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牙疼
北曇城。 一股燥熱在城市上空籠罩,熱氣翻涌襲來,似有若無的掀起白色裙擺,露出一截白皙泛紅的小腿。 某高級私人口腔診所。 江月抬手抵在額角,擦拭細汗,手腕一動壓下門把手。剛要探頭進去,屋子里的冷氣爭先恐后溢出,覆在燥熱的皮膚上,冷得她身子起雞皮疙瘩。 先小姑娘一步進去的,是一根白色的導盲杖。 她試探性的往里喊了一聲:“哥哥?”診所空無一人,小姑娘又奇怪,明明今天是周五,為什么診所一個人都沒有。 直到,東面的辦公室時不時傳來幾聲爭吵。 “眼下,你家大業(yè)大的,給點錢,不過分吧?” 小姑娘捏著導盲杖,往那邊走了兩步,側耳站在門后,細細聽著。 “你別忘了,當年要不是我先救你,他會死?怎么說老子也算你恩人,你對待恩人就這態(tài)度?” 江風冷著臉,挑眉看向中年男人:“一千萬,當年我給你了一千萬。當時我就說過,這錢你一旦拿了,我和你就再也沒關系!以后我也不會管你?!?/br> 男人抬手摸下巴,越說越來氣:“一千萬?你還好意思說,老子拿去地下賭場,賭兩把就沒了。” 江風摘下眼鏡,雙手抵在辦公桌上,露出一抹笑,仿佛在說:跟我有什么關系。隨后又點了點頭,示意他識相離開。 男人沒有拿到錢,立刻氣急敗壞抬手指著他罵道:“你這個白眼狼!行,你不給我,我就去找你那個meimei,你現在是人模狗樣了,你說她要是知道你之前做過什么事,她還會叫你哥哥嗎?” “你要是有膽子,就去?!苯L凝眸盯了一眼男人,面上云淡風輕,隱約可見白皙手背微微蜷縮握拳,漆黑的眸子里隱約透著一抹陰翳。 “還有,我最討厭,別人拿手指我…” 話音剛落,幾乎是眨眼間,尖銳的筆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在男人眼前! 嚇得男人瞪大雙眼,一臉驚恐的瞪著江風,嘴巴張了張:“你…你…你別亂來…” 下一刻,男人忙往后瑟縮,雙腿直打顫。 立于門后的小姑娘頓時慌了,只以為里面出事了,手指撫上門把手,顧不得禮儀,沖了進來。 她先聲開口:“哥哥!” 江月腳下急匆匆,推開門,白色導盲杖發(fā)出嗒嗒嗒幾聲。 她雖然看不見,但心下卻因為擔心哥哥,忙里忙慌要趕上去。 哥哥。 這聲音軟綿好聽,尾音發(fā)顫,大概…是嚇的。 這時,處于暴戾情緒的江風倏地頓住手,在看到江月時,轉而默不作聲將筆收回,捏在掌心。 他的聲音冷冽,帶著一抹再明顯不過的厭惡:“你來干什么!” 他隨即擺手,對著男人使了個眼色。 男人立刻反應過來,躊躇一會兒。 一臉驚魂未定看了一眼江月,徑直從她身邊擦過??捎滞nD了下,男人伸手對著盲人小姑娘揮了揮,在確認她看不見后,這才扯了扯衣領,混混踏著步子離開辦公室。 空氣中只留下男人淡淡的煙味,酒味,汗味混雜在一起。 她只是輕嗅一下,都不寒而栗。 在聽到江風的低吼,她根本來不及害怕,而是下意識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跑過去,啪嗒!導盲杖掉在地上。 江月伸手抱住江風的腰,聲音軟綿似乎很擔心:“哥哥,你沒事吧?剛剛那個人沒有對你動手吧?” 男人身子一僵,被柔軟裹住,方才還帶著怒火的臉,慢慢沉下,“沒事,只是普通醫(yī)鬧?!?/br> “醫(yī)鬧?需要去法院嗎?” “不用,已經解決了。” 他伸手來撫著她的腦袋問:“下學了不回家,來我這兒干什么?” 就在他將要伸手摟住那柔軟腰肢時,小姑娘動了動腦袋,慢慢松開手,眼眶隱約濕潤潤的,回答:“我…哥…我牙疼。” 她伸手來,指腹觸及右側白皙臉頰,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一顆滾落。 江風平日見不得江月哭,她一哭,就沒完沒了,哄也哄不好的那種。尤其是像今天,他本來有很多事等著去處理,實在是沒耐心來應付她。 但見她哭,心都軟了一大半。 他蹙眉,伸手過來替她擦拭,聲音軟了幾分:“真沒出息,給哥哥看看?!?/br> 江風伸手過來,小姑娘習慣性的搭手過去,他將她引去醫(yī)療座墊。 “你這最近沒少吃糖,還有辛辣食物,牙周有些許炎癥。” 隔著皮質手套的指腹微微按壓紅腫的位置,每一下,小姑娘都緊張的捏著手指。 纖瘦的肩膀時不時地瑟縮,濕潤的睫毛不敢眨動甚至害怕地閉上眼睛。 江風看出她的害怕,于是褪掉手套,俯身過來問:“很疼?” 小姑娘抽噎一下,點點頭,發(fā)出如小貓嗚咽的聲音:“疼…” 記得小時候一次拔牙,江月尤其怕疼,一針麻藥下去,不知是心理因素還是痛感敏覺,進行到一半,哭著喊著要哥哥。