷,沒有起身,仍然安穩(wěn)地坐在石凳上:“你們認(rèn)識,不用我介紹了?!?/br>
    如果不是特別了解她的人,知道她行事風(fēng)格一向痛快磊落,只會覺得她這句話是在挑事。

    牧逐野的站姿十分僵硬,望著秦銷,滿面的不屈和憎恨。

    秦銷心平氣和地問:“牧先生,來探望盞盞?”

    “不用為難療養(yǎng)院,他們非常盡職盡責(zé)。這幾個月,我每天都來,卻只能進(jìn)個大門。今天在這兒,是有個要辭職的護(hù)士于心不忍,沒想到就碰上了你們。你也不用防備我,我馬上要出國了,這次碰上也是命運(yùn)的安排?!?/br>
    秦銷對年輕人的瞪視沒什么反應(yīng)氣,定神閑地往那兒一站,就顯現(xiàn)出難以撼動的上位者氣場。

    天邊乍一陣風(fēng),幾枚海棠花瓣落到汪懸光的肩膀,秦銷輕輕拂去。

    倒也不是宣示主權(quán),僅僅是個親密而自然的動作,卻觸動了牧逐野的敏感繃緊的腦神經(jīng)。

    他臉上浮現(xiàn)出破釜沉舟的意氣,黑亮的眼睛里冒著兩團(tuán)熊熊不甘的大火,每一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

    “我會回來的,秦銷。等我回來,我會堂堂正正地帶走阿姐。那時候,你再也攔不住我?!?/br>
    說完他也不管秦銷作何反應(yīng),再次俯身壓過桌面,對汪懸光同樣兇狠:“總有一天,我也會證明你錯了?!?/br>
    汪懸光合上手治療日志,漫不經(jīng)心地說了句:“我從不犯錯。”

    牧逐野停下腳步,冷笑回頭:“是人就會犯錯?!?/br>
    “我的每個決定都是當(dāng)下的最優(yōu)解,即便事態(tài)暫時背離我的預(yù)期,”汪懸光垂落的長睫毛顫抖了一下,目光里透著些難以察覺的古怪:“再爛的牌,我也能打贏?!?/br>
    “是嗎?那我們走著看吧?!?/br>
    牧逐野無話可說,大步離開海棠林。

    叁月末白晝漸長,但日頭一落,林間立刻泛起滲入骨的寒意。

    汪懸光從石凳上起身,轉(zhuǎn)過身看到秦銷,嫌棄地擰起眉梢:“你看我干什么?”

    秦銷靜立在那兒,表情些微古怪,幽邃的眸子里閃動著一絲奇異的光芒,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西天的一抹落照如冷凝的血,橫貫蒼穹。暮風(fēng)悠悠刮過海棠樹稍,遠(yuǎn)方火車轟隆而來,帶來一聲從遙遠(yuǎn)童年而來的回響:太爺爺,我從不犯錯。

    剎那間好像數(shù)不清的黑脈金斑蝴蝶倏然掠過叢林,振翅時帶起相同的靈魂頻率,在他胸膛內(nèi)微微顫動。

    秦銷搖搖頭,笑了笑:“沒什么,只是突然覺得我愛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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