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話音未落,容文翰忽然抬手,照著謝薈的臉上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就憑你,也敢碰——” 謝薈一下被打蒙了,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瞧著容文翰: “我,我可是朝廷特使,容公你——” 容文翰卻是看也不看他: “林克浩,把那謝薈和今日在這屋里的所有隨從,統(tǒng)統(tǒng)押下去!” “?。俊绷挚撕沏读艘幌?,半天才反應過來,上前就反剪了謝薈。 “慢著,”李昉突然上前一步,揪住林克浩,“方才,是誰把我家,不是,把小少爺?shù)念^弄傷了?” 小小姐額頭上的傷一看就是撞的,而且就在不久前! “是他——”李虎恨恨的蹦起來,朝著方才那還耀武揚威的隨從就搗了一拳,“他故意把我家少爺摔倒床下,又拖著——” 話音未落,正抱著霽云往前走的容文翰忽然轉(zhuǎn)身,當胸朝著那隨從就是一腳,那隨從慘叫一聲,就從帳里飛了出去! 李昉仍不解氣,跟著跑到帳外,對著那隨從又踢又打,嘴里還念念有詞的不知說些什么。 直到容文翰和李昉走的不見了,高岳才緩過神來,轉(zhuǎn)向同樣驚疑不定的林克浩: “克浩,我,我方才是不是,是不是眼花了?” 剛才那般毫無形象直接動手揍人的,真是光風霽月的貴公子、容家家主容文翰?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即便在戰(zhàn)場上,如何慘烈的戰(zhàn)爭,也沒見容公這么失態(tài)過! 腦海里忽然靈機一動,一把拽過同樣嚇傻了的李虎: “好孩子,你可知道,你家少爺?shù)牡?,姓什么??/br> “容——”李虎囁嚅著道,“我家少爺說他爹姓容——” 容?記得容公當初曾說,“萱草”,乃是思親之意,還特意問過自己家中可有才華卓越的孩兒—— 難道其實,這孩子是容公丟失的女兒?! 54 失而復得 “容公,即便你是容家家主又如何?你別忘了,我可是謝家人,還是朝廷特使——你們竟敢綁我?想要造反不成?快放開我!” 看容文翰來真的,謝薈愣了半天,終于氣急敗壞。 “堵住嘴,拖下去!”容文翰腳都沒停。 “好嘞?!绷挚撕茟盟?順手從床底下摸出那群火頭兵不知道多少天沒洗過的臭襪子,“撲哧”一下塞進謝薈的嘴里。 謝薈先是雙眼猛地睜大,下一刻就變成了淚流滿面—— 我cao!這是誰的襪子?要熏死人了啊啊??! “侯爺——”林克浩笑嘻嘻的沖高岳一拱手,“末將先把人押下去,然后再向您和大帥復命。” “算了——”高岳忙擺手,隔空指了指林克浩的手皺眉道,“你那手上的臭味兒消失之前,絕不許出現(xiàn)在我和容公面前,否則,軍法是問!” 說著,掩了鼻子轉(zhuǎn)身匆匆而去。 “有那么臭嗎?”林克浩很是疑惑,“謝大人這么久了不是也沒說什么——” 低頭一瞧,卻是一下呆了,被自己架著的謝薈早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高岳匆匆趕到容文翰大帳外,卻被容家長隨容寬一臉如臨大敵般給攔?。?/br> “侯爺請回,我家公子吩咐今日不見客。若有怠慢,還請侯爺恕罪?!?/br> 已經(jīng)猜到那孩子應是容文翰的女兒,高岳倒也不以為忤,從懷里摸出個錦囊遞了過去: “無妨。你只把這個交給容公,就說是侯爺我保命的靈藥,讓李昉瞧瞧可用得?” 容寬愣了一下,忙雙手接過錦囊,對著高岳就雙膝跪倒: “容寬謝侯爺賜藥。” 高岳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容寬家世代在容家為仆,對容公最是忠心不過,自來眼里只有自家公子罷了,這般大禮參拜,委實讓高岳大吃一驚。 