沒辦法,醫(yī)生只能再打一針,麻藥下去,小姑娘漸漸的不怕疼了…… 她最怕疼了。 見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睜開,江風伸手按壓著小姑娘的手背合谷xue。他的力道很輕柔,慢慢的…江月覺得牙齒似乎沒有那么疼了。 這時,躺在醫(yī)療座墊的小姑娘偏頭,視線對著坐在旁邊的江風。聲音略帶沙啞:“哥哥,最近舞蹈課老師說,要要一周學費了,我…我身上沒錢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再往下開口。 江風手指微頓,但沒停,嗤笑:“怎么,今天來找我,就為了要錢?” 江月忙搖頭,忍不住將心里話講了出來:“不是的,我想你了,哥哥。最近你一直在外邊工作,又不時常回家,我一個人待在別墅里…害怕。” 聞及,那三個字,江風微微揚起眉,看著軟糯糯的小姑娘,似乎心情很不錯:“想我了?” “嗯,我想哥哥了?!?/br> 下一刻,江風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上的喜悅堪堪停滯。 “不是說了,以后少叫我哥?!?/br> 小姑娘不解:“為什么?你是爸爸mama生的,我也是,難不成我是撿來的孩子?” 小姑娘動了動,身上蓋著的薄毯子順著腰際直往下滑,露出短裙下那雙白皙修長的腿根。 江風剛要開口,就看到這一幕。 騰!一下立刻站起,他伸手快速勾起薄毯子一角直往小姑娘身上蓋住,“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后面的那幾個字,男人一直猶豫,沒能說出口,他立身看著江月。 江月也偏頭盯著他,雖然知道小姑娘看不見,但被那雙圓潤眸子看著,看得他渾身不舒服。就好像小姑娘很期待,他能夠回答,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許她叫自己…哥哥。 江月捏著軟綿的毯子,怯生生問:“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知道,這幾年是我連累了你。我是個瞎子,眼睛看不見,又不能幫你分擔診所和公司的事情,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自從小學六年級那個暑假,小姑娘眼睛出事,江家父母接連去世的噩耗。遠在國外留學的江風被緊急召回國,接手了爛攤子一堆的公司,和屢屢受挫的口腔診所。他被迫放棄所愛天文學專業(yè),子承父業(yè),投身到他并未涉及到的口腔診所還有江家運作醫(yī)療器材的小公司。外加,一個雙目失明的meimei。 這話,聽得男人心頭猛然一顫。 他走過去,抬手替她抹眼淚,竟還細心回答:“沒有,只要你想我要你,我一定不會不管你的?!?/br> 這句話,重若千金。 江月高興壞了,眼稍微微彎起。 她起身再次環(huán)住他的腰身,“嗯。哥哥,我只有你了?!?/br> 柔軟貼合過來,在江風聽到最后那幾個字時,心里竟沒由來,生出一抹罪惡感。 良心的譴責叫他不敢伸手攬住meimei纖瘦微顫的肩,可下一刻,他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豁然開朗。 江風盯著小姑娘白皙的臉龐,慢慢俯身下來,吻將要落下。 這時,懷里的小姑娘松開男人,“哥哥,那你今天會回家嗎?” 江風眸光有些吃味,就差一步,他就可以吻到心心念念的她。 他喉頭上下滾動,手指似有若無摸著她的臉蛋,笑吟吟回答:“就這么想讓我回家?” 江月捏緊手指,通亮眼睛緊盯著江風,她伸出小手抓住他的白色大褂一角,軟聲開口:“嗯,哥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哥哥你的生日,你忘了嗎?所以,你今天會回來嗎?!?/br> 是啊,不說他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可下一刻,江風拍開她的手,“沒忘。我今天有事,沒空回去!” 江風突如其來的翻臉。 讓江月心酸不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哥哥這副冷淡的樣子了。 記得,自從六年前,爸爸mama去世,哥哥從泰國回來,一切都變了。 就連哥哥的脾氣也變了,變得不再那般溫和,反倒時常冷淡疏離,對她若即若離。 她害怕,害怕哥哥會嫌她麻煩轉手把她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