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不知誰喊了一聲: “這個狐貍精也不是東西!自己不要臉爬上男人的床不說,竟然不感念主母恩情,還對主母百般為難,當真是該死!” 當即有人附和: “對,打死她!” “拉她浸豬籠!” 周蕙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慌忙就往武世仁身邊跑,身上卻還是狠狠的挨了幾下,等跑到武世仁身邊時,早已是鼻青臉腫狼狽至極。 武世仁正好醒過來,一眼看見周蕙,想到這女人竟是當眾說出自己對她的承諾,使得自己和容清蓮之間再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本還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挨過這一關(guān),好歹頂著個容府嬌客的名頭,便是投奔太子也有些分量,現(xiàn)在倒好,別說太子,這大楚朝堂怕是沒自己容身之地了! 又是痛恨又是絕望,掙扎著罵了聲“賤人”,急怒攻心之下,又昏了過去。 后堂的楚琮冷冷的瞟了一眼強自鎮(zhèn)定的楚晗: “武世仁這般行徑,和你可是有關(guān)?” 楚琮性子本就是多疑的緊,今兒個一聽說這事便覺得蹊蹺。這么多年相交,雖是處處防備著三大家族,卻也對三位家主的性子最是了解,特別是容文翰。 方才容清蓮的那個訴和離的狀子,楚琮聽了后是馬上就信了的——實在是容文翰的性子,絕不是那種為非作歹、仗勢欺人的,而且這段時間自己也算看透了,文翰還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愛女若命,而即便不考慮到女兒的將來,也堅決主張容清蓮和離,可見武世仁做了多天怒人怨的事情—— 自然,楚琮并不清楚,其實,他低估了容文翰對霽云的重視程度,真正堅持容清蓮和武世仁和離的不是容文翰,而是容霽云。 本來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和離案子,可是竟偏又牽扯到太子府大管事失蹤案,而出來指證容霽云害了大管事的,竟是武世仁的所謂小舅子周榮。 要是說這一切沒有聯(lián)系,自己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 “父皇——”看楚琮臉沉了下來,楚晗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容相是國之重臣,兒臣怎么會做出這種自斷股肱的糊涂事,委實是凌孝巡城時救下那周榮,方知道了大管事被容霽云虐殺這件事?!?/br> “諒你也不敢騙我?!背渎暤?。方才見識了霽云的“彪悍”和“有勇無謀”,楚琮益發(fā)相信,容文翰確實沒有不臣之心——選了這樣一個繼承人,早就注定了容家只能走下坡路,這世上還有什么比一個自愿把牙齒給拔了的老虎更讓人放心的呢? 更何況,這頭老虎一旦拔了牙,對大楚只會有利,再不會有半分害處。這樣有能力又聽話的臣子,但凡是有些腦子的,就應(yīng)該想辦法拉攏,而不是為一己之私怨而百般打擊。 楚晗膽戰(zhàn)心驚的爬起來,抹了下額頭上的虛汗,也不敢再坐,只小心翼翼的垂首侍立在楚琮身旁,心里卻是暗自禱告,只希望周榮那里不再出紕漏,不然,自己這次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吳桓擦了擦汗,小小的松了一口氣,厭惡的瞧了一眼躺在地上裝死的武世仁——從前覺得這位武大人也是一表人才,倒也算個人物,今兒個才知道,私底下的行徑竟是如此令人不齒,不用說,這和離案定然是容府勝了,武世仁不止要凈身出戶,怕是皇上知道了他的這般丑行,也會從心底了厭了他,最不濟,也會貶出京城。 本來能娶了容府小姐傍上相爺,已經(jīng)是這武世仁莫大的福氣了,偏他還想坐享齊人之福,你說你左擁右抱也就罷了,好歹也要先把正室給哄妥帖了吧,這位倒好,竟是完全的隨心所欲!也不看看自己老婆的娘家是誰! 只是這件案子清了,可還有,另一件更頭疼的呢。 旁邊的凌孝卻已是等不及了。明明準備的那么充分,拍了胸脯打包票的武世仁竟然這么快就一敗涂地,說什么定要讓容家名譽掃地,可到了到了,竟是他自己身敗名裂。 要是自己這邊再有個閃失,那太子怕會…… 不覺打了個冷戰(zhàn),沖吳桓道: “吳大人,容家的和離案既然已經(jīng)了了,還請大人速速處理太子府大管事被殺一事?!?