哪知即便高岳已經(jīng)讓起來,容寬仍是堅持著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拿起錦囊急匆匆往大帳里而去。 不過是幾顆藥,就行這么重的禮,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了。高岳靜靜站立片刻,才緩緩轉(zhuǎn)身而去—— 小小年紀,卻有如此心胸才華!便是女兒又如何,自己瞧著,可比自己家里那一窩小子都要強得多! 如此奇女子,也不知什么樣的人家才能配得上? 啊呀,對了,自己家那三小子,長相還算清秀,又能識文斷字的,改日只管探探容公的口氣…… 大帳內(nèi),容文翰小心的把霽云翻過來,讓她趴在床上,咬牙瞧著李昉一點點割開霽云傷口周圍的衣衫,露出里面已經(jīng)發(fā)黑變紫的傷口。 “這是——”李昉皺了下眉,取出根銀針極快的扎入傷口,抽出來放在鼻下嗅了下,“祈梁國的冥花毒,再不會錯了!” “祈梁國?好,好,好!”容文翰連說了三個好字,許是語氣里殺氣太濃,躺在床上的霽云不覺抖了一下。 容文翰怔了一下,忙伸出手,俯身輕輕捂住霽云的小手,接觸到那雙小手的一瞬間,籠罩在周身的殺氣瞬時無影無蹤。 等李昉小心的處理完傷口,已經(jīng)是二更天了。 看自家公子始終雕塑一般,直直的坐在那里,李昉忙勸道: “公子不妨先歇息片刻,估計要到明日,小小姐才能醒來?!?/br> 哪知容文翰卻仿佛沒聽到般,仍是一眨不眨的瞧著床上的小人兒。 李昉嘆了口氣,驀然想起從前小小姐在公子眼前時,便是不小心摔了那么一下,公子都是心疼的什么似的!小小姐不見了這許久,公子無一日安眠,日里夜里備受煎熬,常自喃喃自語,言說也不知“我那云兒可有吃的飽,可還穿得暖?可有人疼愛?”…… 現(xiàn)在好不容易日思夜想的寶貝終究失而復得,可卻是這般又病又弱傷痕累累…… 公子心中,必是痛如刀割一般吧?怕是小小姐一日不醒來,公子就絕不會離開小小姐半步! 不知過了多久,容文翰終于緩緩起身,笨拙的端了盆溫水來到霽云床前,小心的浸透了錦帕,絞了絞,一點點幫霽云擦拭小臉、小手,腳,脖子…… 從沒服侍過人,容文翰的動作有些笨拙,甚至寬大的衣袖,袍子的下擺,也很快被淋淋漓漓的水給打濕,可容文翰卻是全然未覺,那跪坐在床前的影子,在搖曳的燭光中無限延伸…… 霽云睜開眼時,正對上夢里早夢到無數(shù)遍的那雙溫潤眸子。 眨了眨眼,霽云慢慢伸出手,想要撫上那雙始終怔怔瞧著自己的布滿紅絲的眼睛卻又很快頓?。?/br> “又做夢了嗎?” 又在夢中夢見,爹爹了——可爹爹的樣子,怎么,這般憔悴? “傻孩子,”容文翰暖暖的大手,輕輕包住霽云冰涼的小手,“不是做夢,是,爹爹——” 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時,臉上全是暖暖甚至帶了些討好的笑容。 霽云心里忽然一痛,下意識的把手縮了回來。 容文翰心里不由一緊,試探著再次朝霽云伸出手:“云兒,是我,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爹爹啊——” 霽云黑漆漆的眸子卻迅速蒙上一層淚霧——上一世,爹爹也曾那樣努力的想要保護自己,可當?shù)鶑堥_手臂,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自己抬手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把爹爹推倒在地,然后無情的告訴他,自己這一生寧愿做豬做狗,也不愿做他容文翰的女兒! 