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吃完飯就回白水州，送黃一鳴到他家樓下的時候，黃一鳴邀請他們兩個進(jìn)去坐下，黃一曦拒絕了。

    想說點(diǎn)什么可是看到黃一鳴悲愴的醉意又吞了進(jìn)去。

    還是等大家都清醒再說吧。

    第二天一大早，黃一曦和商洛宇先去給父親上墳。

    要說時光真快，去年黃一曦還是一個人來的呢，今年就兩個人了。

    公墓也不需要怎么打掃，不過黃一曦還是把墳頭上的草清理一下，又添了幾把土，拿著干凈未用的毛巾沾了礦泉水，將墓碑和墓庭擦了一遍才擺上祭品。

    商洛宇把旁邊林舒芳的名字的舊紅紙撕下，又貼上新紅紙，往年黃一曦一個人的時候不敢放鞭炮，也就沒有買，今年商洛宇買了長長的鞭炮，熱熱鬧鬧地放著。

    紙錢灰飛如蝶，卻沒有溝通陰陽的路徑。

    臨走時，兩個人又一次跪下拜別，下山的時候，商洛宇指著那邊一座豪華的墳?zāi)梗澳沁吺侵x永辰的墳?zāi)?，林書芳買的?！?/br>
    謝永辰過世沒多久，紀(jì)丹紅就帶著錢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

    李韶菇整天在忙公司上市的事情，不過進(jìn)展并不快。

    只有林書芳過得很舒心，聽說前不久找了一個未婚的剛畢業(yè)沒多久的男朋友，整天開著一輛跑車和那個小男人四處旅游，那個男人倒是體貼，連房租也幫她收了。

    再到崇仁里的時候，黃一曦看著村頭邊搭的大棚，有點(diǎn)奇怪，才幾天功夫，哪位老人又走了，瞧這個架勢，好象還是在外頭沒的。

    白水州的風(fēng)俗，在外頭過世的死者不能進(jìn)屋，只能在外頭搭棚。

    車子堵在村路上，離家里只有不到200米的距離。

    黃一曦有點(diǎn)煩燥，這時看到黃向東過來，就打開車窗，叫他過來。

    黃向東就是因?yàn)辄S志新的吩咐才守在這里，看到黃一曦和商洛宇，就示意打開車門讓他進(jìn)來。

    “誰又過世了？”黃一曦轉(zhuǎn)過頭看坐在后座的黃向東。

    “就是清奶奶呀?！?/br>
    黃向東有點(diǎn)奇怪地問，“你那天走的時候不是知道了嗎？清奶奶過世了。”

    “這不對呀，清奶奶不是早就下葬了嗎？”

    崇仁里的風(fēng)俗和白水州其他地方不同，象安民縣，死者按輩份計算，一般要守靈七天，也有的則要算日子，擲圣杯，有可能停靈十五天。

    黃一曦沒經(jīng)歷那種時候，不過想想也知道，炎熱的夏天里，如果停靈十五天，那對親屬只怕是可怕的折磨。

    而崇仁里比較人性化，五代大父五代大母和以上，最多停靈三天，清嬸過世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有五六天了。

    而且黃一曦記得，清嬸當(dāng)時停靈，可是在她們家里，并沒有移到外面搭棚子。

    這其中是出了什么事？

    “本來都要上山的，可就是放入棺材的時候，清奶奶的娘家來了，說是聽到小田叔叔的事，覺得他們的姑姑死得蹊蹺，所以就攔著不讓蓋上棺材蓋。”

    人生短短幾十載。所有的生死榮哀，用三次響聲就概括了。

    出生的時候的第一聲啼哭，結(jié)婚時候的喜樂，死去之時的哀樂。

    所以人們就非常重視這婚喪嫁娶，生老病死之事。

    女人的娘家侄子，俗稱“三斧頭”。其名稱由來，就是女人死后，棺材上的三顆釘子，要由娘家侄子執(zhí)斧楔上去。

    現(xiàn)在棺材蓋沒有三顆釘子，但是娘家還是有作用的，那個棺材蓋，沒有經(jīng)過娘家人的同意，不準(zhǔn)蓋上。

    這就是女生版的蓋棺定論。

    清嬸過世突然，她的子女不知道是傻了還是沒想起，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她娘家人，前來幫忙的人就有點(diǎn)奇怪，問她兒孫，說是沒和娘家來往了。

    結(jié)果到第三天早上要入棺時，她娘家人突然一大群人出現(xiàn)，說要檢查一下。

    風(fēng)俗自古如此，清嬸的家人也沒辦法，只能讓開。

    “真的有蹊蹺？”

    黃一曦嚇一大跳，已經(jīng)有了一個毒婦陳世琴，再多一起兇殺案，那崇仁里的小伙子，就別想娶老婆了。

    “說是也不是，清嬸的死因是營養(yǎng)不良?！?/br>
    黃向東有點(diǎn)扭捏，偷偷地瞄了一眼商洛宇，這個姑丈可不是本村人，等下誤會怎么辦。

    “那怎么回事？”黃一曦倒沒感覺到什么，一直追問。

    這事說起來正常也不正常，清嬸并不算猝死，早上死前十幾天，清嬸發(fā)現(xiàn)人不舒服，吃也吃不下，沒幾天就連水都吞不進(jìn)去，家里又沒人理她，就去找了黃小田。

    黃小田看了一下，清嬸的喉嚨長了一個東西，就告訴她家里人，讓他們帶她去醫(yī)院做手術(shù)。

    清嬸丈夫早死了，有三個兒子，五個孫子孫女，三個兒子都不愛讀書，娶的老婆也是一言難盡，對清嬸也不好。

    兒子帶去檢查一下，醫(yī)院給做了活檢，說是惡性，不過手術(shù)后還能拖一段時間，聽說要交一大筆錢做手術(shù)，又不能徹底治愈，三個兒媳婦死活不肯拿錢出來，直接帶回家。

    回來后也沒人管，就這樣活活餓死了。

    黃一曦抽一口冷氣，“這不是應(yīng)了那句話，兒子多餓死大官（公公），兒媳婦多餓死大家（婆婆）嗎？”

    “誰說不是?！?/br>
    黃向東也看不慣那家人，“你說這一家人真不是玩意兒，據(jù)說整整七天沒給一滴水，也不顧清嬸的哀求，就這么一大家人，活活看清奶奶餓死?！?/br>
    黃向東越說越厭惡，“那家人真不是東西，清奶奶死的時候也沒哭，還公開說他們就是不孝，要不是后來清奶奶的娘家人都來了，他們就心安理得把清嬸燒掉了?！?/br>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清奶奶的娘家人幾十個人留在這里，不讓下葬，把他們家的鍋都砸了?！?/br>
    “沒報案嗎？”商洛宇覺得有點(diǎn)奇怪。

    “報了，不過清奶奶的兒子把醫(yī)院的病歷報告拿出來，里面也說是惡性晚期擴(kuò)散，就是手術(shù)，也不會有太長時間，所以警察也沒辦法。”

    清嬸的三個兒子建了三棟房子，個個還負(fù)有外債，這病不治，在農(nóng)村也不算出格。

    要不是她死的時候瘦得象貓頭鷹，她娘家人也不會覺得奇怪，一般來說，只有長期生病的人才會如此瘦，又通過一些手段，清嬸的孫女說了實(shí)話才知道內(nèi)情。

    沒錢放棄治療的情況在城里較少，但在農(nóng)村也不是沒有，她娘家人主要是知道清嬸不想死，哀求兒孫把她送去醫(yī)院沒人理才憤憤不平。

    好死還是賴活，自古就是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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