/br> 說著傲然轉(zhuǎn)向容文翰: “容相,所謂‘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實在是末將職責所在,還望容相海涵?!?/br> 那語氣,儼然已是把霽云當成了殺人犯。 霽云冷笑一聲,冷冷的對上凌孝的眼睛: “怎么?凌將軍的意思,是認定本小姐殺人了?” 凌孝心里愈發(fā)不舒服: “不是我認定,是周榮親眼所見,還有你方才拔刀動作的熟練,哼哼,或者殺人于容小姐而言并非什么難事?!?/br> “凌孝,”容文翰突然出聲,竟是直呼凌孝的名字,凌孝嚇得一哆嗦,居然不由自主的起身應(yīng)了聲“是?!?/br> “就憑武世仁那個混賬東西小妾兄弟的一番話,你就敢把這殺人的大罪扣在我容府頭上,明日上朝,本相倒要問一下凌太師,是否當真以為容家無人,便可以任由你凌家欺負了嗎?” 是啊,人們也恍然,怎么忘了,那周榮可是周蕙那個狐貍精的兄弟,那么個人渣的話,又有多少可信度? 方才容清蓮的苦情戲已經(jīng)最大限度的打動了所有人,容文翰又自來在百姓心中有極好的清譽,人們看凌孝的眼神便有些異樣,又聽說凌孝竟然是凌太師家的人,那可是有名的很啊——慣會欺男霸女、飛揚跋扈,比起清貴自律的容家來,那可是差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頓時就議論紛紛: “原來這將軍是凌家的人??!” “凌家人就了不起嗎,再是皇親國戚也不能不講理!” 也有人怪聲怪氣道: “那可不一定,人家可是太子的外家,在他們眼里,這大楚的王法算狗屁!” “可不,前兒凌家的一位管家打人時還說,什么王法都是狗屁,他們凌家的話就是王法!” 聲音太大了,便是后堂的楚琮也聽得清清楚楚。 楚晗暗叫糟糕,再沒人比他更清楚父皇的疑心病有多重,聽到這樣的話,怕是母后也罷,外公凌家也罷,都會吃掛落。 凌孝氣的渾身哆嗦,有心想要去懲辦那些百姓,卻又懾于容文翰的威勢,憋了半天,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了周榮的身上,竟是大步上前,狠狠的一腳朝仍昏暈不醒的周榮踹了過去: “混賬東西,還不快把那日的情形講于吳大人聽!” 周榮的身體一下被踹飛了出去,好巧不巧,竟是一下撞在官衙的石墩上,登時腦漿迸裂,血流滿地。 “啊——”眼前突然出現(xiàn)這般血腥的場面,有那膽小的頓時嚇得慘叫出聲,堂上的衙役也是亂作一團。 有人快步上前,探了探周榮的鼻息,驚得差點兒蹲坐在地上—— 周榮早已沒了一點氣息,竟是當場氣絕身亡! 那正縮在武世仁身旁嚶嚶哭泣的周蕙終于反應(yīng)過來,跌跌撞撞的跑過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弟弟竟然真的死了,怔了半晌,瘋一樣的朝同樣嚇呆了的凌孝撞了過去: “你個殺千刀的,你還我弟弟的命來——” 凌孝猝不及防,一下被撞倒在地上,待要起來,周蕙卻不要命的撲上去又撕又撓又咬,一下把凌孝抓了個滿臉開花。 凌孝好不容易甩開周蕙,卻是官帽也掉了,臉上也花了,甚至一只鞋子也掉了,真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卻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那一腳怎么就能把人給踹死呢?自己功夫什么時候這么好了?能一腳把人踹到那么遠的石墩上?真是見鬼了! 人群中一個俊逸的身形一晃,很快消失無蹤——別說踹了一腳,就是碰周榮一個手指頭,他也是,會死的。 “好一招殺人滅口!”霽云冷笑一聲,“所謂死無對證,凌孝,你這么急于置周榮于死地,到底是何居心,還是,你怕周榮會說出誣陷本小姐的幕后主使?” “你血口噴人——”凌孝已是氣急敗壞,只是周榮確然已經(jīng)死翹翹了,這會兒竟是百口莫辯。 吳桓也傻眼了,這凌孝也太膽大了些吧?竟敢在這公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殺人? 若是誤殺,當真是點太背了些。那什么太子府大管事的案子也不用審了,還是先把這位抓起來吧。 揮了揮手,兩邊的衙役上前摁住凌孝,先強行扒去了凌孝的官服,又拿起鐐銬把凌孝鎖了起來。 霽云悄悄靠近凌孝以極低的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凌孝,你這次,死定了!” 凌孝哆嗦了一下,以為容家已經(jīng)鐵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頓時什么也顧不得了: “容霽云,是你殺了周榮對不對!