還記得,上一世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后,爹爹是如何的傷心而絕望,竟是瞬間老了十歲有余…… 面對那樣一個被深深傷害的爹爹,自己當時,竟然只覺得無比的痛快,甚至楚昭破門而入,告訴自己,爹爹因為自己,竟傷心的兩日兩夜未進粒米,甚至一度昏厥,自己卻不過冷笑一聲,待爹爹又來見自己時,罵他是惺惺作態(tài)的偽君子…… 一直到自己被方家人設計,被李玉文侮辱,被所有人拋棄,爹爹再次義無反顧的來到自己身邊!可那個時候的爹爹,明明不過五十許,卻已是蒼老的如同風燭殘年—— 當那個風華不再步履蹣跚的老人拼了命的把自己護在身下卻任自己雙腿被惡狗咬得血rou淋漓,自己才明白,當初,自己錯失了什么,錯過了多少! “云兒,是,爹爹不好,讓云兒受了這么多苦,云兒原諒爹爹,好不好?”容文翰仍然保持著張開手臂的動作,神情卻是如此傷痛而自責—— 都是自己的錯!若是能早一些找回云兒,云兒何至于受這許多苦難? “爹——”霽云忽然爬起來,一下?lián)涞饺菸暮驳膽牙?,哽咽著道,“爹,爹——你真是我爹對不對?云兒沒有做夢,云兒真的找到爹了對不對?” 爹,你心里,云兒不過幾年未見,可云兒心里,已經(jīng)是和爹爹隔了兩世! “乖云兒,別動——”容文翰嚇得臉色都變了,急急扶住霽云的頭,回頭沖著帳外大聲道,“李昉,快進來,快來瞧瞧云兒的傷口是不是又裂開了——” “小主子醒了?”容寬明顯已經(jīng)聽到了里面的動靜,高興的一下蹦了起來,“李昉,快來,小主子,醒了——” 李昉正端了碗熬好的藥湯進來,聞言不由喜上眉頭,忙把藥放下,上前幫著扶霽云躺下: “小主子快別動,小心傷口又裂了——” 哪知霽云卻是布袋熊一般死死抱著容文翰的脖子不撒手。那模樣,唯恐放開手,自己爹爹就會再不見了一般。 隨后跟進來的容寬,看到霽云這般模樣,忽然蹲□嗚嗚咽咽的抽泣起來—— 昨日李昉跑來告訴自己說小主子找到了,自己還不信,現(xiàn)在親眼看到,終于是信了的! 闔府上下哪個不知,小主子最粘的就是主子了。別家孩子最先學會叫娘,偏是自家小主子,最早喊得卻是爹爹!而且,每次見到公子都要這般手腳并用的往公子身上爬,非得最后這般牢牢抱住公子的脖子才罷休! 容文翰愣了下,終于撐不住,眼淚慢慢淌下,自己最心愛的女兒,終于回來了!悄悄抹了把淚,柔聲哄道: “云兒乖啊,咱們先把藥吃了好不好?” 說著,小心的抱著霽云在自己腿上坐好。 霽云這才回過神來,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兩世加起來,自己怕是都和爹爹年齡一般大了—— 雖是這般想,竟是無論如何,不愿離開自己渴望了兩世的那般溫暖的懷抱。 容文翰也意識到女兒的神情變化,心里不由一痛:果然是分開太久了,女兒竟已長到了這般會臉紅的年紀了嗎? 忙借低頭嘗藥的動作把眼里的淚水給逼了回去,心里更是暗暗發(fā)誓,從今后,定要加倍疼愛女兒,絕不叫云兒再受半分委屈! “對了,爹——”霽云忽然想到一件事,忙抬起頭,“不能撤兵?!?/br> “什么?”容文翰一愣。 霽云瞧著容文翰,重重點了點頭:“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祈梁求和是假,目的是為了騙您退兵,他們很跨就會攻打居元關!” 容文翰的手頓了一下,良久才長吸一口氣: “好,我知道了?!?/br> 看容文翰并沒有什么進一步的表示,霽云心里不由一緊,莫不是爹爹以為自己是小孩子胡言亂語?忙晃了晃容文翰的胳膊: “爹,云兒說的是真的,您別不信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