你想讓我死,沒那么容易!”又怒目瞪著吳桓:“混賬!你不知道我是凌府人嗎,你想要巴結(jié)容家,可也別忘了太子可是我表哥,我們凌家也不是好惹的——” 本想威脅吳桓,先把自己放了,再回去央爺爺想轍,卻不妨這句話一出,后堂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氣急敗壞的人從里面疾步而出,朝著凌孝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好你個凌孝,竟敢背著本宮在外面這般為非作歹!先是冤枉容小姐不說,還敢當堂殺人,當真該死!” 凌孝被打的一陣頭暈?zāi)垦#乱庾R的一頭就撞了過去: “你敢打爺,爺現(xiàn)在就——” 忽然覺得不對勁,那聲音怎么如此耳熟,好像是,太子?! 凌孝只看了一眼,嚇得魂都快飛了,卻是自己方才還滿嘴夸耀的太子表哥,可不正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勢,趴坐在地上,被撞倒的鼻子正有鮮血汩汩流出—— 好像,自己方才,是撞到了一個人的鼻子…… “太子殿下——”楚晗跌倒的地方恰好就在霽云旁邊,霽云忙去攙扶,手中的金針極快伸出,楚晗只覺腰間麻了一下,已經(jīng)被緊跟著的侍衛(wèi)扶了起來。 “吾皇萬歲萬萬歲——”容文翰忽然跪倒在地。卻是后堂又繞出一個人來,不是大楚皇上楚琮,又是哪個? 剛剛站起來的楚晗忙又跟著跪倒,凌孝卻是已經(jīng)面無人色——這容霽云當真可惡,竟是故意激了自己說出那樣一番話來,她定然早就知道,皇上就在后面! 其他人也反應(yīng)過來,跟著呼啦啦跪了一地,府衙內(nèi)外,頓時一片山呼萬歲之聲。 “容卿,快快起來?!庇挚戳丝挫V云,“你就是云兒吧?也快快平身,方才,委屈你了!你放心,有朕在,定不讓任何人欺負了你去!” 一句話出口,楚晗的冷汗再一次刷的下來了,凌孝則是無力的癱在了地上,欺負容霽云?一直是自己被欺負好不好? 可既然皇上這么說了,自己這案子,怕是翻不了了! ☆、134治不死你 武世仁坐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神情呆滯。 和離的文書已經(jīng)送達,容清蓮的嫁妝已經(jīng)搬了個一干二凈,自然,那些首飾了,陪嫁的商鋪地契了,也都盡數(shù)被帶走。 周蕙這會兒也清醒過來,第一次無比深刻的意識到,容府小姐是嫡母之于這個家的意義—— 現(xiàn)在才意識到,原來這個家,真正的頂梁柱不是武世仁,而是自己一直不放在眼里的那個懦弱無用的庶女。 一夜之間,武家就從大富之家變成了一窮二白。 武香玉也傻眼了,家里亂成這個樣子,甚至一大早爹爹就攆走好幾個下人,照這樣下去,豈不是意味著不止自己那些好看的首飾了,漂亮的衣服了,以后會全都成為泡影不說,說不定再過些時日,還得自己cao持家務(wù)? 這般想著,捂著臉嚶嚶哭泣起來。 “嚎什么喪!你老子還沒死呢!”武世仁被武香玉的哭聲驚了一下,等反應(yīng)過來,頓時厭煩無比,“還不滾回屋去!” 武香玉自出生一直是武世仁的掌上明珠,什么時候被這樣罵過?臉色白了一下,轉(zhuǎn)身沖進房間,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武世仁怒氣沖沖的起身——這幾日因怕皇上怪罪,便以染病為由告假在家,想著等皇上的怒氣平息下來,再回朝堂,正好騰出時間再去好好求求太子。 哪知到了太子府,剛一報出名來,便被轟了出來,便是自己好不容易湊了銀兩置辦的貴重禮品也被扔的滿地都是,踩了個一塌糊涂。 武世仁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回了府,也是巧了,剛到家,皇上的圣旨隨之到了。 那圣旨的內(nèi)容倒還好,只說既然武世仁病了,那就索性病休歸鄉(xiāng)吧。 武世仁臉色慘白,本想著頂多京城呆不下去,被放到外面任職,卻哪里想到皇上竟是一開口直接就擼去了所有官職,直接打發(fā)自己回老家了,剛想塞給傳旨太監(jiān)些銀兩,打聽一下可還有再蒙起復(fù)的機會。 哪知太監(jiān)收了圣旨,忽然就變了臉色,指著武世仁罵道: “你這斯文敗類無恥匹夫,枉披了一張人皮,朕就當那么多年的朝廷俸祿全都喂了狗!現(xiàn)在馬上滾出京城,但凡你和那周氏賤人所出,無論男女,終生只準cao賤業(yè),再不得踏進京城一步!” 說完又上前照著武世仁就是狠狠的兩個耳光,然后才站定,后退一步,神情莊嚴道: “以上是皇上口諭,還不謝恩領(lǐng)旨——”